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裝裱就是說把這副長詩貼在襯墊之物上加固,這樣方便陳列和展示。”
劉睿影點了點頭。
雖然裝裱具體應該如何,他不清楚,但裝裱完的成品他可是見過不少的。
自己的頂頭上司,天目省省巡大人,就是一位雅士。
雅士自然有雅好,喜歡雅玩。
他的府邸里就有不少裝裱完成的書畫作品。
所謂精裝水墨,細裱丹青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這裝裱的分類還很繁復,每一種風格流派都有對應的品式,這點我也不敢胡說,畢竟隔行如隔山。”
常憶山話鋒一轉說道。
“但我有個朋友,就住在這條長街上,他可是博古樓乃至全天下首屈一指的裝裱大師,我可以帶你去問個仔細。”
常憶山接著說道。
“那真是多謝常…師叔了!”
劉睿影一時間還沒能改口,這師叔二字還著實有點繞口。
四人同行,走街串巷的來到一處大宅院前。
劉睿影沒想到,本以為這長街只有一條主路,可就在這店鋪林立間步入卻又是別有一番天地。
“我這位朋友,性子有點怪,你們還要多多擔待。”
“師叔不用擔心,我們自有分寸。”
一般有能耐的人都是有癖好,這倒不難理解,所以劉睿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不,他的怪倒不是脾氣秉性,而是他的要求和談吐。”
常憶山斟酌著該如何告訴劉睿影幾人。
雖然這是他人的毛病,說出來也無關痛癢。
但終究是自己的朋友,要是不找一個恰當的方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在說他壞話。
“還是進去再說吧…”
常憶山說著就把門推開,徑直走了進去。
劉睿影覺得他似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常憶山走進門中。
“站住!干什么的!”
一個與劉睿影年紀差不多的小伙子正在掃灑庭院,看到四人突然闖入,停下掃帚出口問道。
看樣子,是這里的門房。
“你不是認識我?”
常憶山問道。
“你要是問我牌九中有多少點子,幾個長牌幾個幺牌我全都知道,而且最差我也能給你搖出一副雙天。或者你問我明月樓有哪些紅牌姑娘,他們有什么喜好,陪客人喝酒時什么作態我都知道。但是你,我確實不知道。”
這小伙子說道。
常憶山哭笑不得。
這一下可是讓他有些尷尬。
劉睿影覺得自己這師叔剛才所言非虛。
連一個門房都這么大的脾氣,說的話如此之怪,那屋主還能好到哪里去?
“我是常憶山,是你家主人的好友。現在有事來訪,煩勞通稟一聲。”
常憶山客氣的說道。
小伙子細細的打量著四人,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卻是讓湯中松都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但他礙于常憶山就在身側,卻是忍住了沒有發作。
終于,這小伙子點了點頭,把手上的掃帚和水盆隨地一扔,轉身走了進去。
那水盆是黃銅打造的,仍在地下的聲音極響!
隨著“當啷”一聲,盆里的水跟著四濺飛去。
劉睿影看到這黃銅盆上已經磕磕巴巴的有不少凹陷,看來像今日這樣的場景,定然發生了很多次。
常憶山笑著搖了搖頭。
“這門房怎么如此大的脾氣?”
劉睿影問到。
“倒不是他的脾氣大,只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什么樣的人就會學成什么樣罷了。”
“所以你那位朋友怪,還是怪在了脾氣。”
“也不盡然…我說的怪就是他總是生病。”
“生病?”
劉睿影不解。
生病本就是人之常情,若是再趕上身子骨不好,就算是連年臥床不起也是大有人在,這又怎么能被稱為怪?
“他生病不是咱們所言的常理,而是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讓他生病。”
常憶山接著說道。
“你如今早泡的茶,若是摻入了一根茶梗,那他便病了,說自己犯了茶梗病。若是偶然夜里醒來,正在做的夢沒有做完,那他也病了,說自己得了斷夢癥。”
劉睿影聽到這才發覺這是病不假,不過都是毛病。
要是放在查緝司或軍營中,什么藥方都不用開,只需用鞭子抽一頓立馬渾身上下都讓他舒坦,至少一年半載的都不會再“生病”!
