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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最放蕩的老板娘

  每個人都想希望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等到。

  不過劉睿影今日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雖然不算是從天上掉的。

  也并不是餡餅。

  但一百兩銀子,卻是可以買幾百個餡餅。

  一時間,商鋪里所有人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包括胖老板在內,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地上滾落的兩個五十兩銀錠。

  “看來卻是有人請你吃飯。”

胖老板看著銀錠對  “可是我在此地沒有熟人,怎么還有人愿意請我?”

  “沒有熟人,并不代表沒有人愿意請你吃飯。或許有的人,就喜歡當及時雨。”

  胖老板說道。

  劉睿影沒有點頭答應用那一百兩銀子,他卻是也不動聲色。

  “只怕不是及時雨…而是散財童子!”

  “那這位童子散的財,你是要還是不要?”

  “你覺得我該要嗎?”

劉睿影微微一笑,對著  “唉…樓上總共有五個人。但這一百兩銀子,我卻是不知道是誰給你扔下來的。給你錢請你吃飯算是交給朋友。你要是想交朋友,那就要。若是不想交朋友,那便不要。不過他們五人的脾氣都不太好,而且我這里也是概不賒欠退還。你起碼已經付了五百兩了。”

  胖老板說道。

  “我知道,一個人五百兩!”

  隨即抬手指了一個陽文鎮查緝司站樓中人。

  “我的五百兩,給他!”

  “隨您樂意。五百兩一個人,是誰都行!”

  胖老板說道,

  那位陽文鎮查緝司戰樓中人雖然不解其中深意。

  但劉睿影這么安排了,他也只得從命。

  “嘻嘻…這位小哥倒也是不錯!”

  那兩位女子看到這人后說道。

  “你且去,莫擔憂!”

  劉睿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余下的皆為要吃點什么?”

  “一匹馬,換你四條肉干。那一百兩銀子,就當酒錢。”

  一百兩銀子指的正是前面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一百兩。

  “看來您是要交這位朋友了?”

  “別人愿意結交我,是給我面子。我把這錢都花了買酒吃肉,也是給足他面子。至于朋友,面都不露還能算作朋友嗎?”

  卻是故意提高了聲調,說給樓上的人聽。

  胖老板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在這里,只要你有錢,什么都好說。

  沒有人會問你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我這里雖然肉干是上好的馬腿肉,但酒卻沒有什么好酒。而且也不貴,這一百兩當做酒錢的話,怕是能喝很久很久。”

  胖老板彎腰撿起了那兩個五十兩的銀錠,在手中把玩著說道。

  “喝多少你抵扣多少。很久也無妨。起碼也得等我那位尚未謀面的朋友走下來喝一杯才行。”

  胖老板點了點頭。

  隨即從柜子里拿出了四條肉干,就轉身去后堂忙活了。

  至于和那兩位女子離開的那位陽文鎮查緝司站樓中人,劉睿影只能默念幾句,讓他自求多福。

  雖然不一定有什么危險。

  但那兩位女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胖老板的肉干,是風干的。

  需要先用水泡過之后,再煮了吃。

  因此時間花費的會很長。

  他先給在座的每人都上了一壺酒。

  還在桌子中央擺了幾碟小菜。

  “小菜算送的!”

  胖老板說道。

  “你這里不是概不賒欠?”

  劉睿影反問道。

  “這是送的,不算賣。”

  胖老板笑了笑。

  “因為我也想和你交個朋友!”

  胖老板接著說道。

  劉睿影看著他的笑容,倒的確是像個憨厚的老實人。

  但越是如此,越要加上萬分小心。

  有些人直到手里的刀刺進你的胸膛時,也依然會笑著。

  人的笑,總是有一種魔力。

  不論是誰,只要笑起來,總是能讓看到的人放下戒備,感到輕松。

  固然很多時候,笑的人是刻意去笑。

  但卻總能給看的人帶來這種錯覺。

  而這其中女人的笑和男人笑又有不同。

  女人的笑大多是真心歡喜。

  而男人的笑,基本都是逢場作戲。

  至于哭。

  男人則會躲到一個被人看不見的地方。

  女人卻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到自己在哭。

  這幾分真誠,幾分虛假,卻還是得看實際發生的情況。

  起碼現在劉睿影覺得,這胖老板的笑,就是五分真誠五分虛假。

  五分真誠是因為他剛剛大賺了一筆。

  按照他的標準,折合成銀子的話足足有一千兩。

  五分虛假是是因為他想和劉睿影交朋友。

  人在交朋友的時候,總會放低姿態,說些讓對方很是受用的話。

  以此來表達自己最大的善意。

  可是剛剛見面的人,能說出什么走心的言語?

