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虛空殺敵
那些紋理就像是活物，像是一些極為纖細的琴弦，在抖動的同時，似乎也彈奏著奇妙的韻律。
至少此時在王離的感知中是這樣的。
這些琴弦應該在彈奏著奇妙的韻律，和天地元氣共鳴，只不過他們無法聽到而已。
這很像是某種強大的符紋，但更像是某種元氣法則的本源。
“難道是大道神紋？”
王離驚悚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之中浮現的剎那，他感到自己體內的道紋都似乎起了共鳴。
他莫名產生了強烈的直覺，這是一種大道神紋，是可以篆刻在道基之中的神則。
難道說這名風燭殘年的老道，竟也擁有大道圣體？
那他現在這種翻曬香灰，難道是一種修行方式，他是在悟道么？
“你們沒有看到他木棍在地上劃出的道紋么？”他傳音給何靈秀等人。
“道紋？”
何靈秀和顏嫣等人都是越發震撼，她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道木棍在香灰上碾壓留下的痕跡上，但是她們都是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我感知不到有任何的異樣，可能是因為你本身成就了圓通道身，又已經成功篆刻了道紋，相當于已經入門，走入了這個境界，所以你才能看到他劃出的道紋。”何靈秀的面容極為嚴肅，她鎮定下來，因為她至少覺得這名老道對他們沒有惡意。
如果這名老道的修為連他們都根本看不懂，那這樣的前輩人物還對付他們，也根本不用故弄玄虛。
“應該就是如此，可能他就像是在不斷篆刻道紋，這些道紋和他組成了他的領域，所以我們沒有親眼看到他的存在時，都根本感知不到他的存在。”顏嫣的呼吸都有些艱難起來，她化神期的修士見過不少，所以她肯定這名老道的真正修為肯定不止化神期，他至少是寂滅期以上的修士。
寂滅期以上的修士，這是在修真界之中擁有天尊尊號的存在，每一名這樣的修士，都是修真界之中的傳奇，這里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一名修士存在？
顏嫣只覺得自己認知的世界好像徹底的都不對了，她強心鎮定心神，看著白藕問道：“白師弟，平時隨前輩在觀中有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她這句話出口都十分艱難，因為她潛意識里都覺得，當著別人的面打聽別人的虛實，實在是太過怪異和無禮。
但這個時候白藕滿腦子想的卻另有其事。
他渾身暴汗，此時汗珠已經出得少了，但身上卻好像黏糊糊的出了一層油膩膩的污垢。
他雖然才剛剛感氣，相當于煉氣一層才剛剛入門，對修行之事所知甚少，但他的確不笨，自己體內這反應，便讓他輕易斷定，顏嫣方才賜給自己的靈丹，是具有洗伐肉身，提升先天功效的靈丹。
對于他而言，這種靈丹即便是成為了梧桐觀的入門弟子，都很難有機會得到。
他看著顏嫣，心中自然感激無比。
“我….”他看著顏嫣，沒有先回答顏嫣的問題，卻是直接拜伏下去，竟是咚的一聲磕了個響頭，“王離師兄，你是讓我喊你師兄，但你們都是天神般的人物，我哪里能夠和你們平輩相稱，王離師兄，諸位前輩，要么我也稱呼你們為師叔？”
王離欲哭無淚。
他此時心中第一時間浮現的念頭，是“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糾結這個？”
“可以。”顏嫣只是覺得這個道童十分樸實，但她此時也無心在這稱呼上面糾纏，她點了點頭，“你可以喊我顏師叔。”
“顏師叔！”白藕頓時高興起來，他擦了擦臉，一邊認真的想，一邊說道：“隨師叔平時只有一個異處，還是和這個有關。”
他點了點自己的腦門，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老道，他似乎確定老道的耳朵不靈，絕對聽不見他們的對話，所以也不算小聲的接著說道：“隨師叔太老了，有時候腦子會出問題，他每過幾天，就會忍不住害怕的亂叫。”
“害怕的亂叫”萬夜河徹底無語了，這種級別的修士，還會害怕？
“隨前輩叫什么？”顏嫣問了一句，但她這句話說完，卻覺得有些不妥，她看著白藕，又認真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也不要叫隨師叔了，你也和我們一樣，稱呼他為隨前輩。”
白藕愣了愣。
他狐疑的看著那名老道，心道難道隨師叔真的是一名極為厲害的修士，只是他們梧桐觀的人都看不出來？
他心中疑惑的很，但還是馬上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隨前輩他有時候會叫道，太可怕了，天道崩壞了，都要死了。”
