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紅符街事件,以寧奕遞出一劍作為最后的結局。
一劍砍破紅符街,逼退青君三十丈。
滿城沸騰。
回去之后,因為這一次在紅符街自作主張的挑事,讓應天府與道宗之間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青君白白損失了一場飯局,只能改日再邀請教宗大人,而且還在天都內不大不小的丟了一個臉在場的涉事弟子都被嚴厲處罰,尤其是前不久才從西嶺境內執法歸來的管青屏,被“青衫濕”一脈罷黜了紅袍內扣的弟子資格,關在府內禁地閉關。
寧奕遞出那一劍后,府邸門前才算是真正的安靜下來。
也只有這一座府邸安靜。
城內盡是風雨飄搖。
各種議論聲音不絕如縷。
“新來的蜀山小師叔是個猛人啊,看來天都要不太平了,當初想要打壓他的那些圣山呢,怎么一座都沒有站出來?”
“珞珈山剛剛封山,葉紅拂跟隨師尊扶搖修行歷練,不知何時回天都。”
“北境的小燭龍曹燃,滿世界行走,似乎正在找一個能看得上眼的對手,據說洛長生破境之后,曹燃仍是去了一趟羌山神仙居,試圖挑戰洛長生,最終受了不小的刺激,除了葉紅拂,他想再找一個同境能打一場的,恐怕很難。那些圣山的圣子不是傻子,誰都不想跟這個沒有宗門的武癡打一架,曹燃出手沒有輕重,大朝會前的比拼,若是打狠了,傷了體魄或者道心,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這位蜀山小師叔,跟那幾位猛人比起來如何天都無人,風雨將至,可能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看到他們之間的對決。”
教宗大人的行程很滿,壽典之后,他仍然待在天都,要等到一座書院一座書院的走完,才會離開這里。
托陳懿的福。
麻袍道者替寧奕攔下了許多邀請和不情之請。
寧奕在紅符街遞出那一劍,擊退青君之后,才算是真正在天都站住了腳,對于外界實力的質疑,打出了響亮的一個耳光,隨之而來的,有大大小小的交好和聯絡。
天都的皇權世家,諸多的大小勢力,都試圖與這位蜀山小師叔攀上一些交情,擺在寧奕面前的請帖,能夠從今年年關排到明年年關。
“張嘴。”
“啊——”
裴煩在床邊正襟危坐,一只手端著粥碗,碗里盛滿濃稠的八寶粥,另外一只手拎著瓷勺挖了一勺,輕輕吹了吹,嘴唇抿了抿,相當貼心的試了試溫度,然后送到“聲名大起”的某人口中。
這位蜀山小師叔與外界想象的完全不同。
透支了五滴神性之后,寧奕的身體承受不住巨大的抽離壓力,就像是第一次喝酒的少年,完全不知自己深淺,為了面子“炸”了一個雷子,第一時間覺得還行,緊接著回到府邸就猛地倒地,好在也沒有出什么大問題,昏昏沉沉躺了兩天,緊緊閉眼,面色蒼白看起來像是一個死人,但禍害遺千年,好死不死吊著一口舒緩的氣。
裴煩看到寧奕這副模樣不知道多少次,生氣歸生氣,沒用歸沒用,習以為常之后,無論這廝受了再重的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多慘的模樣丫頭都見過,死不了能回來,那就好。
渾身酸麻不能動彈的寧奕,吞下了一口粥,咕隆一聲咽下,發出了酣暢淋漓的嘆息。
人生當中,第一次發覺,能夠張嘴吃飯,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剛剛倒下,一開始是渾身無法動彈,有意識,但沉浸在痛苦當中,挪動不了手指,也睜不開眼睛,渾身出了無數的汗,他能聽到丫頭的聲音,但所有的聲音堆積在腦后里盤旋,不斷放大,刺激著每一根神經。
寧奕無法做出回應。
昏昏沉沉睡去,再醒來,如此反復。
真正的度日如年。
等到他醒了,發現自己可以睜開雙眼,那種麻痹的感覺仍然存在,自己動不了身子,也無法開口說話。
但讓寧奕心底覺得一陣溫暖的,是自己張開雙眼,就看到了裴煩的臉蛋。
“餓了?”
“渴了?”
“怎么了?”
