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圣堂的話后,天陽默默起身,不著痕跡,如同一個幽靈般離開了活動室。
行走在無人的走廊上,面具下的少年苦笑了聲,自己還是被教會關注了。那些來處理自己的圣堂,原來是什么‘獵魔者’,從那些圣堂的反應來看,這支小隊似乎不簡單。
也是,那些圣堂表現出來的戰斗經驗和默契,不是普通的圣堂可比。
這樣一支隊伍,讓自己干掉一半人手,難怪會被教會‘重視’。
可惜這不是一件好事。
天陽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他是為了關閉時間裂縫,尋找原點,而踏足此處。與教會為敵純粹是個意外,當時如果他不是化為‘死神’,而是以圣堂的身份出現,估計也不會被‘冰風’的狩獵者狙擊殺。
也就沒有后面一系列的遭遇,并且,以圣堂的身份出沒,大概率還能打聽到更多關于破陣人的事。
可惜,他沒有重啟時間的能力,再不愿意,事情也已經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接下來已經由不得他選擇。
只能繼續以‘死神’的身份活動,盡快找到原點。如果可能,在這個過程中,弄清楚教會在追捕的破陣人,是否就是蘇烈。
理清頭緒,分清主次,少年的目光重新變得清澈。
他又在想,從剛才那位大圣堂的話里判斷,那個破陣人使用了一件名為‘世界’的物品,扭轉了對自己不利的局面,讓教會無法發揮數量上的優勢。
結合剛才自己進入雜物房,卻突然出現在活動室的經歷來看。這件名為‘世界’的物品,功能應該是分割空間,隨機傳送。
只要這樣,才能讓教會的人無法形成有效的圍堵。
這個功能,和這座混亂的時間夾縫很相似,他們進入夾縫的時候,人員也會隨機踏足不同的時間局域。
只不過‘世界’影響的是空間,夾縫影響的是時間節點。
從相似點來看,這兩者間,會否存在著某種聯系。
譬如,混亂時空是因為‘世界’出現的?
天陽停了下來,這點確實非常可疑,否則的話,怎么會無緣無故出現一座混亂的時間夾縫。
就在這時,他發現場景再次發生了變化。
上一秒還在住院部的走廊,下一秒卻來到一個辦公室里。
辦公室桌椅傾倒,吊頂脫落,柜子變形,墻上懸掛的字畫框架破裂,里面的字貼只剩下大半,勉強可以辯識出‘濟世’二字。
天陽仔細回憶,腦海中有畫面閃過,記起剛才自己行過走廊出口,再往前一步,就到了這里。
如此看來,‘世界’的規則應該是踏足門戶,或者有‘門’概念的場所時,就會隨機傳送。
這就難怪教會為什么會焦頭爛額了,這住院部里,‘門’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天陽搖搖頭,黑霧緊裹,迅速移至門邊,一腳踩了出去。
果然,場景又發生了變化。
這次來到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擺放著各種康復治療用的器材,窗簾脫落,器材凌亂,涂著隔火層的地板上長滿了一塊塊霉斑。
腳踩上去,軟綿綿的觸感,仿佛行走于哪種龐大生物的肌體上...
這種感覺讓少年很不舒服,就在這個時候,黑霧涌動,遠處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一道人影。
暗紅色的長衣,夜行者的徽章,破陣人!
天陽微微往旁邊移動,站在一個儲物柜后面,黑霧將他緊攏,又置身于黑暗之中,擁抱陰影,幾乎不可能被人察覺。
隨后,他才朝那破陣人看去,心跳微微加快,情緒復雜。
對方,會否就是蘇烈?
然而...
并不是。
但那張臉,赫然是董方。年輕版的董方,臉上還沒有傷疤的董方!
他怎么會在這?
天陽迅速回憶董方的信息,這家伙在7年前突然跨系統調職,從夜行者調到了鐵壁。
難道是跟這次的事件有關?
再看董方,他似乎受傷了,捂著左側腹部,從指縫里有血滲出,滴落地面。
“媽的,教會的狗可真兇。”董方低罵一聲,靠在了一個窗口,無力地坐下來。
他艱難地脫掉破陣人的外套,打開護甲,撕掉戰服一角,露出傷口。
在左側小腹處有一個口子,看上去是被匕首或劍一類的銳器刺傷。董方的手一松,血就往外涌。他拿出一根熒光棒,讓冷色光照亮一角后,從腰包里拿出急救包。
可一只手卻很難操作。
這時,冷色光里出現了一雙鞋子,然后有人蹲了下來。年紀大概二十七八左右,頭發凌亂,下巴長著一圈青色胡茬。
雙眼里布滿血絲,透著濃濃倦意,也不知道幾天沒合眼了。
可這時,他眼中竟然還有笑意:“要幫忙嗎?”