“天道崩壞了？都要死了？”王離和何靈秀互望了一眼，他們心中都是莫名的驚悚。
白藕點了點頭，道：“隨前輩有時候還會叫，我可能要被發現了，我也要死了。”
在白藕看來，這些話自然是這名老道的瘋言瘋語，但王離等人卻并沒有如此想。
“難道他是不是的篆刻道紋，形成獨特的域，是無時無刻想隱匿自己的氣機，就像是將自身從這方天地之中抹去，不復存在？”王離不可置信的傳音給何靈秀和顏嫣等人，“難道他是躲藏在這里，躲避什么可怕的對手么？”
顏嫣等人都說不出話來。
他們都覺得王離的推測恐怕有些道理。
但如果這真是一名至少天尊級的修士，那這樣的修士，是在躲避什么樣可怕的對手？
整個修真界，能夠勝過他的人，也應該沒有多少了吧？
那三圣金諭特意將白頭山地界劃給王離做封地，這又是什么意思？
是巧合，還是三圣知道這里有這樣一名修士存在，所以才刻意安排王離到這里？
“啊！”
也就在此時，讓他們所有人都嚇得汗毛豎起的是，就在白藕身側不遠處的老道突然就大叫了起來。
萬夜河直接就腿軟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大詛咒術”用來嚇唬別人可以，在這名老道面前，他是開口說話都不敢。
“天道不見….都要死了！”
他才剛剛跌坐下來，那名老道仰首望天，突然又慘叫起來。
老道的叫聲非常驚恐，非常凄厲，就像是真正的見鬼一般，讓萬夜河都幾乎直接被嚇尿了。
王離的頭皮都發麻了，但他一貫以來被呂神靚訓得越是處于危險和恐怖的境地就越是冷靜，他問白藕，“你說隨前輩之前是喊天道崩壞…都要死了？”
白藕倒是習慣了這名老道的大喊大叫，他一點都不心驚，老實點頭道：“隨師叔，哦不，隨前輩之前的確都是喊天道崩壞。”
“他沒有喊過天道不見？”王離手心里不自覺的出了冷汗。
他此時發現老道雖然仰首望天，但是手中的木棍并未停止在香灰上行走，相反，在這名老道無意識的動作之下，這根木棍行走得更快，王離的感知里，香灰上泛起的道紋速度更快。
他的注意力被那根木棍的棍尖吸引，最開始他只是感知里出現那種漣漪一般擴張的道紋，但數個呼吸之后，他的視線里都甚至出現了清晰的道紋。
他無比震駭的看到，無數如漣漪般的道紋就像是透明的琴弦圍繞著這一方曬臺形成，而且這些道紋不斷擴張，竟如同一個巨繭包裹住了整座道觀。
“晚了…晚了….都要死了…”
這名老道重復的慘叫了數聲，突然又悲慘的叫了起來。
整座道觀之中都充滿著他凄厲慘叫的回音，但道觀之外不遠處的山林，任何鳥獸都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這樣的感知，讓王離確定這座道觀現在都被他的法域籠罩，恐怕就在道觀之外不遠處，也聽不見這道觀之中他的慘叫聲。
“前輩，什么晚了？”王離壯著膽子，大聲的問這名老道。
他鼓動真元，聲音大得都讓白藕嚇了一跳，但這名老道卻宛若未聞。
“晚了…晚了….”
這名老道人忽然大哭起來，他左手用力的擦拭著眼睛，都將眼角擦出了血來。
與此同時，他的右手好像不受控制般抽搐起來。
王離是徹底的驚了。
他看到這名老道的右手每一個抽搐間，這木棍的棍尖就瞬間在香灰上篆刻出上百道的道紋。
這根本不是抽搐，而是這名老道的動作快到了極致，讓人覺得他的手就像是在抽搐。
“沒用了…沒用了”
但即便如此，這名老道卻是突然又哭喊出聲。
這個時候白藕也覺得他和平時太大不同了，這名道童看著老道眼角的血跡，他生怕這名老道出什么事情，直接就撲了上去，“隨師叔…哦不，隨前輩，你怎么了？”
他想要按住老道的左手，生怕老道把自己的眼睛都弄傷了。
然而他的雙手落在老道的左手上，他卻震驚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阻止老道左手的動作。
老道依舊擦著眼角滾滾流淌出的血淚，他的右手都停止了動作，他哭嚎了一陣，突然右手一動，王離等人呼吸都是一頓，他們都沒有感知到這名老道如何出手，李幽鵲的身體已經被凌空攝起，落在老道的身前。
“啊！”
萬夜河發出了一聲同樣凄厲的驚恐尖叫。
他的臉上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之前還只是猜想，但現在這老道直接憑空攝拿李幽鵲，空氣里沒有任何的元氣波動，這就是坐實了這名老道的修為境界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想象。
“隨…隨前輩。”白藕也徹底呆住了。
他現在也開始反應過來，這名老道的確和王離等人的所說，是異常不凡的修士。
李幽鵲被攝拿在老道的身前，他卻只是安靜的站著，沒有任何的反抗。
這名老道的右手落在了李幽鵲的頭頂，他似乎摸了摸李幽鵲的天靈，然后下一剎那，李幽鵲就又直接飛了回去，落在原先置身所在。
老道也沒有看李幽鵲，只是呆呆傻傻的模樣，“原來你的血脈….”
