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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同仇

  “蔣姑娘!”

  待劉睿影看清來人后,他驟然驚呼出聲。

  太上河中的花魁蔣琳琳怎么會來了中都城,還在胭脂弄的春暖閣里。

  劉睿影倒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會與蔣琳琳重逢,但無論他腦中演繹過多少種方式和地點,也不會想到是在此時此地以此種方式。

  “劉省旗!哦不…現在應該是劉典獄!”

  蔣琳琳雙手疊放在身前,對著劉睿影盈盈一禮說道。

  劉睿影不禁苦笑著搖頭…

  劉省旗,劉典獄,亦或是直接叫他劉睿影,互相之間又有什么區別?一個稱呼罷了…他最想弄明白的是王淼的后話究竟是何事,蔣琳琳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劉典獄果然風流!早知道也就不用這般費事!”

  王淼語氣冰冷的說道。

  劉睿影看了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應當是誤會了些什么。

  但先前他自己說過,不是第一次看女人脫衣服。這會兒王淼見他和蔣琳琳熟識,再加上她的身份特殊,當然就會如此聯想,卻是也怪不得別人。要怨,只能埋怨劉睿影自己不該多嘴。

  “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劉睿影索性走到外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攤了攤手說道。

  “我且問你,李秋巧在哪。”

  底牌盡出,王淼也不再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道。

  雖是問話,但語氣依舊冰冷至極。

  不知者問知人,好歹有幾分客氣…王淼言語中,卻是居高臨下,不容反駁狡辯,劉睿影必須得說不可。

  “我不知道。”

  劉睿影盯著她的面龐,與之四目相對。

  “不知道”三個字是他下意識里,脫口而出的。

  在王淼說了“我且問你”之前,劉睿影就打定了主意要騙人。

  因為他覺得王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鋪墊了那么多,問出來的東西,定然不簡單。

  即使簡單,劉睿影也不準備一次就回答個透徹。

  嘴甜的孩子有糖吃,會撒謊的成年人活的久。

  后面半段是劉睿影自己悟出來的,畢竟他因為太過于老實,吃過很多虧。

  人慢慢成長后就會發現,這世道和父母師長嘴里說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那些品德,固然珍貴稀有,但只是高高掛在哪里的牌匾。想起來了,將其拭去灰塵,拿出來掰扯搬弄一番。想不起來了,就讓它掛在那里,迎風吃灰,卻也是無關痛癢。

  就像是老百姓所言的“舉頭三尺有神明”。

  但要是從不抬頭,自然也不會有這種敬畏,活的便也可以放肆的多。

  不過還有一重原因,是劉睿影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李秋巧”到底是誰。

  話音剛落,才想到“李秋巧”卻是李韻的本名。

  而李韻的下落,劉睿影的確是不知道,所以也算不上是對王淼說了謊。

  畢竟謊言這件事,結果比動機更重要。

  即使劉睿影是刻意欺瞞,但最后卻未造成任何結果上的改變,那這謊言說了,也是無所謂。

  “當真不知,還是不想告訴我?”

  王淼追問道。

  “‘先賢祭’時,你中途離開了很久。在你走之后不久,李秋巧也不見了。或者你更習慣稱呼她為李韻。”

  劉睿影著實不知道李韻是何時離開的,他當時正在擎中王府內府中的軍器部里,對陣傅云舟。

  對于王淼說的,他毫無印象。

  王淼盯著劉睿影看了會兒,覺得他不似作偽,該是當真不知,便轉而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希望你沒有騙我!”

  劉睿影聽著卻有點心虛…畢竟說謊的次數還是很少。

  不過他心里有個準則。

  那就是決計不會欺騙自己的朋友,但卻不介意被朋友騙。

  這么說來雖然有點傻,何況他對朋友的界定還很模糊。

  總之,像蕭錦侃、酒三半、湯中松這三人,劉睿影與他們一同喝過酒,一同歡笑過,就覺得應該是朋友。

  其實朋友的意義并不深刻,只是要看自己怎么理解。

  有的人以利益為生,覺得朋友什么的都是虛假的,正如李韻。

  但劉睿影覺得這些鄙視友誼的人,全都是經不起友誼的考驗,為自己找借口而已。

  但那樣以利益為生的人也會遇到同樣以利益為生的友人,不過他們之間的友誼只是利益維持罷了,倒也稱不上是真正的友誼。

  世道著實是殘缺不公的,也許真的沒有永久的朋友,因為聚散無常才是真實。

但這段和朋友相處的回憶難道就能輕易會忘記  即使沒有什么過命的交情,刻骨銘心的事情,也都是曾經讓自己微笑過的。

  因此不能夠說陪伴到最后的才是好友,而路途中的都是過客,那些過客也是好友,不過是因為種種而變成了短暫的相交。

  不管放置了多久,都會使自己想起來就開心。

  所以如果真的有朋友對劉睿影說謊,他也不會太過于介意。

  因為珍惜過、擁有過這種感情,確定自己有朋友,才最重要。

  要不是王淼提起李韻,劉睿影或許要到明天才會想起。

  想起了也不會覺得沉重,只會覺得可笑。

  這種笑與朋友之間的歡笑不同,卻是嘲笑她的愚蠢。

  “你怎么會問到李韻?”

