戰術望遠鏡里,林正楠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像棱子似的戰車排成了一個個整齊的方陣,以輾壓一切的氣勢向前推進。在那些戰車的旁邊,皆有黑底紅紋全身甲的步兵戰士緊隨,他們端著槍口奇大的粗獷步槍,那種步槍的威力形同于小型重炮!
這時,棱形戰車的兩側車體打開,從里面跳下了一道道身影,這些東西看上去像是蜘蛛,但有一個能夠360度轉向,布滿電子眼的腦袋。有從背部展開的裝甲里升起一尊尊聯動機炮的武器平臺,也有邊緣散發紅光看上去極為鋒利的劍形前肢。
這些機械造物行動間發出‘吱吱’輕響,身體表面不時浮現紅色紋路,并發出能量外溢的輕微嗡鳴。
就是這些東西,在過去的三個鐘頭內,將赤洲堡的外城區盡數夷平,逼得赤洲堡的軍隊不得不退進了內城。而在這之前,對方甚至還沒有動用這種機械造物。
作為赤洲堡的城主,林正楠此刻手心全是汗水,心情沉重地放下了望遠鏡,放眼看去,已方將士人人臉上寫滿了恐懼二字,士氣低迷。
他們已經被敵人打怕了,如此一來,這場仗還怎么打!
林正楠今年四十八歲,正值壯年,三十歲時接任城主之位,十八年來算是把赤洲堡經營得有聲有色。
赤洲堡位置偏僻,屬于小型堡壘,這里有豐富的礦產,盛產一種名為‘赤鱗’的鐵礦。以前的城主僅是經營礦業,但僅能維持赤洲堡的生活所需,甚至有些時候,還需要向別的堡壘借糧才能渡過難關。
林正楠上任之后,大力發展其它行業,通過近二十年的經營,把赤洲堡打造成大陸商道上一個重要的補給點。
至此,赤洲堡的人們再也不用為吃穿發愁,可林正楠也知道,受限于赤洲堡的地理位置,以及附近區域的資源限制。這座堡壘是難以發展成大型堡壘,能夠成為商道補給點,已經是它的極限。
也因為這個問題,赤洲堡吸引不了強大的升華者駐留,這座堡壘里算上林正楠自己,也不過區區四名職級6而已。
無論是軍隊規模,升華者數量,強者人數,赤洲堡都難以和大型堡壘比較。
在遭到攻擊后能夠迅速應對,果斷放棄外城,將主力收縮到內城,已經是林正楠能夠做到的極限。
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發出的求援能夠得到回應。但距離赤洲堡最近的堡壘,也在兩百公里外,哪怕他們愿意支援赤洲堡,可從動員軍隊到抵達戰場,至少也要三天的時間。
三天后,赤洲堡可能已經變成一座廢墟了。
除此之外,林正楠也想到了撤退,趁現在自己軍隊主力元氣尚在,全力突圍的話應該能夠辦得到。
可...
不甘心啊!
林正楠握緊了拳頭,這座堡壘凝聚了他的心血,他無法就這樣拱手相讓。
站在高樓之上,眼看對面的軍隊開始節節逼近,這時,林正楠突然感覺到一股深沉,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氣場。他看到一輛如同怪物般的戰車,出現在戰場的后方。那輛戰車宛若小山,體積龐大,上面的裝甲厚實得令人絕望。
戰車上的武器平臺多得令人發指,其中,那三聯主炮幾乎就是移動版的對城級戰略兵器。此外,戰車的四周到處有橫生的鋒利尖刺,可以想象當它沖進敵方車陣的時候,那些尖刺將會輕易劃破敵方戰車的裝甲。
就在那輛如同怪獸一般的戰車上,站著一道身影,對方倒是沒有穿戴護甲,但所釋放出來的氣場,卻讓人不敢輕視。
林正楠再次拿起望遠鏡看去,出現在視線里的,是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男子。膚色蒼白,眼周似乎涂著黑色的眼妝,左耳上戴著一枚頭骨耳釘,黑色的長發扎成了一根馬尾,就這樣在腦后隨風飄蕩。
他似乎感應到了林正楠的目光,陡然看了過來,一瞬間,林正楠和對方那雙深邃的黑眸對上。竟然生出了眩暈感,仿佛整個人就要掉進那雙如同深淵一般的眼睛里。
林正楠連忙拿開望遠鏡,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失態了,也知道四周有不少軍官正看著自己,但他無法自己,和對方視線交匯的剎那,林正楠有種靈魂都被吞噬掉的恐怖感。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定了定神,林正楠吐氣開聲:“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要進攻我們赤洲堡!”
