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薩沉默了一會,似乎在猶豫,忽然下了個決心般的表情,說道:“她和你之間,并不合適。算了,陳,忘記她吧。”
陳文說道:“謝謝你的忠告,謝謝你,我的朋友。其實我也知道我與她不合適,我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午餐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陳文低頭吃飯,不說話,他心里想著的倒不是霍萊,而是華夏入世的事情。
在車上聽完博薩的解釋,這里面有許多內容是拜亞說給博薩的事情,陳文心里是一陣的不舒服。
很明顯,在華夏入世的問題上,美國的意思是不希望歐洲跟華夏談,讓華夏專心致志跟美國談,也就是跟WTO談,最終美國舒舒服服逼迫華夏妥協。
陳文知道未來歷史,華夏一定將付出慘重的代價,美刀對華夏幣的匯率將從5點5驟升至8點6,這是什么概念?
假如一個美國商人,他打算來華夏投資,他有100萬美刀資金,那么在1992年他來華夏,可以兌換550萬華夏幣,而他在年來華夏,就可以兌換860萬華夏幣,他將能夠在華夏購買和租賃更多的生產資料和勞動力。
等于是入世尚未實現,華夏在對美貿易時就提前把將近十年外貿利潤的三分之一給交給美國了,美國什么都不需要做,靠匯率差就把美國對華的貿易逆差給扭轉了。
不入世行不行?
不行!
為什么不行?
華夏是現代國家,是必將屹立于世界之林的大國,不可以走滿清閉關鎖國那一套。
另一方面,歐洲的意思也是不跟華夏談,逼迫華夏把更好的外貿政策拿過來跟歐洲談。
非常有趣的湊巧,歐洲的態度與美國的期望完全一致,但兩方的訴求正好相反,都希望華夏與他們其中一方談貨幣結算。
那么,問題就來了,陳文知道歐洲肯定打輸這場貨幣戰。
陳文根據自己前世對貿易和貨幣不怎么深的了解和記憶,以及自己過去3個月在法國的見聞,得出了一個大約的判斷。
他不記得歐元是什么時候正式在歐盟國家開始使用,只記得應該是在90年代。反正陳文在法國,以及比利時、意大利、瑞士、葡萄牙幾個國家,沒有看見歐元流通,每次在賭場陳文都是美刀結算。
陳文得出判斷,1992年歐元沒有正式使用。
當然了,真正的、準確的歷史走勢陳文不知道,因為前世他對這塊沒有去學習和經歷。歐元將于1999年元旦正式在歐盟國家使用,巧了,正好是華夏與 WTO談妥入世的同一年。
但是,晚了。
對歐洲來說,晚了。
前世,未來華夏的貿易結算貨幣將是美刀。
換言之,歐洲錯過了與未來亞洲最大經濟體、未來世界第二經濟體聯姻的最佳歷史契機,歐元區的國家始終沒有把經濟給發展起來,看似許多國家社會福利不錯,實際上那些國家在世界舞臺的話語權都被美國掐住了麥克風的開關。
這些認識,陳文不知道,也想不到。
他眼下能想到的就是簡簡單單地利用即將到來的匯率差,把自己那可憐巴巴的1點1億華夏幣增值成1點5億。
陳文還很弱小,在瑞士幾家銀行的幾個公子面前,他還很弱小。
在世界貨幣戰爭的環境下,陳文現在僅僅是渺小的沙粒,2035萬美刀跟一張廁紙的份量沒什么差別。
陳文還想到,由于歐洲現在沒有一致的貨幣,所以歐洲各國在跟華夏談貿易和貨幣結算問題時,也是缺乏底氣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華夏在與歐洲談判的時候,談的僅僅是融資貸款,不找歐洲談貨幣結算。
沒辦法談啊!