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拿眼神交流,寧奕艱難上下翻著眼,極為聰明的丫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吃粥。喝水。換衣服。
等到粥熬好了,寧奕能夠開口了,他聲音虛弱的說了一遍紅符街的事情。
裴煩早就知道了,這幾天大街小巷都在傳,府邸門前異常安靜,前前后后,一反常態來了許多恭敬有禮的人,許多請帖都是她拒絕的。
即便如此,她還是很有耐心的聽寧奕說了一遍,寧奕說話的時候,會頓上一頓,她就把剛剛吹涼了一些的粥,喂到寧奕口中。
“事情就是這樣”
寧奕說完,他有些慶幸蜀山素來獨行,沒有什么盟友,西境就只有紫山,這里是天都,唯一算得上關系還可以的,就是白鹿洞書院,這座書院冷冷清清,即便是與蜀山之間,也常年沒有什么往來。
自己動用五滴神性,遞出那一劍,實在是有些傷害身體。
昏厥倒下,封閉六識,是一種自我保護,如果不是這種保護,寧奕很可能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自己身體里的積蓄全都抽干至于再之后,或許倒下了,就是永遠的倒下了。
寧奕心底暗暗捏了一把汗,覺得有些后怕。
初生牛犢不怕虎。
自己砍了青君一劍,青君吃了這個虧,自己也是有苦說不出,如果蜀山盟友多,借著來道謝和恭賀的當頭來入府,發現寧奕這么一具躺尸,在紅符街玩的是一出釜底抽薪,到時候消息走漏,自己費盡心思的打算就全都落了空。
他有些口干舌燥,問道:“是不是惹來了很多是非?”
丫頭笑著點了點頭,道:“不用擔心,我都拒絕了,沒人知道你這副模樣。”
寧奕長長舒了一口氣。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境界不夠,如果自己境界能夠再高一點,破開后境,事情會變得簡單許多。
至少在對付青君的時候,不需要布置如此多的先決條件,最后仗著“白骨平原”,才占了一劍的便宜。
“接下來的日子,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出去了。”裴煩喂完了粥,扳起好看的面容,丫頭留了長發,一根發繩束在腦后,長發及腰,府邸內的壁爐燃燒,溫度適宜,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線衣,勾勒出姣好的腰線。
寧奕虛弱的嗯了一聲。
從后山回來,他發現丫頭的氣質變了,以前那嬌嫩如花蕊的柔軟,緩緩綻放,變了一副模樣,或許是裴旻大人留下來的“劍藏”,終于被點燃,星火飄搖,丫頭渾身帶著一股劍意,認真說話的時候,凜然不可直視。
他一直看不透丫頭的境界。
進入后山之前,丫頭應該已經抵達了中境巔峰,那道影子的襲擊,徹底激發了她體內的劍藏裴煩現在像是換了一個人,寧奕能夠從言行舉止當中,隱約看出熟悉的氣息。
徐藏的劍道師父是裴旻。
裴旻大人是她的父親,寧奕似乎有些明白了虎父無犬子,劍藏里遺承的,恐怕是劍圣大人的精神寶藏。
躺在床榻上,丫頭就坐在不遠處,她平靜翻閱著一些書籍,這些日子素來如此,為了照顧寧奕,她把一些古籍搬到了寧奕室內的書桌。
寧奕閉目養神,他回想著與青君在紅符街對決的那一刻。
自己摸劍時候,耗盡了五滴神性,那稍縱即逝的劍意。
與任何的高手對決,都是一場寶貴的財富,寧奕在走出蜀山之前,沒有一絲一毫的經驗,他總結著實戰當中的教訓,一點一滴積累,如果自己當初換一種遞劍方法,或許還可以省下一些神性?
他在緩慢摸索,腦海不斷重演那一副畫面,沉浸其中。
就在寧奕床榻對面不遠處的裴煩丫頭,坐在藤椅上,沐浴著外面的陽光,半邊身子在光芒下,她捧著一卷古卷,神情看起來恬淡而又自然。
劍藏在發著極淡的紅光。
寧奕并不知道,這卷古卷,已經不是當初丫頭研究的“子母陣”。
丫頭捧著古卷,讀的無比艱澀,她神情看不出有絲毫的波動,唇角微翹,甚至有一絲樂在其中的意味。
讀到陽光當頭,讀到夕陽西下。
兩個人有說有笑,丫頭喂著寧奕吃了晚餐。沒過多久,透支神性的酸澀潮水一般涌了上來,寧奕再一度昏昏沉沉睡去。
丫頭回到屋子里,環顧一圈,面色平靜。
她將合上的書卷放在桌面。
她知道紅符街的那一劍,絕不是如今的寧奕能夠砍出來的。
寧奕為了這一劍,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不會多問。
丫頭看著室內的明光,一柄又一柄的劍器,劍尖隨著自己挪動而挪動,始終保持對準自己,密密麻麻,上千倍懸劍,就這么懸掛在屋舍內,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眉心的那枚紅印大綻光芒。
劍藏。
藏劍。
漫天劍器縮小入眉心,星輝洶涌。
女孩面色如常,她將那卷古卷拿起。
《劍藏卷》三個字赫赫在目,帶著濃郁劍氣。
一座劍藏,漫天劍器,一卷古文。
這是裴旻留給自己女兒的最后遺物。
(ig奪冠!lpl奪冠!我要這存稿有何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