  不過是些毫無意義的吹捧罷了。

  已經臨近黃昏時分。

  劉睿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嬉笑怒罵。

  看來這礦上真正的苦工,已經下工了。

  他們帶著工具,三五成群的來到了這家商鋪。

  只不過這些苦工并未直接坐下。

  而是徑直走到了商鋪后面的貨架上,找些自己需要的日用品。

  劉睿影發現在即卻是越發難以給這家商鋪定性了。

  說他是個飯館吧,但他竟是也賣雜貨。

  這些苦工把自己需要的東西挑選好后,逐一放在了柜臺上。

  胖老板不在,所以他們沒法付錢。

  只有等胖老板回來之后才行。

  不過他們卻是自作主張的打開了一個柜子。

  并不是先前那放著肉干的柜子。

  這柜子一打開,劉睿影看到里面有許多鹵菜。

  不過都是素的。

  以豆制品為主。

  他們每人都盛了小半碗鹵菜。

  有豆芽,有花生米,還有豆腐干。

  繼而三三兩兩的走到雜貨鋪外的棚子下面坐著。

  棚子下面只有七八條長凳。

  并沒有桌子。

  不過這些人也不需要桌子。

  只要有鹵菜,還有酒,幾便是讓他們蹲在礦坑里也會很開心。

  棚子下有立著個一人多高的酒缸。

  這些苦工排著隊,和有次序的在打酒。

  他們手中只有一個碗。

  因此這酒便直接和先前的鹵菜混合在了一起。

  “何老六!你多打了半勺!”

  胖老板的聲音從后堂傳來。

  劉睿影心里一驚。

  他明明沒有看到,怎么會知道這何老六多打了半勺呢?

  莫非是詐唬…

  既然肉還沒有煮好,劉睿影就走出了商鋪的門,朝那棚子里看去。

  只看到一個人正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想必這人就是何老劉。

  “還有你!徐老四!這個月的月錢已經拖了快十天了,明天再不交,一塊豆腐干都不給你吃!”

  就在何老六打完酒后。

  另一個人剛剛接過勺子,準備打酒。

  胖老板卻是再度出言說道。

  這人的手微微頓了頓。

  隨即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氣,竟是引得后面排隊的人放聲大笑起來。

  想來這人就是交不起月錢的徐老四。

  結果被這些人一笑。

  徐老四竟是生氣了!