董方先是一怔,漸漸雙眼放光,猛地捉住這個男人的胳膊:“隊長!”
“嗯。”
這個男人神情微微一動,抬起頭,朝遠處看去。
沒有發現,這才打開了急救包,拿出里面的藥物和工具,開始給董方處理傷口。
遠處那個儲物柜后面,天陽握緊了拳頭。
蘇烈!
蘇烈竟然在這里!
他終于見到這個男人,不是透過屏幕,而是真真切切地見到本人。
跨越了7年的時空,看到了母親深受一生的男人!
一瞬間,天陽想沖上去責問他,責問他到底去哪了。
卻又害怕他問起母親,那是天陽最不想提及的事情。
頓時,少年心亂成一團。
“董方,你跑來這干什么...”
另一邊,蘇烈把一塊止血貼按到董方的傷口上,然后用繃帶纏住裹緊。
董方雙手撐著地面苦笑道:“我聽說你在這里面,就想辦法跑了進來,教會騙了我們。隊長,他們對堡壘宣稱,這是為了討伐黑王。”
“結果卻是....”
蘇烈拍拍手站了起來:“這不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嗎,好了,你的傷口我替你處理好了,趕緊離開這吧。”
“不,隊長!”
董方叫道:“你跟我一塊回去吧,殷琪受了傷,冬城一直嚷嚷著你不會背叛堡壘。我也相信你,所以我才闖了進來,你就跟我一塊回去吧。只要你回去,教會就不敢拿你怎么樣!”
蘇烈搖搖頭:“不,董方。你不明白,我知道教會為什么要追捕我。他們想從我這拿到一樣東西,但這件東西,我絕對不能交出去。”
“為什么?”
“教會到底想從你這得到什么!”
“為什么你會突然離開!”
董方激動地叫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讓你必須這么做。你不說過自己要結婚的嗎?究竟是什么,讓你必須舍棄愛人,還有我們這些兄弟!”
蘇烈往后退道:“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快點走,董方。別讓教會看到我們在一起,否則,你也會惹上麻煩的。”
儲物柜后,天陽借助黑霧,再現了康復室里的場景。
通過黑霧構筑的模型,他‘看’到董方要去捉住蘇烈,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牽扯到傷口。當下立足不穩,往前摔去。
本要離去的蘇烈,見狀連忙扶住他。
“你怎么樣...”
就在這時,黑霧模型之中,蘇烈觸電似的閃退。在他的腹部處,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如此變故,讓天陽一怔,然后就見董方站了起來。
蘇烈怔怔地看著腹部的匕首,然后沉下臉來:“董方,你這是什么意思?”
天陽身體輕震,原本那把匕首,是董方所為。再回想剛才的細節,想來董方是故意讓自己摔倒,吸引蘇烈接近,再趁機用匕首傷他!
董方指著那把匕首道:“隊長,那東西表面,涂了一層‘黯夜草’調制的毒汁,你應該知道那有什么作用。”
蘇烈面無表情地把匕首撥了出來,以手按壓,阻止血液流出:“你的話,應該不止一層黯夜草汁這么簡單吧?”
董方面不改色,甚至還掛著笑容:“不愧是隊長你,對我真的非常了解啊。沒錯,除了草汁外,我還添加了一些東西。放心,不會讓你喪命的。只是會讓你喪失抵抗能力,畢竟教會需要你活著,一具尸體對他們的作用不大。”
蘇烈哼了聲:“你居然投向教會?”
“為什么不?”董方攤手:“這還不是拜你所賜,蘇烈,你突然一聲不吭就跑了。你知道把我們害得有多慘嗎?要不是司令力保,我們這隊人現在估計還在堡壘的審訊室里!”
“即便如此,以后我們也很難再得重用,甚至會把一些困難,必死的任務交給我們去完成。”
“在這種情況下,我投向教會有什么不妥。他們開出的條件非常有吸引力,也就是殷琪和張冬城那幾個腦袋一根筋的蠢貨才會拒絕!”
蘇烈露出了笑臉:“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很欣慰,看來只有你背離了夜行者。”
“董方,相信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董方驀然大吼:“我當然知道!我在糾正你犯下的錯誤,我在挽回自己的前途。哪怕是這一刻,這一秒,我還在替你那些蠢事善后!”
“蘇烈,把‘災厄羅盤’交出來,讓我們結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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