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
不夠?
虛空大帝輕飄飄的兩個字,卻如同驚雷一般,將所有人炸的外焦里嫩、魂不守舍。
這奴隸到底有多值錢,一枚虛空戒都換不到他一條命?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許悠然卻聽的很真切。
是啊,不夠。
我這人爛命一條,怎么配得上一枚虛空戒的價值。
女魃啊,女魃,你真的是高看我了…
“不夠?”女魃詫異的接過戒指,懵懵的看向虛空大帝。
“是的,不夠。”虛空大帝平靜的說道,“你目光所及之處,都歸我虛空山所有。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們公孫家的。你得到的虛空戒就是你的,也是我們公孫家的,更是我的。你怎么能用我的東西,跟我交換?”
金殿中的所有人,包括許悠然和女魃,全部都懵了。
這話沒毛病,太有道理了。
有一句古話說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無論什么東西,無論多大價值,在虛空山范圍內,就屬于虛空大帝。
虛空大帝看著呆立當場的女魃,輕輕一笑,“還有嗎?”
女魃似乎如夢初醒,看了看焦黑一團的許悠然,又看了看跪伏在地的母親彤魚。
“呼…”她長長呼出一口,好像終于下定了決心。
“還有!”女魃堅定的聲音響起,“唰”伸手從虛空戒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管子。
“嘭!”她動作飛快的將金屬管子丟在了一旁,從中拿出一瓶血紅色的試劑。
好像是鮮血的顏色,又好像那小小的瓶子里,裝進了一顆太陽。
那不只是血的顏色,更是火的顏色,好像那是流動的巖漿,卻絕對比巖漿危險一萬倍。
金殿中的所有人,無不動容。
火屬性天災級病毒試劑!
女魃公主,她想做什么?
虛空大帝無奈的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彤魚貴妃,那意思很明顯。
看看你做的好事!
按照虛空大帝的本意,女魃的精神力強度還不夠,應該沒有這么快沖擊六次覺醒。
五次覺醒者至少也是幾百歲的壽元,女魃不過二十出頭,何必那么著急沖擊六次覺醒。
將精神力強度提高到極限,在非常穩妥的情況下,再沖擊六次覺醒,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精神力強度不夠,強行沖擊六次覺醒,死亡概率極高,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哪怕七年輪戰在即,虛空大帝寧可女魃不要去星際戰場,也不想她為了去星際戰場,而冒險沖擊六次覺醒。
可彤魚貴妃心疼女兒,經不住女魃的一再撒嬌,還是想辦法給她找來一份火屬性天災級病毒試劑。
現在女魃打開了試劑,那就意味著,如果不立刻使用,很快就會作廢。
一份火屬性天災級病毒試劑而已,對女魃來說只需要撒撒嬌,對虛空大帝來說,更是什么都算不上。
他并不介意女魃手中的病毒試劑作廢,只是好奇這個女兒到底要做什么。
“珍瓏,你這是?”虛空大帝平靜的問道。
“求父皇饒過鬼滅一命,否則,我就立刻使用這份試劑。”女魃鐵青著臉,堅定的說道。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父皇竟然會不要那枚虛空戒。
雖然在看到許悠然之前,她從沒想過用虛空戒去交換許悠然。
可虛空大帝不跟她交換,還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用自己來威脅她的父皇。
哪怕你連虛空戒都不要,總不會不要我這個女兒吧?
“珍瓏,你的修煉情況,我很清楚。你的精神力強度還不夠,強行沖擊,必死無疑。”虛空大帝微微皺起了眉頭。
女魃不但當著三公、六部、九寺的面頂撞他。
還妄圖用虛空戒,交換那個奴隸的命。
現在更是要用自己的命,來威脅他。
曾經那么乖巧、懂事、天賦卓絕的女兒,從沒有這樣一刻,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感到如此陌生。
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女魃身上,簡直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父皇!”女魃手握天災級試劑,重重跪了下去,“難道不能因為女兒,放過他嗎?”
女魃的幾乎是聲嘶力竭在哭喊,淚水奔涌而出,態度卻堅定無比。
“嘭!”女魃重重叩首在地,沒有運用精神力。
當她再抬起頭的時候,額頭破了一大塊,殷紅一片,血流批面。
“父皇…”女魃的嘶吼,聲震云霄、穿云裂石。
“你…”虛空大帝猛的站起身,抬手指向女魃,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可見此時,虛空大帝的內心已經憤怒、哀傷到了極致。
寵愛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為了一個剛剛買來的奴隸,竟然對自己以死相逼。
將他虛空大帝的顏面置于何地?
將公孫家的威信置于何地?
“珍瓏…”彤魚貴妃也是哭了起來,聲嘶力竭的喊道,“你這不孝的孩子,你…你在干什么?”
