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風月無古今,情懷自淺深

　　皓月當空。

　　龍青云舉目望向蒼穹，不禁思緒連綿。

　　悠悠萬古，世事千年。

　　這輪，亙古如斯的明月，長存不變地懸掛天際，從強漢到盛唐。

　　彼時的中原王朝，何其崔璨，何其奪目。

　　當歷史的車輪行駛到了南雍，還是這輪明月懸掛天際。

　　但強盛的中原王朝已經不復存在，南雍政權已經淪為游牧民族的陪襯，成為東瀚的藩屬國。

　　“紹興和議”后，南雍向東瀚稱臣，每年向東瀚納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自紹興十二年開始，每年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納。

　　每念至此，龍青云不禁扼腕嘆息、悲憤難當。

　　祈盼南雍出現雄闊之主，重整河山，收復中原，自己作為南雍男兒，自當策馬疆場，效犬馬之力。

　　此時。

　　空中明月將四周罩上銀輝，月光灑在龍青云臉上，俊臉剛毅果敢，如磐石般沉穩。一雙明眸如大海般深邃遼闊，但眉宇之間不免有唏噓感嘆、壯志難酬之憾。

　　驀地。

　　莫芷萱再次出現。右手一瓶女兒紅，左手兩只三足樽。

　　龍青云兩眼放光，大感欣慰，站立而起，接過莫芷萱手中女兒紅和三足樽，示意莫芷萱坐下。

　　對月感懷，又有美人、美酒相伴，龍青云一掃心中陰霾。

　　看著眼前的三足樽，鼓腹，圓底，胎質細膩、通體紫紅瑩潤、軸色天青，仿佛雨過初睛的明朗天空，給人以素雅、清逸之感。

　　看了看眼前的莫芷萱活脫靈動、楚楚動人。

　　龍青云脫口而出：“姑娘好雅興，不過，此時的一壺濁酒，正合我意。”

　　莫芷萱嫣然一笑，舉起酒樽道：“敬將星一樽酒！”

　　說完，一飲而盡，端的是磊落灑脫，有颯爽英姿之概。

　　莫芷萱此舉，頓時激起了龍青云胸中的豪邁之氣，端起酒樽，一口而入，頓覺醇厚延綿，回味無窮。

　　龍青云豪宕的眼神盯著莫芷萱，莫芷萱不禁一怔：“這少年眼神中有股超越年齡的剛毅之氣，如虎踞龍盤般沉穩如山。”

　　莫芷萱嫣然一笑道：“你可知道，唐朝時期的袁天罡、李淳風？”

　　龍青云一怔，隨即道：“知道，他們是唐太宗時期的司天監。”

　　莫芷萱微微頷首，繼續道：

　　“袁天罡看到小時候的武則天‘龍瞳鳳頸，有極貴之相’，斷言當時穿男兒服的童年武則天，如果是女兒身，就更是貴不可言，可為天下之主。”

　　龍青云微微一笑，敬了莫芷萱一樽酒。

　　莫芷萱兩樽酒下肚，臉現紅暈，霞飛雙頰，嬌艷欲滴、嫵媚動人。

　　雖然這段歷史龍青云也是知道的，但此時聽莫芷萱娓娓道來，龍青云也不免暗暗驚嘆：

　　“這武則天，后來果然做了女皇帝，僅憑小時候的面相，就可以推斷將來的成就，袁天罡這份相面之術，真是匪夷所思，冠絕天下。”

　　莫芷萱看到龍青云心領神會，繼續道：

　　“李淳風依據天相推算，有武姓女子，將來會取代大唐天下，而且此女子就在宮中，唐太宗聞言大驚失色，征求李淳風意見，可否把可疑之人全部誅殺。”

　　龍青云也是一驚，問道：“李淳風如何回答？”

　　莫芷萱不慌不忙，道：

　　“李淳風回答，這是大唐三十年后的一個劫數，這是天數，誅殺沒用。如果殺了那人，上天會再生出一個人出來。畢竟此人就在宮中，三十年后恐怕也是垂垂老矣！此時殺了，若再生出一個人來，等到三十年后，正值壯年，也許李家的子孫遭殃會更加嚴重。”

