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的這么快,可是想跑?”
晉鵬已經走進了那條街。
這條街果然是熱鬧的緊。
尤其是今天。
晉鵬也不知道為什么。
好似整個陽文鎮的人都來了一般。
但他卻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想來他的朋友應該已經到的不少了。
但是他卻沒有看到一位。
“我不想跑。何況我能跑到哪去?”
晉鵬對著身后的 “你哪里都可以跑,因為你就不想讓我們找到那女人。”
“并非如此…相反,我確實想和你們一直待在一起。”
“一直待在一起?”
兩人很是詫異。
這話若是男人對女人說出來,則是癡情。
而女人對男人說出來,則是忠貞。
但像這般男人對男人說出來,就很是讓人惡心…
何況還是三個男人之間。
“你真的在兩個時辰之后就要死?”
“雖然我很愛開玩笑,但想必這全天下也沒人能開出這種玩笑。”
晉鵬攤了攤手說道。
“誰要殺你?”
“你應該問,是誰殺的了他!”
這兩人說話第一次出現了分歧。
須發濃密的人問誰要殺了晉鵬。
然而那位老太監模樣的卻說應該問問誰能殺死晉鵬。
“五個人要殺我。也是和你們一樣奇奇怪怪的人。不過他們和我是舊恨,正如你倆同那女人是舊恨一樣。至于能不能殺死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有人讓我死,我一般都先做好必死的決心。”
“想你也是個風云人物!怎么大難臨頭不想著如何自救,卻反而要做好進棺材的準備。”
兩人再度統一起來說道。
“風云人物?”
晉鵬自嘲的笑了笑。
什么叫風云人物?
風和云看起來極為的瀟灑。
但就像今日一般。
艷陽天上晴空萬里無云。
而這陽文鎮也本就是個山坳里的鎮子,很少起風。
風云風云,在這里卻是都被克制的死死的。
何況就算不是在陽文鎮也是一樣。
風起,云則涌動。
云涌,風則遠行。
這兩個東西本就是不能放在一起的。
也不知是何人首先把風云這兩個天生的克星放在了一起,而后還用來形容了人。
晉鵬倒不是說這個詞不夠貼切。
只是他覺得用來形容自己。
尤其是今天現在的自己,的確不夠妥當。
“兩個時辰過后是不是就是你的壽宴?”
“沒錯,是我的壽宴。”
晉鵬點頭說道。
“要不要參加?”
晉鵬話鋒一轉,忽然問道。
“不必了…我們只是來找那女人的。壽宴上難免喝酒,何況我們又不是你的朋友。”
“以前不是朋友,現在就不能當新朋友?壽宴喝不喝酒自是也沒人強求。”
“那女人會去壽宴嗎?”
“說實話,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給她發請帖。而且我連她為什么要來這陽文鎮都不知道。”
“她不是一直纏著你,纏了好幾年?”
“看來你們倒是了解的很清楚,連這都知道。”
晉鵬東看看,西瞧瞧,心不在焉的說道。
“若是你的大拇指被人砍掉,你也會如此用心的。”
“我的性命都快不保了,你們看我似乎也沒有多用心。”
“那是因為你知道自己死不了。”
“沒錯,你們二位都說了,要一直讓我找到那女人為止。若是兩個時辰之后沒有找到,你們會讓我死嗎?”
晉鵬問道。
“不會。必須要找到為之。”
“這就是了!”
他走進了街邊的一處店鋪。
這處店鋪即便是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也顯得極為特例獨行。
因為它著實是太過于冷清了。
而且店鋪的門雖然開著。
但里面卻一個人都沒有。
門口也沒有叫賣支應的伙計。
晉鵬走了進去。
卻發現最里面的陰影處站著兩個人。
正是劉睿影和華濃。
至于月笛。
她想要自己轉轉。
卻是已進入這條街道,就和他二人分開了。
約定兩個時辰之后,在那舉辦壽宴的客棧門口匯合。
好巧不巧,竟也是兩個時辰。
劉睿影看著晉鵬走了進來。
并沒有多想。
他也沒有穿著查緝司的官府。
身上也沒有任何標識能表明身份。
只是他身后的兩人著實是有特點。
亦步亦趨的跟著晉鵬。
好似兩位盡職盡責的保鏢。
“小兄弟卻是看上了什么?”