  劉睿影問道。

  無論撒謊與否,王淼竟然會對李韻的行蹤好奇,這才是最牽動劉睿影的地方。

  她們兩個女人雖然有一樣的邪性,但彼此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說毫無關聯。

  直覺告訴他,這應當就是王淼“后話”里的內容。

  只不過才剛說了一半,最為要緊的,還含在嘴里,藏在肚子里。

  “因為我想她死。”

  王淼竟然沒有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說道。

  “通今閣的大師,還是徐閣主的弟子。怎么會和東海云臺有過節?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白癡。真話假話還是可以分辨的清。”

  劉睿影瞳孔一縮,隨即笑著說道。

  他根本不相信王淼所言。

  王淼與李韻之間,絕對不會有任何交集。

  沒有交集,便也不會有交情。

  矛盾都是由矯情演化的。

  矛盾越大,矯情也一定夠深。

  同時劉睿影也知道,和一個人更快地建立交情,便是要找到自己和他的共同點。

  而這共同點,并不是喜好,而是厭惡。

  有相同的憎恨,要比有相同的愛好,有用的多。

  王淼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而她錯就錯在,以為劉睿影不明白,所以用在了她的身上。

  起碼劉睿影是這么想的。

  屋子里有三個人。

  他,王淼,蔣琳琳。

  自己與李韻之間的恩怨不必多說,而且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在太上河中,蔣琳琳的畫舫里發生的。

  至于王淼,劉睿影就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她怎么會要李韻死。

  顯然先前的懷疑是最佳的解釋。

  “我沒有騙你。”

  王淼看著劉睿影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都不是尋常人。

  自是可以感覺到對方相信與否。

  認真聽進去,和玩笑敷衍是決然不同的。

  “劉典獄,我算是你的朋友嗎?”

  蔣琳琳忽然開口問道。

  劉睿影一時間有些糊涂…

  這兩個女人到底是什么關系?好似聯起手來要給自己下套一般。

  “我的朋友,都不會叫我劉典獄。”

  劉睿影故作輕松的說道。

  “劉睿影,我算是你的朋友嗎?”

  話音剛落。

  蔣琳琳就立馬改口,把方才的話按照劉睿影朋友的方式重新問了一遍。

  雖然劉睿影的朋友,酒三半、蕭錦侃、湯中松他們并不會這樣說話,但卻也是劉睿影剛才自己告訴她的。

  人家無非是為了表明個態度,并不是當真要劉睿影承認自己是他的朋友。

  “算。”

  眼見如此,除了應承下來也別無他法。

  “王姑娘沒有騙你,她的確是想讓李韻死。至于為什么,只有她自己愿意告訴你的時候再告訴你。至于李韻的下落,我也知道你不清楚。但她最后是和凌夫人在一起。詔獄十八典獄總提調,你的上司凌夫人。”

  蔣琳琳說道。

  牽扯到凌夫人,卻是讓劉睿影有些坐不住。

  他將身子在朝前挪動了幾下,但卻一寸都沒有前進。扭頭看向桌案上的燭臺,伸手摸了摸底座。一不留神,用指尖扣掉了一塊兒蠟淚。

  普通的蠟燭,融化后的低落的蠟淚在干了時極為堅硬。

  可王淼用的不知是什么蠟,劉睿影指尖稍稍一用力,便化作了齏粉,撲簌簌的掉落。

  “好吧,然后呢?”

  劉睿影心中做了決斷。不管這兩位姑娘是誆騙還是右拐,但只要和凌夫人有關,他必須得聽下去,聽到徹底。

  “然后就是,你有中都查緝司和詔獄的手段,找到李韻應當不是難事。我和蔣姑娘也會幫你出力,畢竟李韻算是我們仨共同的仇人。”

  王淼說道。

  “我是不會對李韻出手的…”

  “是不會在中都城里對李韻出手!”

