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胡七秀
早上十來點鐘。
一個小飯攤擺在公路旁邊，主人時不時的提點水出來灑在公路上面，以防止路過的車輛帶起太大的灰塵。
國家剛開放，能弄個飯攤已經算有本事兒的了，還得有膽子，飯店什么的現在基本上還是國營。
老板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看見客車在公路旁邊停下，趕緊走了過來，希望能招呼到兩個客人。
當看見就一個窮酸相的年輕男人背著個背篼，上面還帶個小女孩走下來，大姑娘不免有些失望，這人看穿著就不像有錢的。
不過大姑娘還是走了過去，因為那個竹編背篼在當地可沒見過，這人應該是出遠門來的，能賣兩碗白飯總也能賺幾分錢不是？
“大哥，小妹妹，你們要吃飯嗎？我這里平價，還不要糧票，光有錢就行。”
陳華剛從客車下面把蘿篼拉出來，正準備等客車離開后，挑著擔子四處看看吶，身邊就出現了一個大姑娘來招呼吃飯。
陳華打量了一下大姑娘，一米六的個頭，身材蠻不錯，長相清秀，一雙黑色帆布鞋，一條黑色的卡其布褲子，一件白色的的確良長袖襯衣，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干練。
這身高、身材、穿著無不證明大姑娘家條件不錯。
陳華低頭沉吟了一下，早上正好沒吃飽，現在吃午飯也差不多，于是抬頭笑道：“行啊，你家有魚嗎？幫忙蒸條魚吃一下吧。”
大姑娘驚訝了一下，說道：“大哥的口音真好聽，就像電視和收音機里面的人說話一樣。”
真好這時小陳程在陳華背后歡快的蹦噠了起來，“魚魚，我要吃魚魚。”
大姑娘挑了挑眉頭，接著問道：“大哥是川省那邊的？”
陳華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咱們村和這邊的一個飯店有合作關系，我過來送點調料。”
反正就是吹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大姑娘再次驚訝了一下，不過沒有再多問，而是招呼陳華進遮陽棚里面坐。
從遮陽棚所用的布料，就能看出這邊和陳華老家的差別，像這種機織布，在陳華老家可是往身上折騰的好東西，在這邊人家卻用來搭建遮陽棚。
布料搭建遮陽棚比較透氣，比膠布搭建的遮陽棚涼快多了。
不過現在已經進入農歷八月，這邊已經不怎么熱了，陳華老家只要下一次雨，也會越來越涼快，山城的高溫有一部分來源于地氣蒸騰。
進入遮陽棚做好，大姑娘詢問道：“大哥想吃什么魚？我這里只有鯉魚、草魚、鰱魚、鳙魚、鯽魚，都是今天剛打上來的，保證新鮮。”
江浙屬于沖擊平原，又因為靠海，所以河道縱橫，魚蝦這些東西還是不缺的。
陳華想了想問道：“都是什么價錢？”
“鯽魚和鰱魚八毛一斤，其它三種一塊一斤，現稱，有多少算多少，只算魚錢，肉菜一塊錢一個，保證份量多多，青菜油炒四毛，涼拌二毛五，白米飯一毛一大碗，茶水免費，白酒一毛錢一兩。”
陳華點了點頭，說道：“稱條兩斤左右的鯉魚吧，來兩碗白米飯，來壺茶水，其它就算了吧，節約一點。”
“好吶，大哥你稍等。”
大姑娘轉身去后廚，不一會兒就提著一把小稱走了出來，稱勾上還掛著一條不停張嘴的大鯉魚。
“兩斤三兩，大哥覺得如何？”
陳華點了點頭，笑道：“可以，收拾出來蒸上吧，放點鹽蒸就行，其它的調料備著，等蒸熟了再說。”
大姑娘皺了皺眉頭，“大哥的要求可真奇怪，這樣弄出來，等下不好吃，你可不能賴我啊？”
“放心，不賴你，也不會不好吃。”
見陳華一臉自若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大姑娘點了點頭，轉身去廚房收拾鯉魚去了。
也就十來分鐘，東西全部上桌，大姑娘還特意端了一小碟子用醬油和醋泡著的姜絲蒜末出來。
陳華把姜絲蒜末湯汁一起倒在鯉魚身上，然后把筷子伸進蘿篼里面，揭開壇子蓋，挑了一些粉末出來灑在了鯉魚上面。
“老板給淋一勺滾油吧，不用太多，只要把上面的調料澆透就行。”
大姑娘點頭同意了，這個要求并不過分，畢竟剛才沒有放油。
“噗嗤”一勺滾油下去，一股奇香傳了出來，小陳程歡呼一聲，抓起筷子就切了一塊魚肚子下來，放進嘴里吃得“吧唧”著響。
本來香味就很誘人了，小陳程的那副吃相更是讓人眼饞，大姑娘忍不住使勁咽了一口口水，扯了扯嘴角，對陳華說道：“大哥，你這調料真香啊。”
陳華大方的遞了雙筷子過去，“一起嘗嘗吧，吃起來更香。”
小陳程右手不停的伸著筷子，還不忘了把左手伸出來，用大手指在小手指上掐著比劃了一下，“只能嘗一點點哦，我和爸爸都不夠吃吶。”
大姑娘被小陳程的小氣勁給氣笑了，不過也懶得和一個三歲小孩子計較，伸筷子在魚尾上夾了一小塊膠原蛋白，在湯汁里面裹了一下后放入了口中。
大姑娘砸吧了兩下嘴，眼神熱切了起來，對陳華自我介紹道：“大哥，我叫胡七秀，就是這附近的人，還沒有請教大哥貴姓怎么稱呼，真是有點失禮了。”
陳華樂呵呵的說道：“不敢稱貴，我叫陳華。”
小陳程在一邊急忙說道：“我叫陳程。”
父女二人說完，又開始吃喝了起來，并沒有繼續閑談的意思，胡七秀咬了咬牙，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道陳大哥的調料是送去哪里的？又是怎么個價格？能不能分我一些？”
陳華暗中松了一口氣，上桿子不是買賣，得人家先開口，后面的事情才好說啊，如果人家嘗了味道，都還不開口，那你就算繼續推銷，意義也不大了。
有需要就好。
陳華挑了挑眉，沒說其他的，而是問道：“就這條魚，和原來的味道相比起來，如果多花五分錢弄成現在的味道，你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