“無用…都要死了….”突然之間，他又嚎啕大哭起來。
接下來的一剎那，他的左手彈動。
他的左手手心之中出現了數十縷血光。
他左手上沾染的鮮血和淚水奇異的凝成數十道晶瑩的長方形道符。
這些道符就像是落葉飛舞般飛旋在他身外，接著又懸浮在這座道觀上方的半空之中。
王離悚然一驚。
他當然不能理解這是什么樣的手段，那些道符的氣機，他也根本感知不出來，但他可以感覺到，此時這名老道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能看到我的道紋？”
這名老道還是一副癡呆的模樣，但接下來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真的是道紋？”
王離即便心中已經有強烈的直覺，但聽到這樣的聲音，他渾身還是不由得一震。
“看得到。”但他反應也不慢，直接點頭。
“能看到嗎？”這名老道似乎不再那么癡呆，他看著王離，雖然還是無比蒼老，好像看起來隨時都會老死，但他的聲音卻似乎正常了起來，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伸出了左手。
其余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左手有什么變化，但王離卻清晰的感知到了有一條黑色的道紋在形成。
“可以看到。”他馬上再次點頭。
“能學么？篆刻于道基之中。”這名老道再次出聲。
王離的呼吸都徹底停頓了，他用力點頭。
這比他任何一次領悟道紋都要容易，因為他清晰的感知到了這條黑色道紋的演變。
這名老道就像是一名師長在分解動作一樣，讓這條黑色道紋演變過程之中的細節都讓王離看得清楚，這條黑色道紋的演變，在王離的感知里，就像是極為緩慢的慢動作。
甚至就在他感知清楚這條黑色道紋的剎那，這名老道掌心之中形成的這條黑色道紋就如同實質一般飛了出來，落在他的手上。
這條黑色道紋瞬間在他的掌心消失，就像是一片黑色的雪花瞬間消融于他的掌心。
但這一道氣機卻是越發清晰的出現在他的感知里。
這就是這名老道言傳身教般在教他觸碰這道黑色道紋的元氣法則。
“這…..”王離幾乎瞬間就凝成了這道黑色道紋，他赫然感知到了一種獨特的帝息。
難道這道黑色道紋，和某位大帝有關？
與此同時，這名老道似乎也感受到了這道黑色道紋的氣機和王離體內的冥棺大手印的氣機的碰撞，他也是愣了愣。
他看了王離一眼，眼中竟是有星辰般的光芒閃動了一下。
但在下一剎那，他的眼瞳又變得渾濁，他再次像瘋子一樣哭喊起來，“可惜…沒用了啊。”
“前輩，發生了什么事情？”
王離試著在自己道基之中篆刻這條黑色道紋，與此同時，他看著這名老道問道。
他直覺這名老道似乎和呂神靚有些相像，哪怕這名老道真的也是神智受損，他覺得這名老道也是直覺有些事要發生，所以才會如此。
老道卻沒有再理會他。
這名被梧桐觀中人稱為隨師叔的老道，突然直接跌坐在了香灰之中，他的雙手直接用微濕的香灰捏成了一個小人，然后十指不斷比劃，似乎是在計算什么。
王離的心境無法平和，他發現這條黑色道紋輕而易舉的篆刻在了自己的道基之中，這條黑色道紋就像是變成了他體內那座灰色道殿下方的基石上的花紋。
他心有所感，這條黑色道紋，竟像是一門強大的防御法門的極致演化，是極致演化之下，才能牽扯的元氣法則。
“不要驚擾前輩，他好像在施展某種秘術，推演一些事情的變化。”顏嫣深吸了一口氣，她此時卻是已經恢復了鎮定，她看著白藕，問道：“隨前輩平時有用什么東西么，或者來到你們這梧桐觀時，他隨身帶了什么東西么？”
此時的白藕也知道事情絕不簡單，他渾身有些微微發顫，苦思了片刻，然后目劇烈一閃，道：“諸位師叔，隨前輩平時就用這一根木棍，但他平時做線香時，還會用一根竹尺，他平時吃東西，會用一個破碗，那個破碗好像是他來梧桐觀時就帶來的，這么多年好像又摔了兩個缺口，我有好幾次想給他換個好的，但他也不肯換。”
“那你快將那兩樣東西取來。”顏嫣馬上吩咐道。