晉鵬出口問道。
“閣下是此間老板?”
劉睿影問道。
“不是。”
晉鵬搖了搖頭說道。
“但我是老板的朋友!”
晉鵬接著說道。
說罷還用手使勁的拍了拍貨架。
“所以你要看上什么,盡管拿去就好了。”
晉鵬笑著說道。
他覺得劉睿影和自己很對眼緣。
眼緣這個東西,放在男女之間,就是一見鐘情。
而在男人與男人之間,則是一見如故。
晉鵬和劉睿影一見如故。
這倒是讓他心里很是歡喜。
沒想到一個就快死了的人,竟然還能碰到一個讓自己一件如故的人。
“這怕是不太好吧…”
他的確是看上了這家鋪子的幾樣東西。
但奇怪的事,這鋪子里不但沒有人支應,甚至連標價都沒有。
“沒什么好不好的,反正這老板也不在乎這些錢。他本就不是個會做生意的人。”
對于這一點,劉睿影倒很是贊同。
試問一個做生意的人,怎么會如此悠閑?
店鋪打開著,也不出來看店。
而且貨架上的東西,擺放的密密麻麻,毫無次序。
即便是被人偷走了一兩個,卻是也難以發現。
“誰說我不做生意?我只是不賣東西給你!”
一道聲音從店鋪的最后方傳來。
接著便是一陣吱扭吱扭的聲音。
劉睿影看到黑影中緩緩出來一位胖子。
可這位胖子卻不是走出來的。
也不是跑出來的。
而是坐著一輛木質的四輪車出來的。
方才那一陣吱扭吱扭的聲音,就是四輪車的輪子摩擦所產生的。
“想必這位就是老板了!”
但那胖子全然不理會劉睿影。
只是瞪圓了雙眼,對著晉鵬怒目而視!
“沒想到南陣卻是隱居在此地!”
晉鵬身后的 南陣。
這名字劉睿影有點耳熟。
但一時之間卻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但看到這店鋪中滿滿的機巧之物,以及這老板坐下的四輪車,卻是想了起來。
不正是當年名震天下的手藝人?
做出來的衣服甚至能當算作易容之物來使用。
雖然不能走路,但卻發明了無數機巧之物來幫助自己行動。
是位根本不必親自動手,飯和水就能自己吃到嘴里的神仙。
“怎么樣今天都是我的生日,你不送我件禮物就罷了,怎么還這么氣沖沖的呢?”
“因為你搶了我老婆!而且我們說好了不再來往的!你卻為何又走進我的鋪子?還隨便那我的東西送人?!”
南陣厲聲說道。
火氣不小。
但這一番話語卻是讓在場的眾人都呆住了。
朋友妻不可欺。
晉鵬若是做下了這等事,那可真是罪不容誅。
也難怪南陣會和他反目成仇。
想當年南陣雖然不能行走,算是殘廢。
可是他的腦子卻極為好用。
天下間沒有他想不出來的東西。
不過有這般想象力的人,倒也不在少數。
可卻只有他一個人,能把這腦中的想法全都變成現實。
他不是武修。
但卻羨慕那些武修可一躍上房頂。
于是乎,就改進了一下自己的四輪車。
果然摁下一個機關,就能騰空而起。
后來他覺得光是這樣騰空而起還不夠過癮。
要像鳥兒那般自由自在的飛翔才算是真本事。
一番改造之后,他竟然真的能操縱者自己的四輪車飛了起來。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里路,飛的也并不高。
但終究還是飛了起來。
當時很多門閥氏族都想買他的這份手藝。
但他卻是誰都不賣。
其一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這手藝究竟該買多少錢。
最重要的是,這四輪車只有一輛。
賣了之后,自己坐什么?
很多人都說是他個白癡。
有這般手藝,難道還不能再給自己做一個新的四輪車?
