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血腥味
夜色來臨之前，呼嘯的騎兵已經趕回了礦山鎮。
夜晚的礦山鎮十分安靜，除了從鎮上某些人家里傳來的低聲細語，幾乎沒有別的聲音。
騎兵隊的歸來，算是給平靜的礦山鎮帶起了漣漪。
鎮長老比利自從洛克等人離開后就不放心的抓著卡爾，讓他陪自己守在鎮子口。
嘴里嚼著自家婆娘剛剛送過來的晚飯，老比利一邊和卡爾攀談，一邊不時側著頭看鎮子外面的大路。
卡爾知道老比利心里的顧忌，笑著安慰道“放心吧，區區幾個盜賊。”
雖然卡爾給老比利吃了定心丸，但人老了就止不住的想東想西，老比利這些年沒少吃這些盜賊的虧。
洛克率領的騎兵中隊一回來，老比利也顧不上嘴里嚼著的面包，拿袖子擦了擦嘴，起身跑了過去。
騎兵們回來的動靜很大，大多數的礦山鎮鎮民都跑出來，看剛剛歸來的騎兵。
包鐵的馬蹄發出沉悶的踏地聲，加之騎兵中隊有序的隊列，每個村民由衷的感受到了一股安全感。
這伙騎兵幾乎就是沐浴著鮮血歸來，好多人隔著老遠，就聞到了一股化不開的血腥味。
老比利強忍著嗅覺的不適，走上前去。
騎兵中領頭的正是洛克，明黃色的鎧甲此時已經被鮮血染紅，加之遠處天邊還沒落下的最后一道晚霞，在他人眼中，洛克就如同一尊血色魔神。
“情況怎么樣？”雖然從歸來的騎兵這幅氣勢中，已經猜出了答案，老比利還是忍不住問道，因為天色見暗，他不清楚騎兵們是不是也有減員。
洛克用行動回答了老比利的問題，一聲口哨發出，每名騎兵將綁在他們馬腿上的布袋向上拋出，二三十枚球狀物飛出，與之相伴的還有四散的血水。
有膽大的鎮民壯著膽子，走進看了看布袋里裝的都是啥，“嘔！”幾乎每個見到實景的人，都彎腰嘔吐。
離得洛克最近的老比利是看的最清楚一人了，從洛克手中拋出的頭顱，正是侵擾他們礦山鎮最頻繁、造成的傷害也最多的紅楓盜首領，這個臉上有一道疤的男子，甚至上個月還來鎮上向他勒索了一筆不俗的金錢和糧食。
然而現在，老比利僅僅見到了他的頭顱，臉上的一道疤，已經因為忍受不知什么劇烈疼痛，而扭曲變形，就像一條多足蜈蚣趴在冬瓜上一樣，讓老比利作嘔。
老比利不愧是鎮長，很快就調整過來，“不會有漏網之魚吧？”，紅楓盜因為有馬匹存在，要是有人逃掉，接下來他們礦山鎮面臨的就是無所止境的抱負。
“不會。”替洛克回答的是卡爾，他拍了拍老比利的肩旁說道“放心，沒人能在男爵的騎兵馬蹄下逃脫，更何況還是洛克帶隊。”
老比利雖然還有懷疑，但沒有表露出來，因為他沒見到空余的馬匹和紅楓盜搶劫來的財寶。
卡爾沒興趣給老比利普及低階侍從的強大戰力，也沒細想老比利的小心思，上前沖洛克喊道“你回去吧，我在鎮上看著！”
身穿鎧甲的洛克點了點頭，一踢馬屁股，騎馬向楓葉村的方向而去。
剩余騎兵在卡爾的指揮下，有序進入礦山鎮修整。
騎著馬，奔馳在顛簸山路里，頭盔中洛克的表情很凝重，他突然發現了自己已經和正常人有了很多不同。
騎兵隊得勝歸來，迎來的不是礦山鎮鎮民的歡呼，而是驚詫和距離感，他甚至能從不少人看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
不論是洛克還是凱多齊領歸來的士兵，對于鮮血和死亡已經冷漠，別說幾十個人頭，就是更壯觀、更慘烈的他們也見過，區區血腥味，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小意思。
但普通平民不同，近距離感受如此濃重血腥味的礦山鎮民，一半以上都捂嘴欲吐，至于沒吐的是他們只是聞到味道奇怪，并沒有看到那布包里裝的都是什么。
騎馬奔馳在夜色中，點點星光剛剛露出，洛克已經能看到楓葉村村口的那棵大樹了。
沒有著急進村，洛克先騎馬去了一趟村口河邊。
三月時節，河水已經解凍，但仍舊散發著一股寒冷，尤其現在還是夜間。
下馬后，洛克直接一躍跳入水中，刺骨的河水刺激著洛克的神經，也在沖刷著他身上的異味和血跡。
他的戰馬歪著腦袋，奇怪的看著他的主人做如此奇怪的舉動，打了個響鼻，仿佛在嘲弄洛克發神經。
水中的洛克看見馬兒身上也殘留著不少血液，戰馬發出一聲驚懼的嘶略，被洛克無情的拽下了水，低階侍從的洛克，現在純臂力可以比得上一頭棕熊。