但此刻劉睿影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隨著那小童走進去也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
可是整個宅子里卻靜的可怕。
仿佛一片荒蕪,沒有人煙似的。
看那小童先前的舉動,必定是一個急躁的人。
他托著腳步進去,怎么著也該拖著腳步出來才對。
可是就連這腳步聲都沒有。
本來劉睿影還聽到院子外的樹上有幾只麻雀叫的正歡。
現在既沒有聽到他們撲棱棱起飛離開的聲音,更是連那叫聲都中斷了。
劉睿影轉頭看向常憶山,發現他眉頭微微鄒起,似是也察覺到一絲異樣。
“不對!”
小童走進去后,院落的內門并沒有關上。
此刻竟是若有若無的傳出了些許血腥味。
“血腥味?”
湯中松也聞到了。
只有酒三半因為不停地喝酒,酒氣遮蓋了其他一切,卻是沒有任何感覺。
劉睿影想要把精神放出去探查一番,但始終進不去那扇內門。
看來是有人也用精神將其封鎖了起來。
常憶山和劉睿影一對視,雙方心下都有了決斷。
精神能防住精神,可精神卻防不住人身。
常憶山走進去后面無表情,但劉睿影卻感到腦后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棍般,有些昏昏沉沉。
待恍惚過后,劉睿影看到剛才那門房倒在地下,喉嚨上有一個駭人的血洞,正在兀自不停地向外冒著鮮血。
這小伙子顯然還沒死透。
他睜著眼,嘴巴一閉一合,像是條離了水的魚。
劉睿影走進一看,發現這是劍傷。
這一劍不但刺破了喉間通往頸部的血脈經絡,還刺破了他的聲帶,所以這小童在垂死掙扎時依然安安靜靜,發不出一點聲音。
何況喉嚨對應的后方,就是人的頸椎。
頸椎乃是全身經脈匯聚之所在。
斷了頸椎,便也切斷了周身四肢之間的聯系。
殺手這是在給自己找后路。
破了聲帶,這門房就說不出是誰,就算不認識,起碼也能有點描述。
斷了經脈,讓他卻是連寫寫畫畫的都做不到。
若是他能沾著自己的血寫上一兩個字,也會讓劉睿影等人不至于如此一頭霧水。
“師叔對這門房熟悉嗎?”
劉睿影問到。
“熟悉。這門房已經跟了他十幾年了,還是個小孩子時我就認識,現在都長大成人了。”
“他識字嗎?”
劉睿影問道。
若是不識字,殺手自然也不用擔心這門房在臨死前會寫寫畫畫。
畢竟殺人很容易,喉嚨又是人身上最為脆弱的部位。
刺破聲帶也很容易,只要把劍尖稍微壓低幾寸,一刺就破。
但若是想一劍從喉間直穿,斷人頸椎可就不是一般的殺手能夠做到了。
何況從現場的出血量來看,這門房中劍已有了不少時間,由此可見這殺手出擊極快。
劉睿影自問憑他現在的境界,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這三步分開來說,就算是沒有練過劍的精壯男子也能做到,但連起來只用一招可著實是非同一般。
剛才劉睿影探查傷口時,發現殺死門房的這柄劍,劍身很窄,至于長短就無從知曉了。
一般用窄劍之人,也多習快劍。
畢竟窄劍靈巧,出手能夠更為迅速。
不過精壯男子用劍斷人頸椎是用蠻力去砍,而這殺手卻是用巧勁挑斷了經脈。
劉睿影的腦中已經呈現出了畫面。
這門房推門而入,想要去找主人出來迎客。
此時旁邊一道人影略出,讓他猝不及防,就連叫喊的功夫都沒有。
不過失去了這一次機會,他也就在沒有機會能發出聲音了。
而后因為他側身看向這一道襲殺而至的人影,卻是把自己的喉間暴露無遺。
殺手一劍刺入,先是下壓少許,破其聲帶,而后又輕挑劍尖,往前一推,于頸椎的骨縫間把門房的經脈挑斷,讓其徹底癱倒在地,只能靜默等死。
劉睿影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嚨,感覺到一片冰涼。
猛然怔,發現不是自己的喉嚨冰涼,而是自己的手很冰涼。
人在緊張的時候本能總是會讓人優先選擇逃跑。
所以全身的血液會朝著雙腿奔流而去,因此劉睿影的手才會冰涼。
他知道自己這是害怕了。
因為如此迅疾精巧的一劍。
“他不識字。”
“我這朋友常年裝裱,經手的東西都很貴重,若是找個識文斷字的門房,總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他的兩人門房都是目不識丁。”
劉睿影聽聞后立馬確定了這殺手不是熟人。
因為若是熟人,自是能知道這物主的習慣。
知道他的習慣,也就知道這門房都是大字不識之人。
既然如此,還何苦要費勁心力的最后一挑?