南陣雖然輕輕松松就能做出來一個新的。
但是他不愿意。
因為他懶。
在輕松的事,坐起來也要費勁的。
他只對自己感興趣的事肯花功夫。
旁的一概不理。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雖然手藝天下無雙,但卻又是個窮光蛋。
窮光蛋是討不著老婆的。
因為女人總是比男人要現實,成熟。
現實不是個壞事。
反而是一件頂好的事情。
因為只要是個人,他都得吃喝拉撒睡。
就算南陣能像鳥一樣飛,可他卻不能像鳥一樣去吃蚯蚓。
他還是得吃米飯或面條的。
可是他現在卻窮的只能吃蚯蚓了。
而且連自己那些奇思妙想也沒有能力再去轉換為現實。
但是他還是不愿意去做生意賺錢。
因為他覺得無論做什么生意,都難免有虧本的時候。
不過虧本也得先有本可虧才行。
而南陣一窮二白,兩袖清風。
除了坐下的這個四輪車,卻是連一點本錢都拿不出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突然走進了他的生活。
那是一個極美的女人。沒人知道一個這樣美的女人,為何會專門來找一個窮光蛋。
但他們都沒有想到。
這個窮光蛋,可是有變成富豪的資本的。
只有這個女人看到了這點。
雖然這個女人很現實,但也不得不說,她的眼光極為長遠。
她把南陣的衣食起居全都伺候了起來。
讓南陣學會了享受生活。
而且身上的肥肉也一天天的多了起來。
終于,他動手給自己做了一輛新的四輪車。
不是因為他要賣錢。
而是因為原先的四輪車已經太小。
支撐不住他肥胖的身軀了。
就在他把新的四輪車做好之后。
這位女人對他說了三個字。
“娶我吧。”
南陣一愣。
他的確也愛上了這位女子。
可是娶老婆是需要本錢的。
他家徒四壁。
吃飯的桌子晚上都要用來當床板用。
哪里有閑錢去娶老婆?
但這女人卻是極為的精明。
她遙遙一指,指的卻是南陣那兩舊的四輪車。
“把它賣了,不就有錢了?”
女人說道。
南陣一拍腦袋,茅塞頓開。
第二天就把那兩會飛能跑的四輪車買了。
整整十萬兩白銀。
而且天下獨此一份。
后來聽說幾經轉手,卻是落入了平南王徐雅山的手里。
被當做藏品,收在了王府中。
每次有貴客前來,都要拿出來炫耀一番。
有了這十萬兩白銀。
他不但娶得起老婆,也做得起生意了。
買了套大宅院之后,南陣風風光光的把這女人娶進了家門。
晉鵬和他算是老相識。
在南陣的腿還能走路的時候,兩人就互相認識了。
那會兒的南陣雖然能跑能跳。
但做事和現在無二。
都是慢吞吞的。
就連吃飯前,也得先琢磨一番。
今天究竟是該用右手拿筷子,還是用左手拿筷子。
南陣的左手和右手都一樣靈活。
所以他才能做出那樣驚世駭俗的東西出來。
不過在結婚前夜。
晉鵬卻是專門從中都查緝司出來,找了一趟南陣。
目的很簡答。
就是告訴他這個女人不能娶。
若是不娶她,或許會窮一輩子。
但起碼自己樂的舒坦。
若是娶了他,那便是害了自己一輩子。
可當時的南陣哪里聽得進這樣的話?
本以為晉鵬時來找他喝酒的。
結果最后卻是用酒杯和酒壺把晉鵬一路砸著,趕出了家門。
南陣可以容忍晉鵬對他的勸慰。
但他卻不能忍受晉鵬對他未過門的老婆的詆毀。
因為晉鵬告訴南陣。
那女人來伺候他,就是為了讓他長胖。
長胖之后自然要做一輛新的四輪車。
這樣就可以把舊的那輛賣掉,得到一筆巨款。
日后雖然她不一定會對你不好。
但你將會一輩子淪為她的賺錢機器。
每天辛辛苦苦的做活計,供養一個根本就不愛你,只是貪圖你手藝的女人,值得嗎?