白藕點頭，然而他才奔出一步，背對著他的老道卻是自己想起什么事情一般，伸手一招，他的身側，就像是瞬移一般，瞬間出現了兩件東西。
萬夜河渾身都是冒出寒氣。
他看到那就是一根竹尺，一個破碗。
竹尺長度約有兩尺，通體紫黑色，被磨得晶光發亮。
破碗像是陶土制成，黑漆漆的，和白藕所說的一樣，這個破碗的碗口有好幾個裂口，其中有兩個裂口看上去還的確不算古舊。
這兩件東西在眾人的感知里完全沒有什么異處，絲毫都沒有靈氣波動。
就在眾人注意這兩件東西之時，這名老道突然又拍了拍腦袋，他出聲，“還有一件東西…我忘記了。”
這句話還未說完，一道黑影突然從道觀外飛來，落在那根竹尺和破碗之旁。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這好像是一根什么異獸的牙，有一尺來長，它沾滿泥土，好像已經在泥土之中埋了很久。
“生…死….”
也就在此時，這名老道突然又發出聲音。
他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渾身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不一定….”
他突然又好像疑惑起來，開始扯自己的頭發。
他頭上的亂發都像亂稻草一樣被他扯了數把下來。
“不明白。”
他突然又不斷搖頭，但與此同時，他似乎又多了幾分生氣。
令人震撼的一幕發生了。
空氣里突然多了許多縷晶瑩的氣流，這些氣流不斷涌入這名老道的身體。
這名老道的身體依舊無比蒼老，但在所有人的感知里，他體內一種可怖的氣機似乎在復蘇。
王離感知得尤為清楚。
或許因為那一條神紋的關系，他此時和這名老道有些莫名的感應。
他感到這名老道的體內就像是有一片一望無垠的沙漠，但此時這片沙漠之中，卻是出現了水汽，地上的沙土之中，開始有泉水噴涌出來。
除了王離之外，所有人都幾乎無法動彈。
一種恐怖的威壓將他們的神魂都似乎鎮壓住。
他們感到一種可怕的戰意和殺意在這名老道的體內復蘇。
這名老道殘余的稀稀拉拉的頭發都開始飄舞起來。
他渾濁的眼瞳突然變得清澈了一些。
“全力…打出一擊，用你的那種帝紋…”他突然對著王離說道。
王離一愣。
他直覺這名老道是說要他用冥棺大手印全力打出一擊，但打向哪里？
“快,不然就晚了…隨便打向虛空何處..我要借用你的力量。”老道急促的聲音響起。
王離滿心驚疑，但他沒有再猶豫，他伸手朝著天空之中拍去。
他全力演化冥棺大手印，體內的真元近乎沸騰。
一道如陰影般的手印，出現在上方的虛空之中。
一股可怖的氣機突然出現。
就像是有一方天地直接被完整的切割，直接融入了冥棺大手印之中。
王離極為震撼，他發現自己的冥棺大手印好像變成了這名老道的一件法器。
這名老道似乎在這一剎那取代了他的位置，變成了冥棺大手印的施法者。
這就像是一名恐怖的大能，在全力演化這冥棺大手印。
更讓他震撼的是，冥棺大手印直接就消失了，它在這名老道的演化之下，直接被這名老道打入了虛空。
這名老道似乎同時開啟了空間法則，他讓這冥棺大手印直接通過域門，直接攻伐不知在何處的敵人。
就在下一剎那，白頭山上方的天空突然變成了血色。
有無數的紅光帶著一種恐怖的元氣法則從虛空之中射了出來。
整片天空之中都響起恐怖的震鳴，就像是有無數的金鐵在震鳴。
這些紅光從虛空之中透出，但帶著可怖的威能，就像是一方天地壓了下來。
老道突然抓起他身旁的黑色破碗丟了出去。
黑色破碗上瞬間涌起無數黑色的道紋，就像是有一片黑色的海域在生成。
紅光和黑色的道紋撞擊，發出了如金屬巨山撞擊般的轟鳴聲。
整片虛空都似乎在抖動。
嗤啦！
幾乎同時，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道晶紋，竟是直接出現了一道空間裂口。
（今天就這一個大章，明天或許三更，或許一個萬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