歐冠各國的貨幣太多了,法國用法郎,英國用英鎊,瑞士用瑞郎,德國用馬克,意大利用里拉…
你談妥了法國,英國人又要說他們吃剩飯了。談妥了英國,德國人又不答應了。
陳文暗暗罵了一句:一幫子上不了臺面的小國寡民,各自算計自家的利益,不團結,豈能跟美國叫板。
想著想著,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陳文不由得暗暗佩服美國,一個國家能把全世界的經濟給掐的那么死。
吃完飯,四個人離開餐館,鉆進奔馳車,一路向東,離開了貝桑松,奔向法國和瑞士的邊境。
博薩是性格非常活潑的人,為了化解陳文看似憂郁的心情,博薩主動開啟話題:“陳,你知道嗎,昨天離開瑞士,我在伯爾尼見到了拜亞,他說要給你準備一份禮物。”
看著博薩神秘兮兮的表情,陳文懂了男人之間的暗號。
陳文微笑婉拒:“謝謝你和拜亞的好意。有件事你們不知道,我的兩位朋友,也是華夏人,是兩個女孩,她們應該在昨天或者今天抵達伯爾尼,入住快板賭場酒店。”
博薩問:“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是女朋友,一位是好朋友,一位是新認識的。”陳文便把秦揚和巫小柔的身份,以及她倆在被搶劫那晚身處的角色,詳細給博薩解釋了一番。
陳文說道:“之前伊蓮娜告訴我,你愿意安排私人公務機送我回華夏。我不得不請求你,如果可以,請為我的這兩個朋友也安排座位。”
博薩思考一小會,說道:“我以為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給你安排一個座位是肯定沒問題的,但是三個座位,恐怕不太好辦啊。”
陳文笑道:“沒關系的,我的朋友,你無需為這件小事煩惱。如果私人公務機沒有足夠座位,我可以乘坐民航回國,機票我自己可以負擔。”
博薩說道:“這件事現在沒辦法確認,下午抵達伯爾尼,我找拜亞問一問。”
陳文不說話了,他聽出了一些味兒。
私人公務機不是博薩擁有或控制的,而是拜亞說了算,而且從座位緊俏可以推理出,公務機上有接近滿員的重要乘客。
陳文不想給自己增添麻煩,他現在的心思只關注兩件事,年底的股市短線和明年年初的非洲之行,為蘇淺淺多掙一點養老錢,把四位爸媽救回來。
眼下有可能見到的金融界人物們,陳文一點興趣都沒有。
奔馳車離開了法國邊境,順利進入瑞士境內。
如霍萊所說,壓根沒有法國警察或邊檢人員盤查,也沒有人跟蹤和限制陳文,純粹就是巴黎警方迎合法國當局在1992年底的對華態度。
陳文心里悄悄嘆息,如果有旅法的同胞現在這個時候在法國攤上官司,恐怕要多吃點苦頭了。
瑞士的風光非常怡人,湖泊美得像童話里的鏡子,山村的民宅仿佛是白雪公主的居家,陳文看在眼里,愉快在心里,他盼著將來帶三個女友來瑞士看看,至于排序,他不去費心了,逮著哪個是哪個。
下午3點半,奔馳車抵達了伯爾尼 陳文點名的目的地是吉雅迪諾大酒店,也被叫做伯爾尼大酒店。這家酒店自帶賭場,叫做快板賭場,也被叫做伯爾尼大賭場,陳文與秦揚和巫小柔約定的接頭地點就是這里。
博薩原本打算安排陳文入住另一家酒店,但既然陳文與朋友相約在此,他也就順了陳文的意。
沒有立刻去吉雅迪諾大酒店,奔馳車首先抵達了瑞士聯合銀行在伯爾尼的機構。
陳文第一次走進這家全球最著名銀行之一,他想起來,凡爾賽大學的游學生丹尼爾就是瑞士聯合銀行董事兒子。
想著丹尼爾幾次邀請他圣誕節假期來瑞士滑雪,陳文心里也是很欣賞這位關系不算很熟悉的朋友。
陳文還想起,拜亞是瑞士銀行集團董事公子,便問了一嘴:“博薩,你為什么不是帶我去拜亞家的那家銀行做開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