南陣雖然沒有回答。
但一地破碎的酒壺和酒杯的碎瓷片,就是最好的回答。
在他們成婚的當天晚上。
晉鵬又來了一趟。
南陣滿心都想著入洞房。
哪里有空搭理他?
自從買了這套新宅子之后,南陣就在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布滿了他自己研發的機括。
因為他不是武修。
現在又很有錢,有很美的老婆。
所以他要用這些殺人的機括來守護這些來之不易的東西。
他看到晉鵬之后,二話沒說,就啟動了機括。
整整九九八十一根凌厲的鐵箭,全都貼著晉鵬的身子飛過。
“你為何不躲?”
南陣問道。
“因為你不會殺我。”
晉鵬搖了搖頭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殺你?三番五次的說我老婆壞話,我早就想殺你了!”
南陣指著 “那為何這些鐵箭沒有穿胸而過?”
晉鵬問道。
“那是因為…因為這些機括剛裝上不久,還沒來得及校對!”
“南陣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別說我不信,天下間恐怕也沒人相信。”
南陣沒有說話。
鐵箭沒有穿胸而過,的確是他刻意為之的。
若是他愿意。
這九九八十一根鐵箭,箭箭都會洞穿晉鵬的心臟與咽喉。
沒有一根會另外。
而他做的東西,向來也是不需要校對的。
曾經,擎中王劉景浩密室的大鎖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壞了。
但沒有鑰匙,就算是劉景浩本人也打不開。
除非用掌力強行拍碎。
但那樣又怕會讓密室中的重要物件損傷,于是派人找到了南陣。
南陣只是聽那人將鎖子的外形和開啟的方法描述了一遍,就做出了一把鑰匙。
只不過那位王府中人卻是不敢接。
因為他是奉命請南陣去中都城中的擎中王府。
若是只單單那會一把鑰匙。
開的開還好說。
如果開不開,那打開的只怕就是他的頸上人頭了。
“如果這鑰匙打不開,你就讓擎中王親自來把我的頭砍了,掛在上面當鎖扣!”
這位王府中人也是極為無奈。
只得拿著這把鑰匙回去復命。
沒想到。
這南陣做的鑰匙,竟是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密室的大門。
這讓擎中王劉景浩在驚嘆之余,卻是也起了殺心。
天下若是沒有他南陣破不開的鎖頭。
那天下便也沒有南陣看不見的秘密。
這樣的人要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日日盯梢。
要么就得徹底消失,永絕后患。
擎中王劉景浩一共派出了三波殺手。
卻是無一例外的都死在南陣的機括之下。
所以他若是想讓晉鵬死,只是動動手指的問題。
“既然知道我是放你一命,那你還不快滾!”
南陣對這 “作為打小就認識的朋友,別說滾!就是你要我幫你擋箭都可以。我只是不忍心你這般被人利用。”
但南陣卻是已經鐵了心。
他對晉鵬說的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最后晉鵬和他打了個賭。
說只要南陣停止了自己的手藝,而這些積蓄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女人必定會離開他。
南陣雖然對這番言語嗤之以鼻,但還是和他打了這個賭。
反而說若是晉鵬贏了,就送他三百壇好酒,以及連續一個月的最好的席面。
什么東海的魚翅,西山的燕窩,雪鄉的熊掌。
只要是這天下最好的吃食,他都要弄來,并且是連續一個月。
決定了這賭注之后,晉鵬真的往地下一趟。
滾著身子出去了。
就和南陣先前說的一樣。
南陣看著自己的好朋友如此這般,心里也是極為難過。
但色字頭上一把刀。
很快這陣難過,就被自己老婆的溫柔鄉化解的十不存一。
晉鵬這么了解南陣不是因為他們認識極早的緣故。
而是因為他們都是浪子。
要說認識的早。
誰還能有父母認識自己的更早?