  他的憤怒的把勺子朝那酒缸里一丟。

  繼而轉身回到了商鋪內,把先前盛在萬里的鹵菜,全都還了回去。

  而后一個人從草棚下,搬了條長凳,坐的遠遠的。

  看著那些人邊喝酒,邊吃豆腐干。

  他也想吃,也想喝。

  劉睿影看到他的喉結不自主的上下移動。

  徐老四已經開始止不住的咽下唾沫了。

  最讓劉睿影奇怪的是。

  這些礦上的苦工,竟然和沒瞧見自己一伙兒人似的。

  從進商鋪盛鹵菜開始,沒有一個人的目光朝自己這邊稍稍瞥一眼。

  就算是一個小鎮,突然來了外人,也該有些好事之徒前來圍觀打量一番。

  但在這里卻不是。

  每個人似乎都活在一個盒子里。

對盒子內的事情,他們了如指掌  并且循規蹈矩,按部就班。

  但對于盒子之外的事情,他們卻又絲毫不管不顧。

  先前窩棚區門口的那個胖乞丐告訴自己,在這里問事兒是需要錢的。

  但劉睿影卻發現了一個不花錢就能問事兒的突破口。

  就是那位此刻正自己獨坐在一旁因為沒錢喝酒吃鹵菜而生悶氣的徐老四。

  劉睿影沖他打了個招呼。

  徐老四看到劉睿影在沖著自己招手。

  但還是指了指自己,微微張了張嘴。

  似是要再確認一番。

  直到劉睿影沖他再度點了點頭,他才起身進來這商鋪里面。

  隨著他起身走進商鋪。

  門口棚子下的人卻是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還有一個人從門旁探出頭來。

  想要看看這一群外來人,找徐老四究竟要做什么。

  看到這一幕,劉睿影微微有些心寬。

  看來人都一樣。

  不好奇只是沒有達到他們好奇的點。

  若是擊中了這個點,天下人怕是沒有不好奇的。

  徐老四走進來,呆呆的站在桌旁。

  他并不言語。

  一雙眼睛撲閃著,看著劉睿影。

  “我請你喝酒。”

  徐老四想了想,隨即坐了下來。

  自顧自的拿起酒壺,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口喝了起來。

  “這酒怎么樣?”

  “和外面的一樣。”

  劉睿影本以為自己這酒卻是要比外面那草棚下的酒好些。

  沒想到竟然是一種酒。

  外面的人,用自己的粗瓷碗喝。

  里面的人,有酒壺,還有酒杯。

  但酒就是酒。

  用什么容器喝并不重要。

  徐老四這句話一出,卻是又讓外面的人笑成了一團。

  劉睿影也覺得有些尷尬。

  “或許你試試用酒杯喝,這酒就會不一樣了。”

  這話著實是誘導。

  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過劉睿影若是想從徐老四身上問出點什么,那也得表達自己足夠的善意。

  所以他才會如此說道。

  “沒有東西吃,我喝不下去。”

徐老四看著  他說話時沒有一點表情。

  若不是看到他的嘴唇像魚鰓一樣,一開一合。

  劉睿影差點以為這聲音是從他肚子里傳出來的。

  “這些小菜你也可以吃。”

  “這些小菜,和我先前盛的鹵菜一樣。”

  隨即用手拿起一塊豆腐干吃著。

  他吃的很小心。

  每次都很仔細的,咬下小小一塊。

  這豆腐干并不大。

  兩寸見方。

  可是徐老蘇足足吃了有七八口,才吃完。

  并且他沒吃一口豆腐干,定然都要抿一口酒。

  一塊豆腐干吃完,先前他倒進碗里的酒卻是也喝完了。

  而后又恢復了先前那般呆滯的樣子看著劉睿影。

  劉睿影沒有說話,而是用酒杯給他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然后在酒杯上,又放了一塊豆腐干。

  這次,徐老四卻是一口就吃完了這塊豆腐干,然后仰脖喝完了杯中酒。

  “你怎么不像剛才那樣吃喝了?”

  華濃不解的問道。

  徐老四拿起自己的粗瓷碗,用指甲在碗的外部比劃了一條線。

  “就倒在這里,剛好夠配著吃完一塊豆腐干。我在這里從沒有用過酒杯,所以不知道該怎么計算。”

  “原來你的酒,卻是根據豆腐干來計算的。”

  華濃說道。

  “我知道你們不是,但這里的人,都是如此的。”

  不知為什么。

  劉睿影心里突然有些難過。

  他并不是難過徐老四這些苦工窮困的生活。

  而是難過一個喝酒的人,竟然連喝酒都要如此算計清楚。

  多喝一口酒,便沒有了豆腐干。

  同樣,多吃了一口豆腐干,便也沒有了酒。

  “他們也都沒有用過酒杯嗎?”

  指了指門外的草棚。

  “他們用過。”

  劉睿影示意手下再給他倒一杯酒,然后再拿一塊豆腐干放在酒杯上。

  “為何他們用過,你沒有用過?”

  “因為總會有你們這樣的人來,請我們這樣的人喝酒。不過喝著喝著,我們就會一樣。”

  這句話卻是讓劉睿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么叫喝著喝著就會變得一樣?

  “你們有七匹馬,但是沒有現銀。一匹馬四百量銀子,你覺得能夠你們七個人吃喝多久?”

