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你還不夠聰明

　　崔海娜下午果不其然被中區警署的人找上了門，對她進行問話并做了筆錄，不過這只是例行的調查而已，就算有所懷疑也肯定都是沖著許正文去的，她甚至都不認識許正雅，警察們自然不會認為她有動機為其報仇。

　　首爾市政府和來自社會輿論的壓力非常大，以至于中區警署負責調查這個案件的警察現在都快魔癥了，頭發一把接一把地往下掉。理智和經驗告訴他們這就是一起兇殺案，卻偏偏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有個警員腦洞大開地認為這三個高中生是被人催眠了，而另一個警員的想法更加離譜，覺得兇手用了《神探伽利略》里微波殺人的手法。

　　“鄭志燮，你對金興久在網絡上假冒你的身份建立社交賬號知情嗎？”因為涵國沒有網絡實名制度，所以各種高仿號非常泛濫，沒有藍色的認證標志照樣能騙到人，Instagram上有些明星不勝其擾，隔段時間就會換一個ID。

　　“我知道。”鄭志燮面對警方的詢問很淡定，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些人會上門一樣，“金興久在學校里屬于第一集團，他喜歡怎做什么我是沒法管的，別說用我的名字和照片創建社交賬號了，更過分的事情他也做過不少。”

　　在涵國的“名門”高中里，學生也是被分了三六九等的，第一集團的成員幾乎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深知連學校的老師都不敢去管他們的事情，就因為他們出生于權貴家庭。鄭志燮只是一個派出所所長的兒子，跟市政府大佬家的孩子肯定沒法比，平時見了那些人只能低聲下氣，幫忙跑腿受欺負是常態。

　　長得帥就是有比較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首爾放送高中本身就是帥哥美女的集中地，鄭志燮能在那里被稱作校草，顏值自然是非常能打的，來調查問話的警察雖然是兩個男人，卻也對他觀感不錯，怎么說也是自己體系內的孩子，“那么你知道他通過這個賬號冒充你去跟女性聊天么？”

　　“這點我也知道，不過要是當初知道他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而不去管的。”鄭志燮捶了一下墻壁，顯得非常懊惱，“我以為他們只是單純的惡作劇，卻沒想到會鬧出人命來。”

　　“那不是你的責任，你無需過分自責。”負責記錄的警察把自己的手冊合了起來，需要了解的東西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是否屬實還需要在進行一番驗證，但就目前來看這個帥小伙應該跟本案沒有關系。在涵國的校園里，霸凌事件太常見了，要是哪個學校里沒有這些破事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兩個警察沒有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鄭志燮的家，這個時候他的父親鄭勤民恰好下班回來，和中區警署的刑警打了個照面，還在樓下的停車場聊了幾句，“兒子，那件事情真的跟你沒關系嗎？”

　　“沒有。”鄭志燮用力地搖了搖頭，也許是從小被打了太多次的緣故，他無論面對誰都不怕，唯獨對這個父親格外畏懼。

　　“知子莫若父，你最好對我說實話。”鄭勤民是派出所的所長，這意味著他本質上是一個民警，平時處理的都是家長里短和治安糾紛，根本沒有接觸刑事案件的機會，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什么都不懂，畢竟是正規警大的畢業生，而且當年還是以高分畢業的，“你以為上次出了問題我是僅憑猜測就出手干預的？”

　　“爸爸，我確實知道金興久他們的事情，可那是因為他們總在我的面前炫耀，并以此來羞辱我，我恨他們恨得要死，又怎么可能還會參與到他們的無恥勾當里呢。”鄭志燮有些急了，語速不自覺地變得快了許多。

　　“你不覺得你的話有些多了嗎？”鄭勤民沒有換下制服，只是解開了兩顆扣子便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明明剛才還很冷靜，現在說話卻跟連珠炮一樣，你這混賬東西到底是在慌什么！”

　　“我…”鄭志燮沒有說實話，他雖然恨金興久等人入骨，卻并不是完全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里面，一個多月之前金興久忽然找到他，讓他用那個賬號和別人視頻聊天，以此來證明這個賬號就是本人在使用。他當時絲毫沒有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一方面是那幾個人過于強勢由不得他不答應，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那個沒腦子的女人到底是長什么樣子。

　　視頻聊天是在金興久等人的監視下進行的，鄭志燮只能按照對方給他準備好的劇本進行表演，欺騙一個還在念初中的無知少女，“后來我跟那個女人建立起了聯系，幾乎每天都在和對方聊天。”

