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你應該干掉不少黑暗雜碎吧?不過肯定沒有我殺得多,要不是為了去支援你們,小爺我還能夠干掉更多。”
“怎么,你不信?你笑瞇瞇是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類似這樣的話題,在去往鎮城的路上,不時出現。
面對昆藍拋出的這些問題,天陽很明確地選擇了不回答,不回應。以瀏覽任務信息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通訊機里,是梁森發來的任務信息,那其中包括了遠征軍偵察隊進行的初步調查,包括了幾張相片。
天陽看著相片。
逆界與黑暗為伴,在不發射照明彈的情況下,偵察兵拍到的照片基本上都是黑乎乎一片,只勉強看到一些建筑的輪廓。
其中有張特寫,是塊掉落在地上的牌子,上面有些逆界文字,其中一些已經無法辨認字跡,能夠看得清的,也就只有三個而已。
吳...震...鎮....
因為中間缺失了一些文字,所以也就無從判斷,這座小鎮真正的名字。
很快,在戰車的燈光里,已經能夠看到進入小鎮的檢查站了。
檢查站附近堆滿了汽車殘骸,只剩下鐵架的它們,宛若尸骨般堆成了一座小山,幾乎把檢查站給封死了。
四周沒有人,也沒有其它車輛,看樣子教會的人員還沒有抵達。
昆藍讓兩輛戰車停靠在路邊,車門打開,天陽第一個跳了下去。
下了車,他感覺到,這里的空氣比較潮濕,似乎附近有大量的水源。
借由戰車的燈光,天陽看到,檢查站附近草叢茂盛。
那些草都是黑色的,乍看上去,簡直就像一片黑乎乎的頭發。
地面很濕,泥沙里有明顯的水份,一腳踩下去,就是個清晰的腳印。
這時天陽聽到了車聲,朝來路看去,有明亮的燈光在黑暗中掠動著。
那應該是教會的車輛。
昆藍不屑地說:“他們是生怕黑民不知道是吧,把燈光開得這么亮,這么多,干脆往自己身上捆上幾根燈管好了。”
除了夜行者外,還有大圣堂這個身份的天陽,不好反駁,尷尬地摸了摸鼻翼,但內心里,對昆藍的話頗為贊同。
教會有時候,真的太高調了。就像現在,完全不必要開啟這么多照明,這簡直就是在向黑民宣戰。
也就黑民的遷徙剛過去,要是兩天前,這輛車敢這么亮堂堂地在公路上開,早讓黑民給淹沒了。
吱——
教會車輛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輪胎和地面劇烈摩擦,撞飛了幾塊石頭。
車門嘩一聲拉了開來,有人從車上步下。燈光里,穿黑色圣袍戴著兜帽眼神冷淡的銀冠騎士,隨意地打量著四周,然后朝天陽看了眼,視線就劃向了小鎮的入口,那個被車骸堵住的檢查口。
名叫林柯的銀冠騎士壓根沒有和夜行者打招呼的打算,他只是等待后面的圣堂和護教武士下了車,就打了個手勢,帶著人朝檢查口走去。
林柯帶來的圣堂里,有夏淵和諾槿,其它的則是從東陸樞機院調來的。兩名圣堂看到天陽,夏淵輕輕點頭,諾槿則是揮了揮手。
“快跟上!”
林柯輕喝了聲,看得出來,他不喜歡夏淵兩人跟天陽打招呼。
昆藍眉頭一擰,就走上前去,攔在路中:“喂,你們給我聽好了。這個探索任務,是小爺我帶的隊。”
“我不管你們是教會還是教不會,總之,想進去,就得聽我的指揮!”
天陽有種捂臉的沖動。
你不要給自己加戲啊,梁隊長也沒有說,這次探索全權由你負責,還教會教不會,你是鐵了心跟他們過不去是吧.......天陽不由感嘆,梁森果然有遠見,就知道昆藍會跟教會起沖突,所以把自己這個大圣堂給打發過來了。
要不是因為其它隊伍在之前都元氣大傷,要不是麗妲女士的隊伍不太適合做探索的工作,想必梁森不會讓昆藍來負責這次任務吧。
林柯停了下來。
面容粗獷的男人連正眼都不看昆藍一下:“跳梁小丑,讓開,別浪費我時間!”
昆藍雙手瞬間扶在了拐刃的握柄上,微微瞇眼:“你罵誰呢!”
藍天小隊的隊員立時涌來,圣堂和護教武士也來到林柯的身后,兩邊人馬,劍拔弩張,氣氛緊張。
“住手!”