  徐老四問道。

  劉睿影沉默了。

  按照一個人一頓飯五百兩來說,定然是吃不了多久。

  甚至都不夠吃第二頓。

  徐老四好像不太能喝酒。

  因為只喝了半壺左右,他的臉就紅了。

  喝酒臉紅之后,接著就是身上騰起一股燥熱。

  徐老四松了松衣襟,敞開了胸膛。

  劉睿影看到他的身體極為堅實。

  身上的肌肉線條很是明顯。

  只不過在他左胸口的位置卻有一個刺青。

  刺青的團是一只人腳。

  腳背上還落著一只秋蟬。

  這個刺青劉睿影總覺的自己在哪里見到過,但卻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還要喝嗎?”

  劉睿影看到徐老四輕輕咳嗽了幾聲。

  這幾聲咳嗽,卻是讓他臉上的紅暈衰退了幾分。

  “是你請我喝酒。你請,我就喝。你不請,我就出去吹風。”

  “吹風?這里的風沙這么大,為何還要去吹風?”

  劉睿影問答。

  “這里的風沙會讓人上癮。吹久了,就和喝酒吃肉一樣。不吹就會渾身難受。”

  劉睿影笑了笑。

  對他這些不合邏輯的瘋話并不在乎。

  但卻是又讓手下給他到了一杯酒。

  “你來這里多久了?”

  “不記得了。”

  徐老四將就酒杯里的酒,一一倒進了他的粗瓷碗里。

  他還是喜歡這樣喝酒。

  人一旦有了習慣,這習慣便很難突破。

  劉睿影陸陸續續又問了他許多問題。

  可是徐老四的回答,不是不知道,就是不記得。

  雖然每句話都給了回答。

  但卻連一句有用的都沒有。

  就在這時。

  外面的草棚下,傳來了一陣女人的嬌笑。

  “老板娘,來一起喝一杯啊!”

  有人說道。

  “去!誰要陪你這臟鬼喝酒!”

  女人嫌棄的說道。

  雖然嫌棄,但又有幾分曖昧。

  “那你要陪誰喝酒啊?”

  又是一人問道。

  “當然是陪新來的幾位小哥兒了,聽說領頭的那位模樣可是俊俏的緊呢!”

  這女人竟是雜貨鋪的老板娘。

  先前有兩個女人出來,攙著劉睿影去吃飯已經是讓他驚異不已。

  沒想到的是,這商鋪竟然還有位老板娘。

  “徐老四!誰讓你坐在這喝酒的,出去出去出去!”

  老板娘一走進商鋪,看到徐老四正坐在劉睿影的身旁喝酒,便厲聲呵責道。

  “是他說要請我喝酒的。”

徐老四頭也不抬,用拿著豆腐干的手指了指  “那既然是如此,那你就喝吧。”

  老板娘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

  順勢坐到了劉睿影的身旁。

  給他的酒杯里,也倒滿了一杯酒。

  但現在劉睿影已經不是當時初到定西王域丁州集英鎮的毛頭小子了。

  這老板娘做到他的身邊,根本不會讓他泛起一絲波瀾。

  不過他還是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這老板娘倒是穿戴打扮的,比所有人都精致考究的多。

  但見她身穿淺啡底繡金褙子。

  從里到外還襯了一條拖地的水綠色湖杭素面裙裝。

  雙肩上還有一面淡紫綠萼梅薄煙紗披肩。

  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竟是一頭齊耳短發,雖有些陽剛之氣,但配上她水靈靈的大眼睛,白如新剝鮮菱的皮膚,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渾身上下香氣撲鼻。

  每一件衣衫,竟是都熏過的。

  而這香氣,并不似風塵女子那般濃烈厚重。

  反而有幾分淡雅。

  劉睿影聞著竟還很是受用。

  “小哥從哪里來啊?”

  老板娘問道。

  她拿起一只酒杯,自飲自酌了一杯。

  “你不如直接問我來這里做什么比較好。”

  “這還用問嗎?通常只有兩種人。”

  “一種躲事的人,一種問事的人?”

  這卻是這里老板的弟弟,那位胖乞丐告訴他的。

  “沒錯!躲事的人,我們不喜歡…雖然他們也很有錢,至少在一開始的時候都很有錢。但這樣的人多了,未免也讓人家有些害怕…”

  老板娘很是委屈的說道。

  “看來你喜歡第二種人了。”

  “沒錯!第二種人或許沒有第一種人有錢,但一定會讓我們發一筆小財!”

