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十一月二十。
大周,袞州,云河郡城外。
暮色蒼蒼,殘陽如血。
“殺!”
“殺!”
“殺!”
陣陣吶喊廝殺之聲,響徹天地間。
一群宗師境武者率領一支浩浩蕩蕩的武者大軍,正在城門外和一群妖獸激烈廝殺。
妖獸成群結度,如若潮涌,幾乎將云河郡城外的區域完全包圍。
一眼望去,漫無邊際。
那些宗師境強者,僅僅只二十余人,各自率領一支數百人規模的武者隊伍,浴血奮戰。
遠處云河郡城墻上,立著許多身影,正在緊張觀望。
袁氏族長袁武通也在其中,他眉宇間浮現一抹深深的憂色。
遠處廝殺震天,流血漂櫓,一次次沖鋒上前的妖獸大軍,被死死阻擋在城門外,留下滿地的尸骸和血水。
可妖獸的數目太多了,直似殺不完般,不斷從遠處沖過來。
這一場戰斗,已持續了整整三天時間。
到現在,云河郡城的強者都已隕落不知多少,可人們也沒有看到任何獲勝的希望。
“短短一個月時間,這天下…徹底變了…”
城墻上,有人喟嘆,神色黯然。
其他人皆喟嘆不已。
一個月前,沒有任何征兆,大周天下各地,陸續發生劇變,山河湖海之間,妖獸如潮,肆虐人間。
尤其是八大妖山所在之地,更成為大兇之地,有異界修士紛至沓來,占山為王,兵臨天下。
短短一個月,大周境內便陷入兵荒馬亂、水深火熱的境地中。
到處是流血沖突,到處是生靈涂炭的景象。
再加上獸潮頻發,到如今,已不知有多少城池已被獸潮淹沒,徹底淪陷。
這等情況下,別說是尋常百姓,便是世俗中的武者,皆人人自危!
“我聽聞,袞州境內已有過半的郡城在獸潮侵襲之下淪陷,若我們也擋不住,這云河郡城…可就徹底完了。”
青河劍府長老周懷秋喟嘆。
“宗門那些弟子安排如何了?”
青河劍府府主木倉圖沉聲問道。
“啟稟府主,宗門內的弟子,隨時都能撤離。”
周懷秋沉聲道。
“好!”
木倉圖點了點頭,道,“這次云河郡城若真擋不住,你就帶那些弟子提前離開,前往袞州城投奔天元學宮。”
周懷秋苦澀道:“自從數月前天元學宮宮主寧姒婳一行人離去,如今的天元學宮,早已群龍無首,這一段時間來,同樣飽受災患,其處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了…”
眾人皆默然,心緒低沉。
天元學宮是大周十大學宮之一。
連這等龐然大物都飽受災禍,可想而知,天下各地那些小宗族、小勢力所面臨的危險,是何等可怕。
就如…眼前正在發生的!
“我聽聞,半個月前,大周皇室和潛龍劍宗都已經向異界勢力‘天獄魔庭’臣服,或許,用不了多久,天獄魔庭的強者,會幫我們平定這天下間的災禍吧?”
有人忍不住說道。
天獄魔庭!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神色變得極復雜。
一個月前,大周天下根本沒人知道這個勢力,可在如今,這個勢力早已是天下皆知。
這是一個來自異界的勢力,其麾下強者最弱都有辟谷境修為!
他們從血荼妖山深處的空間壁障中跨界而來,用了僅僅半個月時間,便陸續占據八大妖山中的五座!
就連大周十大學宮中的一些勢力,都已陸續向天獄魔庭臣服。
而就在最近,一則大周皇室和潛龍劍宗一起向天獄魔庭低頭臣服的消息,傳遍了天下!
天下大亂,世事更迭,如此劇變,任誰能不驚?
這時候,袁武通冷哼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次的天地劇變,才讓那些異界修士有了潛入大周的機會,他們…哪可能好心幫我們?”
“可就憑大周如今的力量,又哪可能擋得住天獄魔庭的入侵?”
章氏族長章知炎眸光閃爍,“這就是天下大勢,順之者生,逆之者亡,這才一個月時間,天下就亂成這樣子,以后的大周,注定將會由天獄魔庭說了算!”
袁武通眉頭一皺。
“不好!”
驀地,青河劍府府主木倉圖臉色驟變,“諸位,快隨我一起去殺妖!”
說話時,他身影一閃,已從城墻上沖出去。
人們抬眼望去,便見遠處戰場中,出現了許多氣息恐怖的妖獸,殺得武者大軍節節敗退!
不少武者在潰散時,被成群的妖獸撕碎啃噬。
那血腥的一幕幕,讓得不知多少人心中發寒。
“走!”
這一刻,城墻上的大人物們皆不敢遲疑,紛紛出擊。
然而——
隨著時間推移,出現的妖獸越來越多,實力也越來越強!