但父母卻一定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所以這了解的程度,和認識的早晚無關。
認識了十年的朋友說,或許還不如萍水相逢,只喝過一夜醉酒的人投緣。
而浪子長期漂泊,居無定所。
南陣雖然行動不便。
可是他的思維卻比大多數人都活躍的多。
也比浪子更加孟浪。
浪子的生活放蕩不羈的同時又率性而為。
沒錢的時候,真的能到地里去挖蚯蚓吃。
有錢了,夜夜笙歌,也是常有的事。
悲情又自在,沒有任何的枷鎖能將其束縛。
但他們同樣都是孤獨的。
浪子是最渴望回家的人。
雖然他們沒有家。
或是早已不知家在何方。
在路上的日子雖然瀟灑酣暢。
但走著走著,看到當頭的一輪明月,總是感到孤獨。
明月映在心中。
人卻走在天涯路上。
難過了就喝酒。
喝醉了就唱唱歌。
一天天的就這么過去了。
只不過相對于家的渴望,浪子最痛恨的就是束縛。
衣服一定要穿寬松的,不管這樣式新潮還是老舊。
馬一定要騎速度高矮剛好的,不管這毛色是否純凈。
一旦有人想要束縛他們。
等到的不是刀鋒,就是劍刃。
浪子是一群敢用生命來捍衛自由的人。
他們雖然渴望家的溫暖。
但卻絕不會被柴米油鹽所束縛。
更別提去謀一個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差事。
這對于浪子本身是絕不可能的。
已經沒有了家庭的親情。
浪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已經擁有的友情。
他們敢用生命捍衛自己的自由,也敢用生命捍衛朋友之間的友情。
就像晉鵬對南陣一樣。
他知道南陣不會用機括暗箭殺了自己。
但南陣同樣也想不到,一個快馬游俠竟然會為了挽救他而走入了中都查緝司的大門。
那可是天下束縛最多,也最大的地方。
讓一個浪子去查緝司當差,簡直生不如死。
但晉鵬堅持了下來。
不但堅持了下來,甚至還一路高歌猛進,做到了司撫的位置。
明月夜。
微風起。
晉鵬親自帶著查緝司的幾位好手潛入了南陣的家。
憑借他對南陣的了解,自是能輕松的避過所有的機括。
南陣沒有任何武道修為。
他的老婆也沒有。
只要不觸碰機括,他們倆誰都聽不見外面的動靜。
晉鵬潛入南陣家里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要偷走南陣的所有積蓄。
還要把他的胳膊打斷。
積蓄可以再賺。
打斷的胳膊還能重新長好。
但他的老婆會不會繼續留在他身邊,那就不知道了。
全部搜刮完一邊之后,晉鵬發現南陣竟然只有不到三千兩的積蓄。
而他的先前派出的探子卻告訴他說,南陣一天起碼有五個時辰都在做活計。
但是眼前這些積蓄,和他做的活計明顯不成正比。
晉鵬雖然想到或許是被他的老婆花了。
但卻是沒想到他的老婆竟然能花這么多。
女人都怕變老。
南陣的老婆也不例外。
她沒有任何修為,自是更加害怕。
害怕自己年老色衰之后,南陣拋棄了自己。
若是被南陣拋棄了,自己還能到哪里去找這樣有錢的白癡呢?
其實南陣哪里會拋棄他?