　　鄭志燮的記憶力不差，金興久三個人只是讓他跟對方用KakaoTalk聊天，而他利用空檔把對方的手機號碼和昵稱給記了下來。因為這個年紀的女孩大部分都是追逐潮流的，不太可能不玩Instagram，所以他靠這些信息找到了許正雅的賬號。

　　Instagram這個平臺一般來說都是男人炫富女人曬身材用的，但它其實功能非常齊全，點開右上角的紙飛機圖標，就可以進行線上聊天了，而鄭志燮選擇視頻聊天。之所以不打字交流，是因為這樣不會留下任何數據，如果每一個視頻聊天的數據都記錄下來，官方的存儲器不管多大都不可能夠用。

　　許正雅一直堅信跟她網戀的人就是鄭志燮，可不是因為KakaoTalk上的幾句聊騷，而是因為對方一直在跟她視頻。鄭志燮之所以沒有露餡，是因為金興久每天都會炫耀“進度”對他嘲弄，另一邊的聊天內容他都清楚。

　　“既然你一直和她聊天，出事之前應該知道金興久等人騙她去大峴山近鄰公園的事情吧，你不阻止就是盼著出事，然后讓金興久他們倒霉？”鄭勤民的面色一沉，眼光像是兩把銳利的劍一樣射向自己的兒子。

　　“不錯，只要敢對一個未成年人出手，哪怕他爹官位不小也肯定護不住他，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借助媒體把事情鬧大，可誰知道事情最終會鬧成那樣，最終弄出了人命。”鄭志燮搖了搖頭，惋惜地談了一口氣，他可惜的不是無辜喪命的許正雅，而是事情沒有按照他預定的計劃來發展。

　　“不，你知道，因為這樣的結局是你一手引導的結果。”鄭勤民有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

　　“爸，你怎么…確實，我是做了一些引導，專門給那女人講了幾個故事。”鄭志燮就是希望事情鬧大，所以對許正雅以及金興久等人見面后的反應做了一番預測，覺得光打個照面也許不夠勁爆，就給她突擊講了“韓公主事件”、“媽媽別哭事件”、“蚯蚓事件”等等，還囑咐她千萬要保護自己。

　　許正雅之所以表現得那么過激，剛打了個照面就逃跑，就是鄭志燮長達半個學期的洗腦給她造成的影響。如果她能冷靜下來和金興久他們三個說上話，其實也就被嘲諷幾句，不可能丟了命。

　　“你是不是從始至終就把那個女人當做你抱負金興久等人的工具？”鄭勤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是老來得子，所以對這個唯一的兒子格外疼愛，但工作性質讓他一直沒有太多的時間參與到對孩子的教育中去，誰想到會教出這樣一個怪胎來。

　　“當然，那種丑女人也不知道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嗎，還真以為我能看得上她？”鄭志燮的外貌非常出色，身邊根本不缺漂亮的女同學追求，雖然許正雅在普通人之間算出挑的了，但還遠遠入不了他的眼，“等等，你不是我父親！”

　　“你在說什么胡話！”鄭勤民大怒。

　　“如果是我的父親，這時候應該會贊許我的做法，而不會露出憤怒的表情，因為就是他教會我人要自私一點才能活得更好。”鄭志燮瞇著眼睛，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你到底是誰？”

　　“你很敏銳，也很聰明，不過還不夠明銳，也還不夠聰明。”高似道把手伸進了自己的懷里，他一直沒有脫下外面的制服外套不是因為家里沒開暖氣，而是為了遮掩里面的武裝帶，以及槍套里插著的手槍。

　　這是一把大宇集團生產的K5式半自動手槍，發射919毫米魯格手槍彈，因為鄭勤民是所長才能配備，一般的警員就算申請也只能拿到史密斯·威爾森的M60左輪。滿彈匣十三發子彈，就算高似道的槍法再差也不可能打不死人，畢竟他隔鄭志燮之間只隔著一張茶幾，抬起手槍口都快杵到對方的額頭上了。

　　這個高似道不是正在陪崔海娜午睡的那個，而是以靈體狀態到處游蕩的本尊，他的腦子隨著身體一起沒了，卻還是保留著出色的思考能力，一下子就鎖定了鄭志燮。他不是個把維護正義當成責任的俠客，但為了讓許正雅的靈體百分之百聽話，還是決定深入挖掘背后的真相，理出頭緒之后他便在這里守株待兔，然后附身到了鄭勤民的身上。

　　一聲槍響之后，鄭勤民終于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自己手里冒著煙的手槍，還有胸口開了個洞倒在血泊之中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