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西來,千巖拱列,魔影縱橫。問明鏡非臺,菩提非樹,境由心起,可得分明?是魔非魔?非魔是魔?要待江湖后世評!且收拾,話英堆兒女,先敘閑情。”
狄光磊搖頭晃腦的附庸風雅。
身后,公孫蘭悄然而至,笑道:“沒想到公子還有這等才華,看來江湖傳言有誤,公子可不是什么大老粗。”
狄光磊打趣道:“你又沒試過,怎么知道粗不粗?”
“呸,公子一開口就老不正經,這半闋詞不會是抄來的吧?”
“真聰明,這半闋詞就是我抄來的,本是我家鄉一位名叫陳文統的大師,聽到一位名叫練霓裳的俠女的故事后,為她做的詞,后半部分是:
風雪意氣崢嶸,輕拂了寒霜嫵媚生。嘆佳人絕代,白頭未老,百年一諾,不負心盟。短鋤栽花,長詩佐酒,詩劍年年總憶卿。天山上,看龍蛇筆走,墨潑南溟。
這位俠女在江湖上的名號叫做‘白發魔女’,你要聽聽她的故事么?”
公孫蘭原本是來約狄光磊談事的,鬼使神差的,覺得聽聽故事也無妨,笑道:“公子請講,妾身洗耳恭聽。”
“那你聽真…《白發魔女傳》…奈何多惹情牽絆,一夜青絲換白頭。這個故事如何?”
公孫蘭道:“公子莫非和武當派有仇?妾身從未聽過武當派還有這等下作之事,武當派始祖是張三豐張真人,怎的又成了達摩祖師?這世上莫非有兩個武當派?”
狄光磊講的《白發魔女傳》是刪減版,但練霓裳和卓一航的故事刪減不得,只能委屈武當派再當一次反派了。
“我講的是故事,不是真實,再者說了,真實和虛幻本就在一念之間,你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覺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公孫蘭冷笑道:“我可不會愛上你,更不會為一個男人一夜白頭。”
“我講這個故事,只是覺得你們有幾分相似罷了,你的身上還有束縛,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去了這個束縛,達成真正的逍遙。”
“那不是束縛,是恩情,恩情不還完,所謂的逍遙,不過是自私自利忘恩負義罷了,狄學淵,那個人情我要用掉。”
“可以,去我家說吧,歐陽情應該做好點心了。”
兩人并肩離去,盞茶時間后,梁柱上現出一個人影,摘掉面巾,露出一張仙風道骨的臉,不是別個,正是武當長老,木道人。
木道人的面色陰晴不定,顯然心緒非常不寧。
當年木道人和表妹沈三娘相戀,甚至有了女兒葉雪,礙于門規,不得不讓徒弟葉凌風和沈三娘假結婚,哪知葉凌風沈三娘日久生情,染綠了他的帽子。
外人盛傳木道人是自愿讓位于師弟梅真人,卻不知他是因私情丟了掌門之位,相關事件詳細的記錄在絹帛上,封入掌門佩劍中。
他組建幽靈山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消除一切文字記錄,奪回掌門之位。
木道人好奇狄光磊和公孫蘭有什么交易,偷偷跟來,萬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等奇葩的故事。
疑鄰竊斧。
一個人若是覺得別人有鬼,那便什么都有鬼。
木道人下意識的覺得,狄光磊這話是對他說的,練霓裳是沈三娘,他是卓一航,譏諷他軟弱自私,表里不一。
事實上,狄光磊并沒有發覺到他的痕跡,否則早就聯合公孫蘭出手偷襲了。
講這個故事,是想開闊公孫蘭的思維,過段時間,把她送到《白發魔女傳》世界,和木道人沒有半點關聯。
春華樓。
李燕北焦急的等待著。
京城兩個黑幫大佬,李燕北勇烈,杜桐軒狡猾。
李燕北的武功不夠高,沒有掀桌子的資本,所以他玩不過杜桐軒。
葉孤城中毒的傳聞流傳開后,李燕北先遭遇了一場刺殺,又中了毒。
這也是他的幸運,若非如此,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屬下被收買了多少。
只是不知為何,杜桐軒下毒之后,讓他來春華樓一會,似乎要給他解藥。
狄光磊和陸小鳳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陸小鳳是和李燕北一起來的,狄光磊是談完了事自己來的。
杜桐軒來了。
他很高,很瘦,穿著極考究,態度極斯文,年紀雖不甚大,兩鬢卻已斑白。
一張清癯瘦削的臉上,帶著三分病容、七分威嚴,就像是翰林院中的學士。
事實上,杜桐軒的外號就叫“杜學士”,他非常喜歡這個稱呼。
作為對立面,李燕北的外號叫“李將軍”,李燕北最討厭這個稱呼,比“蠻子”、“莽夫”之類的貶稱還要厭惡。
“這兩位莫不是陸小鳳陸大俠,狄學淵狄大俠?”
陸小鳳道:“你不是學士,他不是將軍,我不是大俠,那家伙更不是大俠,咱們之間沒必要這么客氣。”
狄光磊道:“學士、將軍、大俠都不好當,能不當還是不當的好。”
杜桐軒知道兩人看不上自己,他也不在意,他是來給李燕北送解藥的。
他不能殺李燕北,因為死人不能還賭債。
不只是家產,這一次,杜桐軒要和李燕北賭上一切。
輸了的夾著尾巴滾蛋,終身不能進京城半步。
陸小鳳小聲說道:“學淵,你覺得杜桐軒為何這么有信心?”
狄光磊指了指窗外,道:“給他信心的人來了。”
給杜桐軒信心的人,自然就是葉孤城。
六個少女撒著鮮花,一片花香中,葉孤城好似飛仙一般降臨,劍刺唐天儀的弟弟唐天容。
即便不是第一次見到葉孤城出劍,狄光磊和陸小鳳還是為之震驚。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沒有人的劍能這么快、這么急。
劍光一閃,葉孤城寶劍回鞘,唐天儀琵琶骨被洞穿,再也用不了暗器了。
杜桐軒得意的說道:“我一向只殺人,不救人,這次卻破了例,因為我不想你死,死人無法付賭賬。”
“狐假虎威,自尋死路。”
狄光磊譏諷了一句,快步離去。
杜桐軒的得意立刻僵在了臉上,青筋暴突,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