如果他只是想遮蔽自身行蹤的話,將聲帶挑斷就好,不必再冒險遞進。
對于殺手來說,多一剎那都是危機,自是越簡單越迅捷越好。
不過劉睿影又立即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他覺得有些過于武斷。
即使這門房被招來時不識字,這十幾年間不代表他不能學。
想到這里,劉睿影讓湯中松去門房的住處看看。
識字之人和不識字之人的區別若是不張嘴,根本看不出來,現在門房已死,自是不能張嘴了。
只能去他的住處看看有沒有什么蛛絲馬跡,就算是找到一張寫了字的紙片便也能推翻他不識字的推論。
轉頭一看,常憶山卻是不在身邊。
他正自顧自的往里走去。
門房死了,他很擔心自己那位朋友的安危。
劉睿影和酒三半跟著他往里走去。
常憶山并沒有去正堂主屋,而是去了西跨院。
西跨院中是這裝裱師的裝裱間。
常憶山說平日里他幾乎天天都泡在那里,有時候連夜趕工吃住都在西跨院。
相對來說,那主屋正堂倒是成了擺設。
就連他都沒進去過。
每次來了,都是直奔西跨院而去。
剛入了院,就看到那裝裱間的門窗緊閉。
但是從門縫下流出的血跡已經蔓延至臺階。
這血跡半干未干,想必已有些時候了。
看來這殺手是先殺了物主而后又殺了門房。
但劉睿影覺得此言不通。
一個大字不識的門房礙他何事?
殺完正主應該抽身就走才對。
“如果,有兩人,而且不是一起的呢?”
湯中松回來說道。
他從門房的住處中沒有看到任何有關他識字的跡象。
而且那住處極為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套柜子,就連張桌子都沒有。
想來也是,不識字的人自然是用不到桌子的。
湯中松遞給劉睿影一副掛歷。
上面有些日子被標記了出來。
只不過使用一些圓圈,對勾,拔叉之類的標記,從頭翻到尾也沒有一個手寫上去的字。
另外湯中松還從這門房的柜子中找出厚厚的一沓信箋紙,
上面依舊是寫滿了莫名其妙的標記圖案,不過大多都是一幅畫。
看筆記似乎是物主寫給門房的,但劉睿影想不通為何不直接說話,反而要如此麻煩的畫圖。
“我這朋友還有一怪就是他不喜歡說話。對自己認可的事,就用筆在紙上畫一個圈,不同意就畫一個圈中間點一點。”
劉睿影這才明悟。
聽常憶山這么一說,倒是能解釋為何這門房的住處會有這么多的信箋,原來是作為物主與其的交流之用。
“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劉睿影抬腿上前,想進那裝裱間看看,但是卻被常憶山攔住。
既然知道朋友已死,他卻是不想看到對方的死狀。
換做是誰怕是都會這樣。
就連一個用久的杯子不慎掉落打碎了,也得讓人心疼半天不是?何況這么一個相處已久的大活人了。
“師叔,這殺手與我們前后腳進來,就算是為了我們自己,也得搞清楚究竟啊。”
常憶山想了想便自己率先走上前去推開了門。
劉睿影的心中閃過一瞬不屑。
果然誰都是自私的。
常憶山一聽會與自己等人沾染上瓜葛,立馬同意開門探查。
不過說起來,誰又會喜歡惹麻煩呢?自然是躲得越遠越好。
唯有湯中松此刻卻是興奮不已。
這血腥味卻是突然勾起了曾經在丁州府城里身居幕后,操控一切的回憶。
雖然他聞的血腥味不多,可有多少血腥味都是由他定奪而散發的,恐怕令他自己也數不清…