木倉圖、周懷秋、袁武通、章知炎這些云河郡城的大人物們壓力驟增,神色皆變得凝重無比。
“各位,擋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撤吧!”
有人大吼。
“撤?云河郡城四周,皆是漫山遍野的妖獸,我們或許能逃得掉,我們那些妻兒、親朋、族人…可都該怎么辦?”
有人眼睛發紅。
“那就拼了!哪怕是死,起碼也要先殺個痛快!”
袁武通咬牙,神色狠戾。
當陷入絕境,哪還管得了生死?
“殺!”“殺!”“殺!”
嘶喊聲震天,天地血腥如畫,慘烈無邊。
那些妖獸悍不畏死,如潮來襲,逼迫得那些武者不斷倒退,已快要瀕臨城池大門前。
更有一些兇禽橫空飛掠,試圖闖入城中,迎接它們的是一輪輪如瀑般的箭雨激射。
遠處殘陽如血,灰暗的夜色正一點點來臨。
天地昏沉,云河郡城前,上演一幅血腥、慘烈、如若末日般的景象。
袁武通胸膛負傷,被一只利爪劃到,差點開膛破肚。
他臉色煞白,踉蹌倒退。
舉目望去,便見四面八方,到處是妖獸的身影,似遮天蔽日般,讓人不由心生絕望。
“吼!”
驚天的咆哮聲響徹,袁武通瞳孔驟然一縮。
一頭足有數丈高,體大如房屋,似獅似虎般的妖獸,暴殺而至。
那揚起的利爪,足有尺許長,鋒利懾人!
而附近區域,一群妖獸圍攏而至。
八方皆敵!
這樣的處境,讓袁武通這等見慣大風大浪的角色,也不由徹底絕望,露出苦澀之色。
宗師又如何?
終究只是凡俗之軀罷了!
而就在這一瞬——
一道蒼茫沉渾的獸吼聲忽地在天地間響徹,直似天神擂動的大鼓,在這暮色昏沉之際,響徹人間。
噗通!
那沖到袁武通近前的龐大妖獸,軀體一僵,如遭受到莫大的驚嚇般,癱瘓在地,嘴巴發出悲鳴。
緊跟著,在袁武通四周,那些妖獸皆發出哀嚎,皆嚇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一個個再不敢動彈。
“這…”
袁武通瞪大眼睛,
命懸一線之際,卻絕境逢生,那等突來的變化,讓袁武通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是?”
“老天!”
“那些妖獸怎會…”
這時候,這片戰場上,響起一陣嘩然聲。
那些浴血奮戰的武者,皆滿臉震驚和惘然,呆呆地看著眼前。
就見漫山遍野的妖獸大軍,皆仿似在瞬間喪失戰斗力,齊齊匍匐在血水浸透的大地上,嗚嗚哀鳴,瑟瑟發抖。
殘陽晚照,灑在這尸山血海般的天地間,映得那些武者的神色,也一陣明滅不定,如若泥塑般呆滯在那。
這是…什么情況?
城墻上的人們,也都被這一幕震撼到。
之前的時候,他們在聽到一陣蒼茫沉渾的獸吼聲之后,便見遠處那成千上萬的妖獸大軍,像被壓彎的麥浪般,全都癱在了地上!
“快看!”
忽地,有人驚叫,“那是…”
人們下意識朝遠處望去。
就見暮色中,極遠處的大滄江之畔,一頭足有百丈范圍龐大的老黿,邁步而來。
它四蹄如柱,軀體大如山嶺,橘紅色的晚霞,映在它那黝黑的身影上,泛起如夢似幻般的光影。
而在它所過之處,那些妖獸身體如篩糠,驚恐退避,讓出一條寬敞的大道。
咚!咚!咚!
大地震蕩,老黿那渾身彌漫出的恐怖氣息,震懾全場。
便是遠處那些武者,皆呼吸一窒,神色駭然。
這該是一頭何等恐怖的妖類?
“有人,那妖獸背部有人!”
城頭上,一個年輕人吃驚大叫,滿臉的不可思議。
人們騷動,目光紛紛望去。
果然就看到,那老黿百丈范圍的背上,有著數道身影。
一個眉目秀麗端莊的女子。
一個身穿杏黃道袍的少年。
女子和少年,皆立在一個懶洋洋坐著藤椅中的青袍少年旁邊。
夕陽下,他們三人乘老黿而來,萬獸匍匐!
這一幕畫面,也是狠狠震撼在場每個武者的心神。
“這…這是陸地神仙?”
“應該是吧…”
“這么說,我們得救了?”
不知多少武者心神恍惚,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而此時,當看到那老黿背上坐在藤椅內的青袍少年時,袁武通這位袁氏族長的嘴巴一點點張大。
他下意識伸手揉了揉眼睛,似難以置信。
那是…蘇…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