反而是愛他愛到發瘋。
就算她花再多的錢,南陣都心甘情愿。
無非是,自己多幾分辛苦罷了。
為了自己的容顏不老。
南陣的老婆也不知從何處聽來的偏方。
竟是每日都要將十八顆龍眼大小的東海珍珠磨成粉吞服。
據說這樣才能永葆十八歲的光陰。
僅此一樣,每日就要花費南陣上萬兩之巨。
更別說其他的吃穿用度了。
光是伺候他老婆更衣的人,就有六七個仆從。
卻是比王府里的妃子還要有派頭。
晉鵬看到南陣的屋子里卻是再無銀錢之后,隔著窗戶悄悄的看了看南陣。
他發現這才多久的功夫。
南陣身上的肥肉竟是都消失不見了。
都說男人結婚之后就會發福,但在南陣這里卻是截然相反。
晉鵬知道,這是累得。
無論是誰,每日做工五個時辰,都定然會消瘦。
但沒想到南陣竟然如此夸張。
看到自己的朋友這副模樣,他神傷不已。
但卻狠了狠心。
推開門走入了南陣的臥房。
“咔咔”兩聲。
就將他的雙臂掰斷了。
隨即帶著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身后只有南陣的哀嚎。
只不過晉鵬下手既有分寸。
雖然看似斷了南陣雙臂。
卻是骨斷經連。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而南陣這傷,只需要兩個月靜養,便能恢復如初。
若是他的老婆仍舊不離不棄,像成婚前那般照料的話,興許一個月也能恢復。
晉鵬回到中都城之后,自己又添了些銀兩。
和南陣的積蓄一起,湊夠了三千兩一個整數。
繼而把這三千兩投到自己一家熟識的茶坊中。
茶坊的掌柜原本也是查緝司的老人。
也是難得的,功成身退之人。
從查緝司退休之后。
他就在中都城里尋了處地方,開了家茶坊。
而后這里變成了查緝司人士的聚會場所。
晉鵬已是司撫。
自然來這里會有些特殊的優待。
久而久之,便和這老板熟識了。
三千兩銀子投到這里,定然不會虧。
再不濟,也能把本錢收回來。
沒想到,當年南方大旱。
茶葉減產嚴重。
一時間物價飛漲。
這三千兩,搖身一變,就翻了十倍。
而就在這時。
晉鵬聽說南陣的老婆在他手斷的第五天就不告而別了。
留下的只有一堆債務。
晉鵬帶著這三萬兩再去找南陣時。
他已賣了房子,流落街頭。
但當他看到晉鵬的時候,卻是破口大罵。
“我贏了!”
他絲毫不理會南陣的辱罵。
心里很是平靜。
南陣聽到這這句輸贏。
想起來了自己曾經和景鵬打的賭。
繼而嗚嗚的哭了起來。
晉鵬走到南陣身后。
推著他的四輪車,到當地最好的客棧中號了一間上方。
還去市集上給他置辦了一身兒新衣裳。
南陣梳洗停當之后,看到晉鵬走進來。
“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更沒錢請你喝酒,吃一個月的席。”
“我有!其實還是你的錢。”
晉鵬掏出那三萬兩銀票,遞給 南陣呆呆的看著銀票。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這么多錢。
晉鵬坐下來把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南陣點了點頭,卻只拿走了三千兩。
三千兩,這是當年晉鵬從南陣家里偷走的。
所以現在,他也只要回這三千兩。
“酒和席面我一定會請你的。一定會的…”
南陣臨走之前說道。
“你是不是也要離開查緝司了?”
南陣忽然又回頭問道。
晉鵬進入查緝司,完全是為了挽救南陣。
這一點,南陣心里也是清楚的很。
現在塵埃落定,水落石出,他覺得晉鵬也該離開那牢籠般的查緝司了。
“不,我不走了。”
“為什么?”
南陣很是詫異的問道。
“因為我也想有個家了。”
“但愿你別像我這樣就好…查緝司那地方。我可進不去,別指望我能救你。”
隨即再也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
晉鵬說自己想成家。
其實是遇到了想讓他成家的人。
他第一次看到月笛,正是在那家茶坊中。
那時的月笛還叫做韻文。
是查緝司的兩位司督之一。
高高在上,不可造次。
月笛一個人坐在那里喝茶。
來往的都是查緝司人士。
自是知道她是誰。
月笛雖然是在喝茶。
但桌上卻也擺著酒。
她喝茶的方式也很奇特。
先喝一口酒,含在嘴里。
而后再喝一杯熱茶。
最終一起咽下。
