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器三十有六,而弓為稱首

　　艷陽高照，碧空如洗。

　　一望無際的大海和蔚藍的天空，在遠處的天際連成一條線。

　　“海到盡頭天作岸”。

　　看著如此遼闊的海洋，龍青云頓感心胸開闊、心情舒暢，胸臆中涌上一股雄闊之氣：

　　“知者達于事理而周流不滯，有似于水，故樂水。”

　　這智者的快樂，就像這廣闊無際的海水般，悠然活潑。難怪孔子有了“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感慨！

　　雖然此行異常兇險、步履維艱。

　　此時，看到碧波蕩漾的大海，心胸自是樂觀、豁達。

　　一盞茶的功夫。

　　就看到漂浮在海中央的舟山島。

　　島上峰巒疊嶂，倒也山清水秀，樹木郁郁蔥蔥，岸邊礁石形態各異。

　　遠遠望去，像一幅煙波浩渺的山水畫，讓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舟山島漸漸近了。

　　龍青云極目而去，看到東面第一座山峰頂處，依稀有人影攢動。

　　“楚前輩，我先行一步繞到后面，你從正面依山而上，一炷香之后我們從兩邊發起攻擊！”

　　船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龍青云剛剛說完，右腳在船板上一踏，縱身而起，像一只大鵬般，朝島上飛去。

　　舟山島東面第一座山峰，在層巒疊嶂的群山中，地勢最矮，屬于面東而立的第一峰。

　　旭日東升，晨曦初露，第一道朝霞就降臨此峰，所以取名朝霞峰。

　　此時，朝霞峰頂，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三十多個勁裝紫衣漢子，隱身于土堆、石頭、林木之后，手持弓弩，嚴陣以待，雙目炯炯有神，渾身散發著剽悍之氣。

　　每個人左胸，“萃”字標記醒目可見，顯然正是萃寶齋幫眾。

　　一眾人群中，有兩個英武的紫色身影穿梭其間，時而指指遠處，時而又指指近處。似乎在發號施令、指揮戰斗。

　　此二人正是萃寶齋赫赫有名的“萃寶齋四豹”之一的權世杰和葉炳辰，二人歲數比“萃寶齋四虎”年輕，但武功要高于后者。

　　“萃寶齋四虎”負責內務，擅長縝密、細膩的柜臺工作；而“萃寶齋四豹”負責外務，以大膽、機警聞名于萃寶齋。

　　所以，在護送過程中，對付綠林和海盜，都是由“萃寶齋四豹”負責，權世杰和葉炳辰負責萃寶齋明州港分號。

　　權世杰和葉炳辰，常年與綠林和海盜打交道，身經百戰，摸索了一套行軍布陣對敵的方法和技巧，這次倒也臨場應變有度，退守到了這朝霞峰頂。

　　商船護衛隊，依仗手中的強弓硬弩，硬生生地把敵人阻擋在了這朝霞峰頂之下。

　　權世杰和葉炳辰二人臨危不亂，調度有致，退守封頂后還可以飛鴿傳書求救于展傲霜，這份淡定和從容，也是久經戰陣，錘煉出來的本事。

　　權世杰膀大腰圓、身形魁梧結實，闊鼻方臉，頗有英武之氣，幾近而立之年，擅使雁瓴刀。

　　葉炳辰身形微胖，中等身材，面白無須，剛過而立之年，手中一柄清芒劍，在萃寶齋明州港分號鮮有敵手，功夫在權世杰之上。

　　二人于昨天下午護送四艘商船從南洋回國，船上滿載著香料、珠寶。

　　剛到舟山島，躲在暗處的二十幾艘小船就撲了上來，二人見勢不妙，想到朝霞峰易守難攻。遂邊打邊撤，退守到了這朝霞峰之巔。

　　進攻萃寶齋商隊的是東瀚軍武之士，戰斗力異常兇悍。帶隊的是東瀚千夫長索巴魯，此人歷練疆場多年，手段狠絕果敢，萃寶齋商隊損失慘重，折損了十多個兄弟。

　　萃寶齋商隊，要不是這險峻的地勢作為屏障，居高臨下，又有強弓硬弩的遠距離震懾，恐怕早已全軍覆沒。

　　南雍弓弩可以遠距離射殺，威力巨大。

　　東瀚部隊固然驍勇善戰，對南雍的弓弩射殺之威，也是頗為忌憚。

　　此時的南雍，周圍遍布東瀚、北契、西羌，無一不是驍勇善戰的馬背民族。

　　中原王朝，本來也有過強悍的騎兵隊伍。比如強漢時期的名將霍去病，率領驍騎縱橫大漠，贏得了“封狼居胥、飲馬瀚海”的千古美名。

　　南雍時期，盛產戰馬的“燕趙之地”被東瀚、北契丹吞食，西域又落入西羌之手。

　　失去產馬基地的南雍，馬原匱乏，為了對付周圍馬背民族的入侵，不得不提高弓弩制作水平，以達到“以箭制騎”的效果。

　　與周圍馬背民族長年累月的交戰中，南雍制作弓弩的技術日趨完善和成熟。

　　弓弩比傳統弓箭先進的地方在于，駑可以蓄積能量，在發射的一瞬間，這種能量就變成了力量，以無堅不摧的穿透力射向敵方。

　　此時的南雍是弓弩發展的巔峰時期，其射出的弓箭力道之強勁，久歷疆場的索巴魯深有體會。

　　兩軍對陣，弓弩是最主要的兵器，此時的南雍軍界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

　　“軍器三十有六，而弓為稱首；武藝一十有八，而弓為第一。”

　　可見弓弩的地位，在兩軍對陣時，有多么重要。大雍時期，弓弩經過改良后，弓的強度增大，所以發射出去的力量也更大，射程也越遠，殺傷力也更為強勁。

　　據《武經總要》記載，有一種稱為“三弓八牛床子弩”的超級弓弩，不僅弓弩碩大，箭也巨大。

　　據說大雍年間，契丹南下侵雍，態度極其囂張跋扈，雍軍激憤之下，調來“三弓八牛床子弩”，運到兩軍陣前，絞弦動弩，一箭破空而出，直接將契丹大將蕭撻凜射殺于馬下。

　　契丹朝廷震動，遂與大雍簽訂了“檀淵之盟”，雍契兩國此后和平相處了一百年。可見弓弩的威力有多么巨大，一支弓弩奠定了雍契兩國百年和平。

　　自此以后，造箭作坊興起，南雍部隊開始重視弓弩手的培養。

　　所以，民間看家護院的扈從，也開始興起配有弓弩衛隊。

　　萃寶齋作為南雍海上貿易最大的商號，生意遍布五湖四海，經常在海上縱橫遨游，當然少不了弓弩衛隊的保駕護航。

　　所以，久經戰陣的萃寶齋護衛隊，戰斗力不容小覷，自是十分強悍。

　　此時的朝霞峰，臨近山巔處，四周布滿遒勁黑衣漢子，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和劍，步伐嚴整、凌厲矯健，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軍武之士。

　　密密麻麻的人群，足足有上百人。

　　領頭的是一身灰袍的東瀚千夫長索巴魯，一柄寒鐵短刀，高舉過頂。

　　臉上泛起灼灼殺意。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