  老板娘嬌笑著說道。

  “那你看看我像是哪種人?”

  “你請徐老四喝酒,自然就是問事的人。不過請他喝再多的酒,他也什么都不會告訴你。”

  “為什么?”

  “因為誰也沒有我知道的多,而且光是喝酒,根本不足以讓他告訴你什么。”

  “看來我只好問你了。”

  “你想問我什么?”

  老板娘伸出舌頭,貼著酒杯的邊緣說道,

  “關于這里的一切。”

  “我這人不貪財。”

  “所以沒法用錢買通你了。”

  “我這人貪酒,還好色!”

  老板娘說著又是一陣嬌笑。

  “巧了,我也是!不過兩個酒色之徒碰到一起,豈不是有說不完的話?”

  “你?貪酒說不準,但你絕對不好色!”

  老板娘伸出一只手,點著劉睿影的鼻尖說道。

  “好不好色,要看對誰!先前那兩位,可著實稱不上色!”

  劉睿影一把抓住老娘的手說道。

  “就算你是酒色之徒,卻也是酒字當先!來,先喝酒!”

  老板娘不落痕跡的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說道。

  恍惚間,劉睿影竟然看到他的手腕上帶著一只翡翠鐲子。

  而且是質地最好的藍花琉璃種。

  這樣的一只翡翠鐲子,在震北王域甚至能買下整整一座小鎮。

  可現在卻戴在了一位偏僻荒涼的礦場商鋪老板娘的手腕上。

  “好看嗎?”

  老板娘素手一揚。

  露出了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問道。

  “好看!”

  “是人好看,還是鐲子好看?”

  老板娘湊到劉睿影的耳邊低聲問道。

  說完,還深處舌頭舔了一下劉睿影的耳廓。

  “名馬配美人,寶劍贈英雄。再好的東西也得有適合得主兒!這鐲子戴在老板娘你手上,卻是再好看不過了!”

  就在這時,一陣肉香傳來。

  劉睿影看到那位胖老板,端著滿滿一大盤子肉正從后堂走來。

  眾人也都餓了。

  看到這么一大盤子肉,紛紛咽起了口水。

  劉睿影招呼大家吃肉。

  自己則繼續喝著酒。

  “你不吃肉?”

  老幫娘問道。

  “我還不餓。”

  老幫娘卻用手捏起一塊肥瘦相間的馬肉,遞到了劉睿影的嘴邊。

  劉睿影張口吃了下去。

  “味道不錯!”

  “當然了!我這馬肉可都是選的馬腿上最精干的一條!”

  胖老板樂呵呵的說道。

  看到自己做的東西有人夸獎,他還是很高興的。

  這次的笑,卻是有了八分真誠。

  “你還在這里做什么,沒看到我在和小哥兒喝酒嗎?!”

  老板娘突然指著胖老板厲聲說道。

  胖老板一看自己的老婆生氣。

  不由得連連點頭,唯唯諾諾的走了。

  “你這老板娘,真是派頭十足!”

  “我都已經嫁到這種地方了,難道還不能有點脾氣?”

  “能戴的起這樣的鐲子,怕是想嫁到哪里都可以。為何非要來這里?”

  “因為我是第一種人。”

  老板娘笑著說道。

  劉睿影不語。

  第一種人,豈不就是躲事的人?

  卻是不知這老板娘竟是犯了什么事。

  這般姿色品味,嫁給這位胖老板,倒也的確是有些委屈了。

  人受了委屈,自然就有怨氣。

  一開始或許還能忍耐。

  但日子久了,時間長了,總有爆發的一天。

  不過看著老板的態度,卻是對著自己的老婆很是忍讓。

  此刻他自己走到柜臺前,開始計算著那些苦工們拿的生活用品,每人該付多少銀兩。

  突然商鋪樓上傳來一陣劇烈的動靜。

  雖然很快就平息了,但劉睿影卻看到老板娘的臉色變了變。

  “小哥兒,別喝得太快,要等我!”