天陽毫不猶豫地插進雙方之間,對昆藍微微壓掌,又指著教會的人馬道:“你們不要亂來。”
林柯聲調不見起伏地說:“現在亂來的,似乎是你們。”
天陽淡然道:“如果不是你出言不遜,我的同伴也不會做出如此舉動。”
“林柯閣下,我希望你搞清楚,這里不是樞機院。你們是客人,我們歡迎你們協助探索,但不代表,你們就高人一等。”
“不代表,你們可以胡說八道!”
林柯微微瞇眼:“你教訓我?”
天陽不亢不卑地說:“我只是在講述事實。”
銀冠騎士不怒反笑:“你是不是搞錯了,你只是一個大圣堂,竟然敢對我無禮!”
天陽毫不退讓:“我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
“哦?”
林柯抬手,輕輕扶在了腰側長劍的握柄上,立時催發一股冰寒的殺氣,向天陽涌了過去。
天陽緊了緊手上月光,眼神堅定,氣場集中凝聚,狠狠撞上對方釋出的殺氣。
兩股氣息撞在一塊,天陽的氣場被逼退數米,卻就此停住,讓林柯的殺氣無法寸進。
銀冠騎士眼中涌起訝色,眼神數變之后,手在劍柄上松開:“你也說了,我們是客。那么,主人家應該沒有勉強客人的道理。”
“所以今日的探索,咱們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你覺得如何?”
天陽也不想跟教會鬧得太僵,既然林柯退了一小半,他也見好就收,代替昆藍點頭道:“就這么辦。”
林柯收起氣場,淡淡道:“當然,如果你們遇到麻煩,向我們求援的話,我還是很樂意幫幫你們的。”
說完,手一揮,便領著圣堂和護教武士走了。
“他這是什么意思,我們用得著跟他求援,做夢吧!”昆藍揮動著拳頭,借助這個動作,增加自己語氣的份量,表達自己的憤慨。
天陽搖搖頭道:“你已經不是隊員了,你是隊長,如果你不想承擔這份責任,就向司令部遞交申請。”
“但在沒有得到肯定的回復前,你還是隊長。只要你一天是隊長,就不要做出把隊員拉入危險境地的動作或行為。”
“就像剛才,如果真和跟教會翻臉的話,你能保證,你的隊員不會因此而受傷嗎?”
昆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要辯駁,卻說不出話來。
“不要讓隊員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而受傷,不然,以后你會后悔的。”
天陽拍了下昆藍的胳膊,掉頭朝檢查口走去。
昆藍站在那一動不動,片刻之后,他對自己的隊員道:“以后再碰上這種情況,你們不要管,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們無關!”
“聽明白了沒有!”
說完,也不等隊員回答,就追上前面的天陽。
天陽搖搖頭,不過他知道,昆藍是聽進去了,只是這家伙的表達方式,確實讓人不敢恭維。
經過檢查站后,正式進入了小鎮的范圍,從寬敞的公路、零零星星且低矮的建筑,天陽判斷,這里應該是鎮城的邊郊地帶。
教會的人馬已經走遠了,已經看不到他們,等‘藍天’小隊過來之后,天陽跟他們一塊展開探索。
隨著逐漸深入鎮中心,不難發現,地面越來越潮濕。有的地方一腳踩下去,甚至能在泥沙里沁出水來。
那些黑色的長草更是無處不在,它們密密麻麻,淹沒了地面,遮擋了車骸。
而在四周那些大樓的樓體上,更是攀附著黑色的藤蔓,它們鉆進樓體中,鉆進窗戶里,糾纏著那一座座大樓。
看著那大樓上破碎的窗戶,看著那些在大樓中進出的黑色藤蔓,昆藍皺著眉頭說:“這里真讓人不舒服,如果不是任務,我都想離開了。”
天陽頗有同感,盡管不像之前那個鴉人村莊,一進去就明確地感覺到,踏進了什么存在的領地般。
但這個鎮城,自從深入此地后,那流淌于破敗建筑和茂盛植被之間的詭異氣氛,同樣讓他感到不舒服。
潮濕的空氣、濕潤的土地、無處不在的黑草和藤蔓......簡直就像行走于一具正在腐爛的巨大尸體之間。
天陽微不可察地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這個令人難受的想法,從腦袋里甩掉。
突然。
他有所觸動,立刻端起照明,向前面投射過去。
就在前方。
公路被坍陷的樓宇截斷,就在那倒塌的樓體邊,在那一個個昏暗的窗口里,有人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光線里,天陽看得分明。那是一個穿著長衣的男人,他身上的衣物多處破損,布滿污跡。
他只有一只腳穿著鞋子,他的褲子早變成布條,他手上仍拎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提包。
他像是漫無目的,渾渾噩噩地往前走著。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胸膛未曾起伏,如同一具行走于大地之上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