茶香混著酒氣,悠遠綿長。
晉鵬不是第一個注意到她這么喝酒的人。
但的確是第一個敢走上前去問她為何要如此的人。
“這是茶坊,光喝酒未免太不給老板面子。”
月笛冷冷的說道。
晉鵬點了點頭,卻是坐在了月笛的對面,也學著他的樣子喝了一杯。
但卻被嗆的不清。
劇烈的咳嗽連帶著桌上的酒杯都掉落在地碎了。
月笛看著晉鵬這副模樣,淡淡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碎了的杯子算他的。”
雖然晉鵬已然在咳嗽。
但他卻是聽清了這句話。
這也是他和月笛說的唯一一句話。
即便他在查緝司這個牢籠中已經做到了司撫。
但他的骨子里還是個浪子。
浪子的浪,不僅是孟浪,浪蕩。
更多的是浪漫。
查緝司讓他失去了浪蕩,但卻找到了浪漫。
可當月笛走后,卻是連浪漫都沒有了。
所以晉鵬才會離開。
沒想到卻是陰差陽錯的來到陽文鎮。
而陽文鎮,正是南陣隱居的地方。
三千兩銀子放在中都可能做不了什么事。
但在陽文鎮這樣的小地方。
卻是可以錦衣玉食十年有余。
晉鵬到了陽文鎮任職之后,自是很快就尋到了南陣。
南陣說他是蒼蠅,天天繞著人打圈,讓人不得安生。
但晉鵬卻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南陣愿賭服輸的,在陽文鎮的酒肆里連請了晉鵬一個月的席面。
雖然沒有燕窩,魚翅,熊掌。
但也著實是陽文鎮最好了。
但他還是把自己老婆離開的事情,都怪在晉鵬的頭上。
最后一頓飯結束后,南陣告訴晉鵬。
自此往后,他當他的樓長。
自己做自己的小生意。
井水不犯河水。
晉鵬倒也的確是遵守了這個規矩。
何況他本就沒有在陽文鎮待過幾天。
他出門去結交朋友,其實還是為了打聽月笛的下落。
只不過月笛一出查緝司就改頭換面。
韻文這人,自是無人知曉。
以至于晉鵬努力到現在,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只是在找人,并沒有刻意的走進你的鋪子,擾你清閑。”
“我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而且我不管你刻不刻意,進來了就是進來了,現在立馬給我出去!還有你,也一起給我出去!”
卻是連劉睿影也一并算上。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那位我想成家的人。”
晉鵬若有所思的說道。
南陣聽后,卻是將月笛的外貌描述了一番。
“正是,你可曾看過?”
晉鵬欣喜若狂的問道。
“沒有。”
南陣笑嘻嘻的說道。
這卻是把晉鵬起的牙癢癢。
若是他沒有看到,怎么會描述的這么貼切?
他只是不想告訴自己罷了。
“你說的這人…我認識。敢問你找她何事?”
“小兄弟竟然認識韻文?”
晉鵬吃驚的問道。
“她現在叫月笛。不過閣下既然知道她叫韻文,想必也是查緝司中人?”
劉睿影試探的問道。
“是了是了…難怪我尋遍了大江南北都找不到韻文的下落。原來是改名叫了月笛。”
晉鵬完全忽略了劉睿影后半句問話。
徹底沉浸在得知了韻文行蹤的喜悅里。
“敢問小兄弟,她現在在哪?”
晉鵬問道。
“她說要自己轉轉,然后和我們約定兩個時辰之后,在客棧門口見。”
“在下中都查緝司司撫,陽文鎮查緝司站樓樓長,晉鵬!”
“在下劉睿影,中都查緝司天目省省旗。”
劉睿影一聽原來此人就是包下客棧大辦壽宴的樓長,而且他竟然還是為司撫。
連忙行禮說道。
“沒想到小兄弟竟然也是查緝司中人,我就說怎么看你如此順眼!”
“司撫大人謬贊了。”
“那月笛和你約定的是兩個時辰對嗎?”
晉鵬又問了一遍。
想要再確認一番。
“是的,司撫大人。”
劉睿影恭敬的回答道。
“好的好的!來,我帶你轉轉這陽文鎮!看到什么喜歡的,直接說就是!”
晉鵬聽完后,不由分說的拉著劉睿影就從南陣的鋪子里走了出來。
先前他還想讓自己剩余的兩個時辰過得豐富些,慢一些。
但現在卻是巴不得這兩個時辰轉瞬即逝!
“晚上記得來吃壽宴啊!你要不來,我就把壽酒澆到你鋪子的,門口,然后一把火燒了。看你出不出來!”
走出了十幾步。
晉鵬忽然回頭對這南陣的鋪子大聲說道。
但卻只換來了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