“不過死了幾個下人而已,要賠多少錢?我賠,我賠給他們!”女魃滿臉是血的看向少昊,“皇兄,你損失了多少?你說…我…我全賠給你…”
少昊面露不忍之色,哀嘆一聲,“珍瓏妹子,不是錢的問題。我不要你一分錢,我也不要你賠。我們是兄妹,我們是一家人,我只要你好好的…”
“父皇,你說…你說要賠多少錢…”女魃哭喊著又轉向虛空大帝。
許悠然看到這一幕,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女魃用價值無量的虛空戒交換他一條命,已經讓他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現在竟然在用自己的命,威脅虛空大帝,只為了能救他一條命。
任憑他再如何鐵石心腸,此刻也不由得肝腸寸斷。
可他能做什么?
他只能趴在地上,好像一坨爛肉,連挪動一下身體都做不到。
直到現在,他都不能理解女魃為什么要如此舍命相救。
或者他能理解,卻不敢相信,更不敢向那個方向思考。
公主怎么會看上一個乞丐?
自己和她的距離,隔著一條銀河系那么遙遠。
可如果不是的話,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他掙扎著想要說話,化蛇卻似乎發現了他的異動,抬手封住了他的竅穴。
“嗚…嗚…嗚…”他艱難的以頭撞地,嘴里發出毫無意義的嗚咽聲。
可女魃就算聽到了,也沒有回頭去看許悠然。
既然拿出了病毒試劑,她就已經下定了決死之心。
她怕她看到許悠然,會心軟,會動搖自己的意志。
所以,她只是死死盯著虛空大帝。
三公、六部、九寺,就連帝后雷祖,皇子少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們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女魃公主,會有這樣一天。
他們也從未想過,一場金殿庭審,竟然會鬧成這番模樣。
如果可以選擇,他們寧可今天自己將自己打成重傷,也不想看到眼前這一幕。
這不只是女魃的顏面問題,更是虛空大帝的顏面問題,甚至是虛空山帝國的顏面問題。
執掌虛空山無數年的皇室,公孫家族,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幕人倫慘劇。
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奴隸生死的問題了,而是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讓虛空大帝屈服于女魃的威脅?
那顯然不可能。
看著女魃服下病毒試劑,然后在烈火中粉身碎骨?
那更不可能。
有沒有人有實力,輕易拿下女魃手中的試劑?
當然有!
金殿中,至少超過一百人,可以輕松拿下女魃。
可包括虛空大帝在內,卻沒有一個人這樣做。
那是在打虛空大帝的臉,教育自己的女兒,教育到如此失敗,為了一個奴隸,以死相逼到金殿之上。
如果需要動用武力,才能結束這場鬧劇。
虛空大帝寧可不要這個女兒,讓女魃去死好了。
“呼…”虛空大帝長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彤魚,又看了看正以死相逼的女魃,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疲憊的神色。
他活了數千年歲月,經歷過無數場血戰。
一路以橫掃之勢,晉級七次覺醒者,鎮壓一方星空。
在王座訓練營,他也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最后更是登上了至尊的王座之塔。
得到了整個公孫家族一致認可,最終登上了虛空大帝的寶座。
卻不曾想,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今天竟然給他出了這樣一個難題。
如果沒有那些網絡噴子、鍵盤俠,也許就不會有金殿庭審,更不會出現今天這一幕。
不但女魃沒有預料到這一幕,虛空大帝也沒有預料到這一幕。
幾個下人,一個奴隸,原本不止于此。
可三公、六部、九寺都在,讓他如何抉擇?
“呵呵,我教導的好女兒…”虛空大帝苦笑一聲,“你真是我的好女兒,為了一個奴隸,何至于此…”
“父皇…”女魃聲淚俱下,血流批面,不停用頭重重叩首在地,“求父皇開恩…”
“開恩?”虛空大帝的聲音,漸漸轉冷,“你叫這滿朝文武如何看我?你叫這天下百姓如何看我?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如果有一天,你登上這大帝之位,想必你就會明白我的選擇。”
說罷,虛空大帝長袖一擺,背轉過身,不再看女魃,“珍瓏,做出你的選擇…”
女魃自幼生在帝王之家,苦學帝王之術,豈會不明白虛空大帝的心意。
可她也知道,如果這一刻她放棄了,鬼滅就真的完了。
再沒有任何人,有任何機會,救他一命。
等待鬼滅的,必然是永墜無間煉獄,飽受那無止盡的折磨,直至神魂俱滅。
“嘭!”女魃重重叩首在地,聲音微微發顫,卻又堅定無比,“父皇…原諒孩兒的不孝…”
“嘭!”再次重重叩首在地,嘶啞著嗓子哭道,“母親…請原諒孩兒的不孝…”
說罷,再不猶豫,抬手將那份天災級試劑,送入了口中,混合著血水吞了下去。
金殿之上,死寂一片,鴉雀無聲。
只有許悠然,艱難的微微抬起頭,再將頭砸向地面。
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嗚、嗚…”聲。
此刻的許悠然,同樣血流滿面,染紅了金殿。
心喪若死、悲憤欲絕,卻又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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