  王淼搶過劉睿影的話頭說道。

  李韻是擎中王劉景浩特意請來觀禮的貴賓。

  “文壇龍虎斗”雖然已經結束,但賓客們應當還要盤桓幾日。

  其余的四王如何安排,全憑他們自己定奪。可王淼很清楚自己的師傅,通今閣閣主徐斯伯起碼還要在中都城里待上三五天。

  這幾日的閑工夫,便是她用來尋找李韻下落的最佳時機。

  其實在王淼原本的計劃里,是用不著劉睿影的,也沒有今晚包下整個春暖閣的大手筆。

  做這個局,并不是為了讓劉睿影下不來臺,滅了他剛剛在“文壇龍虎斗”上折桂奪魁的風頭。卻就是請君入甕,脅迫著他不得不和自己站在一條船上。

  女人對男人最有力的武器,便是情感和身體。

  王淼與劉睿影算不上相識,情感又是個需要日積月累的過程。想來想去,便只有如此行事,才能讓劉睿影進退維谷,從而和她一道尋仇。

  更何況她早就把劉睿影查了個底掉,尤其是與李韻的那些恩怨,卻是再清楚不過。

  靠近春暖閣內院的窗戶里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響。

  王淼趕忙走到桌案旁,“呼”的吹熄了蠟燭,同時極為緊張的撥開窗紗朝外看去。

  劉睿影順著王淼手撥揩的縫隙,看到內院中站著兩人。

  身處二樓,面龐和身形都看的極為清楚,竟然是李懷蕾。

  李懷蕾低頭踩著掩蓋在雜草中的石板,心事重重的在院內踱步。

  忽然抬起頭來,腳步也跟著頓了一下,看到不遠處的游廊上不知何時來了個人。

  這人出現的悄無聲息。

  就連劉睿影和王淼都不曾注意到他是何時來的,又是怎樣出現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早就來了,一直在這里。

  在這里等著李懷蕾。

  在此之前,他將自身行跡掩藏的極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這人慢慢從黑影里走出。

  他的臉要比一般人寬上三倍不止…遠看還駝著背。

  等他站在李懷蕾身前半丈遠,暴露在燈火下時,劉睿影這才看清,他的背上生了個大瘤字,像是背著個嬰兒的尸體…

  李懷蕾雖然從顯然認識此人,大抵已經看的習慣了,故而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

  但劉睿影他們三人看見,還是忍不住的有些頭皮發麻。

  其實李懷蕾也沒有看上去的那樣平靜,只是她盡量裝作面無表情的樣子,又朝前走了幾步。

  此人對著李懷蕾躬身行禮。

  只是他本就身體異樣。

  著實看不出是行禮還是如何。

  不過他的頭頂的確是快要碰到了地面,顯得對李懷蕾極為恭敬。

  “你來中都城做什么?”

  李懷蕾冷冷的問道。

  此人抬起死魚般渾濁的眼睛,看著李懷蕾的面龐,語調平穩的說道:

  “我來接大人您回去。無論是想坐轎子還是騎快馬,都已經備好。還請大人隨我上路。”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決定,我決定了就不會改。要不是…要不是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不會見你。即使見你,也會殺了你。”

  李懷蕾說道。

  這些言語,都傳到了劉睿影的耳中。

  不得不說,這個駝子著實膽大,應當是東海云臺的人,還和李懷蕾有著不淺的糾葛。

  他約在春暖閣見面,應當是知道王淼今日的舉動。

  所謂燈下黑的道理,他倒是用的極為自如。

  “既然大人您會來見我,還沒有殺我,那就說明您還是有意。還請大人和我回去,不然我就用您的劍,殺了劉睿影。到時候您不走也不行。”

  駝子說道。

  雖然他字字都用了敬語,可態度卻極為強硬。

  根本沒有把李懷蕾當做“大人”,絲毫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不會回去的”

  李懷蕾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說道。

  面前的人也驟然陷入了沉默。

  突然,李懷蕾感覺后背傳來一陣微弱的清風,而深處與閉合的院落,哪里會有清風?