常憶山雖然是七品黃羅月的文道修為,可對于這樣的勘探查緝卻是一竅不通。
推開門后,看到自己的老友趴在桌上死去,心中也是難過異常,不由得轉過身,面向窗外。
因為窗門緊閉的緣故,屋中的血腥味要比院子里濃重許多。
他是死在裝裱臺上的。
手上還做著未做完的活計。
劉睿影覺得這案牘上的東西有些眼熟,便讓湯中松與自己一道把尸身扶起,靠著椅背。
他的喉間也是一個駭人的血洞,聲帶也被刺破,頸椎經脈也被挑斷,死法與那門房小伙子一模一樣。
湯中松看到眼前的景象撇了撇嘴。
看來他自己想錯了。
這殺手的確只有一人。
如此妙到巔毫的劍法,能有一人練成已經是世間罕見。
若說有兩人都能練成,還修習的如此一致,這概率也未免太小了些。
雖然無巧不成書,但也要分事端。
但當劉睿影看到他案牘之上擺著的未完成的作品時,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
劉睿影的驚異引來了常憶山。
但他的反應和劉睿影如出一轍。
因為這裝裱師生前未做完的活計,不是別物,正是劉睿影手中那幅狄緯泰的長詩!
常憶山第一反應是,這其中定然有一份是假的。
但他對比了字跡之后發現毫無偏差。
劉睿影把自己的這副長詩交給常憶山,常憶山這才感覺到這張紙似乎有些薄。
“宣紙是可以一層一層剝開的。每撥開一層,都會有一模一樣的字跡。”
現場開來,劉睿影手中的這副長詩應當時原版。
因為案牘上放置的這副,實在是太薄了。
薄到可以透過紙背看見后面案牘上的紋理。
“你真的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
常憶山問道。
劉睿影搖了搖頭。
他早就很用心的回憶過,但關于這副長詩以及鞋墊是如何到自己手里的,卻是一片空白。
“你記得嗎?”
劉睿影看著湯中松問道。
“當時他開始寫字,你們都圍上去看。就我與酒三半還在與那老頭兒拼斗不休。”
湯中松說道。
他本就對這不敢興趣。
何況那一晚斗酒勝過張學究才是頭等要務,他是根本無心顧及其他的。
“涉及到狄樓主墨寶,還是給五福生兄弟寫的悼亡詩,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隨后他出屋走到跨院中,抬手朝天甩了一枚令箭,令箭升空發出一聲炸響,把屋里的人下了一跳。
“我已打出了博古樓出現緊急事態的傳訊,想必不久博古衛就會到場。你們還是先退出來吧,那些博古衛只認死理,連我的面子都不會給。要是被他們看到你們私自移動了尸身,不知道還要耗費多少口舌才能解釋清楚。”
劉睿影退出屋子來到園中,看到這院子倒是空曠得很。
除了角落里擺的幾個水缸以外,再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作為蔭蔽之用。
這倒是也能略微說通為何他會擊殺那門房。
想必是擔心門房引著自己等人走進來,暴露了自己。
畢竟常憶山的武道修為也不低,起碼跟鹿明明在一個層次。
就算是這殺手搶占了先機,想要走脫也沒有那么容易。
然而一旦發起爭斗,就必將會露出馬腳。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大神奕辰辰的邊月滿西山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