  說完,她便和胖老板一起上樓查看。

  不多時,從樓上的臺階處又滾下來兩團東西。

  是兩個極大的白布袋子。

  大到足可以裝下一整個人。

  隨著這兩口大布袋滾落到了一層地面。

  劉睿影看到布袋大片大片的,被鮮血染紅。

  看來里面裝的的確是人。

  還是兩個死人。

  那幾個從陽文鎮帶來的查緝司站樓中人,哪里見過這般陣仗?

  一個個的,手都握在了劍柄上。

  劉睿影卻很是坦然。

  死人對他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了。

  有時候他甚至還覺得,人死了更好。

  因為人活著,就要吃飯,就要說話。

  難免與人產生交集。

  可是這交集一旦產生,帶來的就是永無止境的麻煩。

  “空出了兩間房!”

  徐老四突然開口說道。

  “這兩人是住在上面的?”

  這次徐老四卻是點了點頭。

  沒有用旁的話來敷衍。

  “沒錯!不但是騰出了兩間房,還是兩間有雙人床的房!”

  老板娘邊下樓便說道。

  “看來今晚卻是不用在風沙里睡覺了。”

  “我怎么舍得讓你在風沙里睡覺呢?而且雙人床,一個人睡,豈不是浪費的很!”

  老幫娘說道。

  劉睿影卻看著地上的兩具裝在布袋里的尸體。

  “不過若是住了都是這般下場的話,我卻是不敢。”

  “他倆呀!你猜猜他們是怎么死的?”

  老板娘問道。

  “徐老四,你來幫忙,這個月的月錢就抵了!”

胖老板指著  徐老四木訥的站起身來,和胖老板一人托著一個布袋,朝后堂走去。

  “總之不會是自殺。”

  他的判斷倒也著實有根有據。

  因為自殺的話,死的不會是兩個人。

  而碰上兩個人同時自殺的可能,又太小了些。

  自殺這件事,可不能與人商量。

  喝酒能找到酒友,吃飯能約到飯友。

  但自殺還能碰到死友不成?

  劉睿影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小哥兒可曾聽過一句話,叫做錢無情意絕?”

  這句話劉睿影是聽過的。

  不過是用來嘲諷女人太過于勢利。

  意思是男人沒了錢,女人與他的情意便會斷絕。

  就像南陣和她的老婆一樣。

  當掏空了南陣的積蓄,而南陣因為雙臂折損不能繼續做工,他的老婆就棄他而去。

  不過老板娘才此時說出這句話,想來定不是這般意思。

  不過這人間的確就是這么現實。

  雖然貧賤夫妻長相守的故事也數不勝數。

  但就如同月笛告訴劉睿影自己不喝酒之后,連朋友都少了許多一樣。

  人若沒了錢,簡直是寸步難行。

  不光是跑了老婆,沒了朋友。

  就連自己的意志也會逐步的消沉下去…變得窩囊邋遢。

  能挺過去柳暗花明的是少數。

  大部分人,終歸是自暴自棄了。

  “這兩人的確不是自殺,但也算是自殺。”

  “愿聞其詳!”

  劉睿影舉起酒杯,和老板娘輕輕一碰。

  沒想到老板娘竟是挽過劉睿影的手臂,和他喝個交杯酒!

  這一場面卻是被外面草棚里的苦工全都看在了眼里。

  頓時起哄不停。

  “吵吵什么!你們要是也有這般俊俏可人兒,別說交杯酒了,你就是讓我脫光了伺候你洗腳,老娘我也愿意!”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桌上,指著外面厲聲說道。

  劉睿影又拿了一塊馬肉吃著。

  這是他第一次吃馬肉。

  覺得味道的確不錯。

  而且胖老板煮肉的手藝也不賴。

  明明只是清湯煮肉。

  沒有放任何配料。

  但煮出來的肉,卻是有股莫名的香味。

  讓人有些欲罷不能。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起火了?”

  劉睿影忽然聞道一陣焦糊味。

  “起火的是那兩人的尸體。”

  老幫娘說道。

  “這荒郊野外的,挖個坑埋了就是,何必要費勁去火化?”