  故而慌忙回頭查看。

  就在這一剎那。

  對面之人如風一般,揚起手臂,甩開衣袖。

  袖筒里露出一套精巧的機括暗器。

  不到一丈的距離。

  李懷蕾對他而言是個手到擒來的標靶。

  尤其是清風分散了精神,對他還沒有太多的防備時。

  中了鋼針的李懷蕾,軟軟地癱倒下去。

  手里的劍被這駝子接住,自己的身子也在落地前,被他攬在懷中。

  這會兒,他渾濁的眼睛,一下睜得很大。

  看著李懷蕾肌如白雪,眉如翠羽。

  微微顫抖的雙眼上,覆著長長的睫毛。

  朱唇如花含露般飽滿,似是用力想要張開說話,但就是無力做到。

  女子輕盈的身體靜靜地躺在懷中。

  皮膚透著芳香,黑發散發著香氣,凌亂的裙裾下半遮半掩的玉腿白皙光滑。

  他哆嗦著骨節突出的五指,顫顫地滑進李懷蕾凌亂翻卷的衣裳,朝她紅底白花的襯裙下一寸寸探去。心中呻吟著,炙熱的喘息好似噴火一般。

  曾經一直渴望的事現在終于成為了現實,此人口中不禁迸發一陣狂喜的低吼。

  就在此時劉睿影卻是再也忍不住,抓開窗紗,沖著這駝子一聲大喝。

  李懷蕾算是他在詔獄中的部下。

  自投誠之后,向來中規中矩。

  話不多,也無做派。

  即使不是他的部下,劉睿影也不能容忍一個男人如此欺辱一位姑娘。

  此人卻反應迅疾,也不曾抬頭。

  黑暗中只聽聞了劉睿影的怒喝,他便將昏迷的李懷蕾用胳膊一夾,大半個身子往旁一傾,風馳云走般翻過院墻,搶掠而出。

  身形就要隱沒之際,颯然抽出腰間的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徑直沖著劉睿影所在的窗戶襲殺而至。

  劉睿影和王淼趕忙側身,躲過凌厲的刀風。

  “還是不要追了,那是她們云臺自己的事情。你追了也沒用。李懷蕾既然回來見他,說明她心中還是有猶豫。”

  王淼拉住劉睿影的手臂說道。

  “何況這詔獄和查緝司之中,人才多如林木。你又不傾慕于她,還是順其自然得好,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

  但劉睿影并未聽進去這話。

  縱身一躍,從破損的窗戶沖了出去。

  原路翻出院墻,便進入了春暖閣旁的上清廟。

  穿過秒鐘竹林,劉睿影盡量抄走近路。

  聽聞后方的大殿中傳來一陣馬兒的嘶鳴,劉睿影這才確定了房間。

  但等他來到時,上清廟后方的角門打開。

  他看到一匹白馬拉著個板車,揚起一陣塵土。

  只得鼓足勁氣,運起身法,朝前追去。

  在劉睿影追到距離板車大概一丈半遠的后方時,白馬又是發出一陣嘶鳴。

  那駝子卻是扯住馬韁,極為輕快地翻身下馬,拔出了刀。

  劉睿影看他臉上的神色十分傲然,不可一世。

  恍若自己再前進一步,就是生死的分界。

  好在劉睿影也銳氣十足。

  今晚不算疲憊。

  也未喝太多的酒。

  面對如此的強敵,仍舊可以調動足夠的勁氣,用以震懾。同時也能讓此人來衡量眼前局勢的輕重緩急。

  劉睿影與此人的身形一動不動。

  仿佛腳下生根,猶如參天巨木般,深深地扎根在大地里。

  在兩人這段對峙的這段功夫里,生命與死亡也在不斷的對峙和流逝。

  不經意間。

  板車上翩然而起一道黑影,輕盈的落在了地面。

  只見李懷蕾對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似若不見,不緊不慢一步步踱到二人中間。

  不慌不忙地沖著那駝子擺了擺手,讓其收了刀鋒。

  “沒想到你當真會追來。鑒于此,我不殺你。”

  李懷蕾說道。

  “你…難道…”

  劉睿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李懷蕾明明中了暗器,渾身僵硬不已,怎么現在卻又像個沒事人一般?

  即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劉睿影還是將其牢牢地壓制下去。

  他不愿意相信當初那樣真誠的李懷蕾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李懷蕾從容不迫的態度,卻使劉睿影提不起任何精神去質問。

  看來他們兩人早就知道劉睿影在二樓可以透過窗紗看見,故而才演了這么一出戲來。

  劉睿影只覺得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的疼…

  一個晚上,卻是被兩個女人捉弄了兩次。

  現在到底誰真誰假,他也無心分辨。

  手里的劍,從未像此刻這般沉重。

  但他十分清楚,要是李懷蕾無礙,和這駝子一并聯手的話,自己沒有能力將兩人留下。甚至還會搭進去什么。

  眼前虧吃不得,唯有以退為進。

  劉睿影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散了周身的殺意。

  將劍從右手換到左手,重新運氣身法,面朝著兩人,雙臂平展,倒退而走。

  重新回到上清廟后方的角門口時,眾人都來了這里。

  大家都聽到了響動,尤其是劉睿影的朋友們,更是對離開許久的他放心不下。

  但現在看著自己的朋友們,劉睿影卻莫名升騰起一種恐慌…

  他知道哪張臉,哪句話是真的,便也沒有了輕松和笑意。

  劉睿影把懷中一直揣著的詩集還給了酒三半,想要對他道謝一聲,但話卻噎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

  蕭錦侃抬頭看了看天幕,走到劉睿影身邊,伸手放在他的劍上,輕聲說了句話:

  “正所謂去者不追。”

  劉睿影聽后很是觸動的點點頭。

  隨即又被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寂寥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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