那輛怪獸戰車上,顯然是統帥的人物抬起了手,全軍立刻停下了腳步。黑壓壓的戰場上,那幢幢身影所營造出來的壓力,便如同暴風雨前的壓抑氣氛般,讓赤洲堡的戰士都難以呼吸。
隨后,一把低沉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林正楠沒想到,那個膚色蒼白的男人說起話來,嗓音竟會如此低沉,低沉得仿佛從深淵里發出的回響。
“你不用知道我們的身份,你只要知道,現在你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么戰,要么降。”
戴著頭骨耳釘的男人淡然道:“前者死,后者生,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考慮。”
林正楠旁邊,有人大步走出,沉聲道:“城主,不戰而降。哪怕能夠茍活,我們也會變成別人嘴中的笑話。”
“你讓我上吧,我要挑戰對方的主將!”
說話的人,是一個近六十歲的老者。他雙鬢花白,但眼中銳芒不減,雙手背后,極具氣勢。
魏清寧,赤洲堡第一高手,雖然也是職級6,但戰力之高,猶勝林正楠這個城主。
“魏老所言極是,只是...”林正楠仍然有些擔心,畢竟魏清寧如果輸了的話,那么原本就低迷的士氣,只怕會直接跌進谷底。
“城主,我知道你擔心什么。”魏清寧微微一笑道,“若我戰死,那么,城主就有理會撤兵,甚或投降。屆時,不會有人敢說一句閑話。”
林正楠身體輕輕一震,這才知道,原來魏清寧是用自己給赤洲堡,給他林正楠鋪一個臺階下。
如果魏清寧這最強的戰力都輸了,那么赤洲堡或退或降,都在情理之中。
想到這,林正楠嘆了口氣,退往一邊,恭恭敬敬地朝魏清寧一拜到底。
魏清寧坦然受了他這一拜,上前喝道:“敵陣主帥,可敢與老夫一戰?”
那輛怪獸戰車上的男人笑了起來:“垂死掙扎,也罷,這便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你,叫什么名字?”
“老夫魏清寧!”
老人大喝一聲,星蘊顯現,化成燦爛斗氣凝聚出一套式樣古拙的盔甲來。他抬起手,便有兩名戰士抬著一把長柄戰刀過來。
這把戰刀,長度快趕上魏清寧的身高,光是握柄便近半米,哪怕雙手握持,仍有余地。
戰刀沉重,普通人無法獨自托舉,因此需要兩人扛來。
可老人卻單手捉過,接著刀鋒指向敵方主帥:“報上名來!”
那男人呵呵一笑:“等我覺得你有資格知道,我自然會告訴你。我可沒興趣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一只軟腳蟹。”
魏清寧也不糾纏這個問題,當下斗氣延伸而去,卷上刀鋒,頓時,長刀光芒煊赫,映得老人宛若戰神。
這一幕,讓赤洲堡將士低迷的士氣,稍微提升了一些。
魏清寧一個閃爍,沖出高臺,重重地落到地面,掀起一圈震波,讓前方敵陣那些機械造物搖搖晃晃,立足不穩。
怪獸戰車上的男人,微微一笑,突然身周涌起一陣黑霧。黑霧里有一群渡鴉飛了出來,呱呱大叫,它們飛到地上一陣盤旋,那個男人的身影便這么出現在鴉群里。
渡鴉一只只投進男人的身體,就此不見。
魏清寧微微皺眉,皆因看不穿對方到底使用了什么伎倆,他仔細留意敵將的臉頰、手背這種皮膚裸露的部位,卻沒有看到任何職階紋章的蹤影,不由有些失望。
這時,那個男人抬起手,招了招手道:“來呀。”
魏清寧勃然大怒,對方顯然沒把他放在眼中,當下吐氣開聲,聲音仿佛驚雷,轟轟隆隆地傳遍了整個戰場,讓那些穿著全身護甲的戰士像喝醉酒似的,身體搖晃起來,有一些身體素質較差的,甚至耳鼻流血,一頭栽倒。
發出一聲暴喝,借此提聚力量,魏清寧步伐如風,沖向敵將。他們四周,那些戰士和戰車早已退開,為兩人創造了一片交手的空地。
魏清寧瞬息間便來到對方身側,那把戰刀霍然劈去,刀鋒上悄然染上了一抹青輝,勾勒出一片青色光影。
戴著頭骨耳釘的男人臉上浮現極為傲慢的笑容,不閃不避,甚至張開了雙臂,任由魏清寧一刀劈進他的身體。
得手了?
魏清寧不敢相信這一切來得如此容易,忽然感覺刀鋒的觸感有異,便見那男人的身體突然四分五裂,化成幾群黑色的渡鴉散了開來。
這些渡鴉漫天散開,在魏清寧頭頂上盤旋,發出讓人心煩意亂的叫聲,魏清寧抬頭看著這團‘烏云’,雙腿微蹲,驟然撥地而起,長刀斬出凜冽刀光,破入鴉群之中。
在他沖天而起之際,鴉群里卻有一道身影落下,于是當魏清寧‘破云’而出時,那個男人卻朝半空的老人抬起了手,他的手臂霍然暴長,化成了一條散發著黑色氣息,雙眼飄浮著碧綠火焰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