整整待了三分鐘，約莫味道沖散的差不多了，洛克才跳上岸。
馬兒好像不太會游泳，在水中瘋狂撲騰，洛克最后還是動用了一點斗氣，有驚無險的把戰馬拉上了岸，就是低階侍從的他，在沒有鎧甲或者斗氣護體的情況下，也沒有興趣硬抗一記馬蹄。
上了岸的馬兒有些膽顫的看著洛克，發出陣陣低鳴。
洛克翻身上馬，不用過多動作，戰馬自己就跑起來，邊跑還邊抖著身上的皮毛，剛跑到村口，身上就幾乎不存在水珠了。
村口此時還站崗著幾名士兵，都是他今天白天離開時，要求留下來的，士兵們很格盡職守，沒人偷懶。
“洛克大哥！”才剛剛接近，留守的士兵就認出了來者，洛克的這身鎧甲太具有標志性了。
“恩。”鎧甲下的洛克應一聲，“不用都守著，分兩批輪流看著就行。”留下一句話，洛克已然騎馬離開。
“是！”身后傳來士兵們的回答。
到了自家門前時，大門已經打開，老洛克是知道洛克當騎兵隊長的，村里一有馬蹄聲，他就知道是兒子回來了，張羅著出來打開了大門。
果不其然，的確是他們的兒子。
蒂亞去關院門，老洛克在院子里嘖嘖稱奇的看著洛克帶回來的這匹戰馬。
“比鎮上驛站的那幾匹要強，比男爵商隊的也精神不少！”老洛克伸了伸手，打算摸摸馬兒脖頸上的皮毛，但戰馬退了兩步，警惕的看著老洛克，一條后腿已經半抬，仿佛隨時會蹬起。
“恩？”洛克一瞪，一只手掌不知什么時候輕輕放在了馬背上，戰馬瞬間安靜的如同一個恬靜的嬰兒，任由老洛克在那翻亂它美麗的皮毛。
“身上咋還濕乎乎的？快把衣服脫下，我讓莉亞給你洗一洗！”蒂亞更關心的是其他地方。
將沉重的鎧甲脫下，洛克把里面濕了的衣服，遞給在一旁觀看了許久的莉亞。
“吃飯沒？沒吃我回屋給你拿，還有剩的。”蒂亞問道。
“還沒。”洛克答道。
蒂亞一聽，立馬回頭進屋，去給洛克拿吃的，晚飯剩了兩塊餅子和半鍋菜湯，正好給洛克熱一熱就能吃。
“這馬兒吃什么？”老洛克還在關注洛克帶回來的戰馬，這匹本來神俊異常的戰馬，被老洛克兩三下翻得活像一只大號刺猬。
“不用管它，餓不死。”洛克輕描淡寫的答道，這是他疏忽了，村里沒有馬匹的草料，要想喂它還得明天去鎮上。
不過好歹是騎兵中隊的上等戰馬，餓一兩天問題不大，有時候急行軍的時候，戰馬一天一夜不進食都屬正常。
幸虧戰馬不懂人話，不然得哭死，它累死累活跟著洛克征戰一天，到頭來不僅洗了個冷水澡，連晚飯都吃不上。
因為戰斗一天，今天洛克早早的躺下。
莉亞還在幫洛克漿洗衣物，從這身衣服里，莉亞好像聞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將鼻子湊上去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入莉亞鼻中，更多的是屬于洛克的男人氣息。
莉亞臉一紅，趕忙將衣服壓入水中，她不管那些血是哪來的，只要不是洛克的就行。
剛剛洛克脫衣服時，雖然身上露出了很多疤痕，但都是老傷口的結痂，莉亞沒發現別的傷口。
似乎想到了剛剛洛克展露的堅實肌肉，莉亞心里更亂了，只能用力搓洗手中的衣物。
蒂亞已經睡下，老洛克還沒睡。
他始終覺得該喂點這匹戰馬什么東西，不然餓著了這牲口怎么辦，要是餓死了，指不定得賠多少錢才行。
老洛克越想越覺得在理，大半夜的起床去了柴房，戰馬就被洛克安置在這。
柴房里，馬兒有靈性的盯著闖入的老洛克，它還記得自己的主人留下的恐怖陰影，不敢對這老頭造次。
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他以為老洛克又是來玩弄它的皮毛，自覺地將脖頸湊了過去，想趕快完事。
幾塊土豆碎塊和米薯渣滓出現在老洛克手中，馬兒低頭瞪著大眼，看著這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馬鼻湊過去聞了聞，能吃？
回答它的是老洛克瞇笑的眼睛。
第二天直到十點鐘，洛克才醒來，伸了個懶腰，打了一遍例行的拳法，雖然沒有別人教，但這些自己摸索出來的招式，洛克覺得很有用。
本來中午打算去鎮上看看漢斯他們回沒回來，但這個計劃被擱置了。
因為他的戰馬好像是吃壞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