  “因為若是埋了,不管埋多深,都放不過夜半。”

  老板娘神秘兮兮的說道。

  “難道還有人偷尸體不成?”

  “不是偷,是偷吃!”

  老板娘指了指門外說道。

  聽到這句話。

  有幾個陽文鎮查緝司站樓中人,卻是一陣惡心。

  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老板娘玩笑了…”

  “那兩人已經花光了錢。卻又不愿意像門口的人這般落魄,可是他們還是沒有自殺的膽量。便面對面站著,互相殺死對方。”

  劉睿影點了點頭。

  老板娘的確沒有說錯。

  這么說來,這兩人算是自殺,也不算是自殺。

  不過這兩人著實是不想活了。

  若是只看結果,的確是不算自殺。

  但要是了解了前因,卻是和自殺無二。

  “看來你這里事實在太貴,貴到沒有錢,竟是都不想活了。”

  老板娘剛張了口。

  還沒發出聲音時。

  從上鋪的四面八法突然打進來了無數道暗器。

  每一道暗器的角度極盡刁鉆古怪。

  劉睿影拔劍擋下了四五道。

  暗器上傳來的勁氣竟是震的他虎口微微發麻。

  華濃卻盯著商鋪的西北角。

  縱身一躍,追了出去。

  劉睿影低頭看了看桌子和地面。

  發現竟然沒有暗器的殘骸。

  那人,卻是用自身勁氣凝練出的暗器。

  這般手法已著實可以震驚天下。

  “是誰?”

  劉睿影看到自己帶來的手下。

  一位陽文鎮查緝司站樓中人,已經被這數道勁氣打成了篩子。

  他劍尖直指老幫娘的咽喉問道。

  “自然不是我。”

  老板娘用手輕輕的推開劍鋒說道。

  “不過你若是殺了我,也可以。因為我的確不知道。”

  老板娘喝了杯酒接著說道。

  劉睿影自是不信他的鬼話。

  但更讓他難過的是,自己這邊,卻是已有一人出師未捷身先死…

  “你的白布袋還有嗎?”

  “有,當然有!不過五十兩一條。”

  劉睿影苦笑。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

  現在別說是馬革了,他連一條白布袋都買不起。

  現在他已有些能體會到,那兩人為何會因為沒錢而自尋死路了。

  因為在這個地方,沒錢真的能把人逼死。

  其實劉睿影是有錢的。

  只是沒有現銀。

  但花不出去的銀票,在這里豈不就是沒錢?

  “除了布袋,其實還有棺材。只不過…”

  “只不過棺材更貴!”

  劉睿影接過話茬說道。

  “沒錯,棺材肯定是要比布袋貴些的。”

  老白娘平靜的說道。

  “還有什么是你不賣的嗎?”

  因為這家商鋪里面,既有生活用品,還有煙酒吃食。

  現在,老板娘卻說連棺材都有。

  “凡是這里能用到的東西,都賣。”

  “故事賣嗎?”

  “這些東西沒怎么賣過,所以不知道該賣多少錢。不如你先問問?”

  已經死了一人。

  劉睿影卻是無心再繼續和她虛與委蛇。

  直接了當的問道,這兩日有沒有人大肆的購買鐵礦。

  “沒有。”

  老板娘回答的也很痛快。

  劉睿影點了點頭。

  他覺得這句話老板娘不至于騙他。

  而且此處卻是礦脈源頭處的第一個礦場。

  靖瑤定然不會舍近求遠的。

  但眼下卻又有了另一樁麻煩。

  先是得把這位死去的陽文鎮查緝司站樓中人妥善處理了,繼而還有那位勁氣化暗器之人。

  就在老板娘回答完之后不久。

  華濃回來了。

  看他的神情,劉睿影就知道他沒有追上。

  華濃的劍很快。

  但他的身法卻并不快。

  空手而歸,早已在劉睿影的意料之中。

  “一匹馬,夠換一口棺材嗎?”

  “按理說兩匹馬才夠的,不過既然你要,那一匹也行。”

  劉睿影實在不舍的讓自己的這位部下就裝在布袋子里化作一抔灰。

  他想買個棺材把他裝進去,而后送回楊文鎮。

  同時也算是傳回去了一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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