　　龍青云回答道：“這武則天后來活到了八十多歲，這在皇帝中也算是極為稀少的。”

　　二人又碰了一樽酒，一飲而盡。

　　莫芷萱臉上紅暈更盛，就像一朵盛開的海棠，只見她輕啟朱唇，悠悠道：

　　“三樽已過，我就少喝點。”

　　說著將女兒紅，給龍青云斟滿酒樽。繼續道：

　　“你還聽袁天罡、李淳風的故事嗎？”

　　龍青云也是來了興致，三樽酒下肚，人也變得風趣幽默起來，一臉調皮道：

　　“一邊欣賞這皎潔月色、一邊暢飲這醇厚美酒、還有，你這沉魚落雁的美女講故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莫芷萱霞飛雙頰，笑靨如花。

　　淺淺的紅暈，更顯得楚楚動人，

　　柔柔的眼波，流溢著嬌艷嫵媚。

　　莫芷萱聽到龍青云如此說，微醉的眼神，突現興奮，嫣然靈動的神態又煥然臉上，笑瞇瞇地道：

　　“既然是人生快事，那就下次再給你講，今天故事就講到這里。”

　　莫芷萱不知道是酒醉還是心醉，反正是有點微醉，一個人喃喃自語道。

　　龍青云三樽酒下肚，豪邁之氣頓生。起身而立，手擰龍泉寶劍，舞了起來。

　　這萃寶齋庭院是個雙重院落，龍青云現在所在的院子遠離寢居，倒也不影響其他人安歇。

　　此疊院，由兩個院落組成，連接地帶為曲徑通幽的廊道，動靜分離，看得出主人的匠心獨運。

　　但也要豪奢之家，才能如此布局。

　　南雍每年的海關收入超過一百萬緡，在朝廷的財政收入中占很大比重，這也是“面海立國”的南雍朝廷鼓勵海上貿易的重要原因。

　　而萃寶齋“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廣進達三江”，其海上貿易量可以占到南雍總量的三分之一。

　　就是說萃寶齋上繳朝廷的數目可以達到三十多萬緡。

　　這萃寶齋，可以說是富可敵國。

　　龍青云一襲藍袍，“破天一劍”汪洋恣肆，隱隱有金戈鐵馬的聲音。

　　此時的莫芷萱，被劍意感染，已經站了起來，一襲白衣，綽約俏立旁邊。

　　龍青云使出一招“風卷殘云”，劍勢奔放淋漓，舒展流暢。

　　莫芷萱清脆之聲，脫口而出：“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正是唐代李白的《俠客行》名句，瀟灑酣暢之意，沖口而出，倒是應了景。

　　龍青云劍鋒一轉，“駕霧騰云”揮灑而出。其勢凌厲匹練，魄力沉雄。

　　莫芷萱隨口應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驀地。

　　龍青云縱身而起，空中一個倒翻，向下俯沖而來，有種氣吞萬里如虎的英姿之概。

　　正是“萬里無云”。

　　莫芷萱撫掌叫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聲音清脆，如百靈鳥般悅耳。

　　龍青云收劍卓立，面對莫芷萱微微一笑，道：

　　“你也喜歡這首李太白的《俠客行》？每次練劍，我想到這首詩，直覺胸臆澎湃，有恢宏磅礴的雄闊之氣！”

　　莫芷萱嫣然靈動，脫口而出，道：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可能覺得太直接了，驀地，露出一絲嬌羞。

　　月光清輝，灑在莫芷萱臉上，更顯得楚楚動人。

　　“風月無古今情懷自淺深。”

　　夜色，寧靜如水。

　　莫芷萱嬌羞之中的嫣然靈動，回蕩在龍青云腦海，久久不能抹去。

　　形成一種異樣的感覺，駐扎在心間，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有些人。

　　一旦遇見，便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