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宏眼眸中俱是興奮,臉上神情猙獰,在說話時雙手不住的顫抖!
他太激動了。
告密這一步,看來是走對了!陳壽是個老實人,沒有貪墨自己的功勞。
趙廣和風細雨的問詢,讓董宏感受到濃濃的“關愛”,在一五一十的說出樊建等人的圖謀后,董宏還添油加醋將費氏和李流的丑事也描述了一遍。
費氏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董宏與費承接近,心里其實也有些不堪的想法,當然,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等野心極大又不知進退的女人,早晚會出事。離得遠遠的,才是最穩妥的應對之策。
董宏懷著被重用的憧憬被帶了下去,全不知,盯著他離開的身影,馬融、陳壽俱是冷意森森,這等無義小人,今日能出賣樊建、費氏,他日也會出賣其他人。
要不是留著他作個證人,這一會董宏就已經涼涼了。
馬融在聽罷董宏告發之言后,點了點頭道:“大將軍,這些日子來,參軍司也已察探到,漢國朝堂上,還有各地郡縣中,有不少的官員對陛下親政呼聲漸熾,這個勢頭要是不加以制止,一旦形成風潮,將會給大漢帶來內部局勢的不穩定和動蕩。”
相比其他蜀中出仕的官員,馬融是趙廣在北伐關中之時一力提拔的年輕官員,也是趙廣核心團隊的重要成員,他的地位和榮耀都是趙廣給的,在旁人看來,馬融就是趙廣的鐵桿心腹。
陳壽的情況基本也是一樣。
這位大學者心思相對單純一點,但并不代表他看不到問題的嚴重性。
讀史可以明智。
漢國是什么情況,陳壽一清二楚。
在其他人看來,漢國的強大主要是趙廣一人所為,漢軍的常勝戰績也是因趙廣無敵而存在,但背后的真正原因,他們卻不知道。
陳壽卻是看清楚了,這些年來,趙廣力排眾議,大力推進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比如軍功受爵制度的恢復,不法塢堡豪族被重點打擊,鼓勵農桑、商貿等等,看似不起眼,卻在潛移默化中提升著漢國的實力,這為漢軍四處征戰取得勝利提供了強大的物質保障。
沒有后方支持,單靠漢軍不斷的征戰,結果只能是窮兵黷武,無法繼續。
外部的威脅,趙廣不擔心,不服就干,直到將來犯之敵打趴下為止。
內部的危機,趙廣心有戚戚,蜀漢在諸葛亮死后,之所以很快就衰敗下來,不就是主戰派、主和派、荊州派、巴蜀本土派內部爭權奪利,導致朝政不能很好施行,最后無奈走向亡國。
權力,是一劑讓人無法抗拒的毒藥。
該來了,早晚要來。
皇權和相權的爭奪戰,從先秦兩漢開始起,就沒有停歇過。
最為有名的就是始皇帝親政前后,相邦呂不韋和嬴政為了秦國的大權,明爭暗斗不斷,直到最后始皇勝出為止。
樊建這個偽君子、費氏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在聞到味道后就“奮不顧身”的撲上來了。
這一場漢國內部的權力爭斗,看似是樊建等人在郁郁不得志之后的爆發,但究其根源,還是皇帝劉衡即將成年,大權卻旁落到了趙廣手中,在一些心懷異志的人看來,這是他們推翻趙廣“獨裁”統治的好借口。
其實,樊建等人并不明白,并不是趙廣擋了他們升官發財的路,而是他們這些無能又無為的垃圾,在漢國崛起的過程中掉隊了。
就比如樊建,有多次選擇的機會,只要他壓中一次,就能在漢國享受被推崇、被尊重的待遇,但偏偏是他自己,把路給走死了。
在忠誠方面,樊建遠不如宗預,宗大司馬雖然剛烈耿直,但卻能陪著劉諶一直戰斗到最后一息,他的事略也在漢國屢屢被年輕后輩提起。
在能力方面,樊建雖然曾是蜀漢的尚書令,也有一些好評,但綜合來看,趙廣卻認為樊建的好名聲就是和稀泥,做老好人。
堂堂尚書令,為了在青史上留下好名聲,完全不顧蜀漢當時岌岌可危的局面,搞平衡,搞牽制,搞皇帝劉禪要投降,也跟著投降,這樣的人和譙周等人也沒什么區別。
譙周的偽裝是蜀中孔圣的大儒身份,樊建的偽裝是忠貞正直的名聲。
至于費氏,趙廣已經不想多說了。
放在后世,她是妥妥的綠茶婊,裝可憐的小白菜。
當初,張星彩一時心軟,將其接回長安,本想著讓失去父母的劉衡能夠再見到親人,彌補自小失去母愛的缺憾,現在看來,起到反作用了。
“想當太后,她也配?”趙廣心中對這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無比的厭惡。
漢國這些年戰場上節節勝利,地盤也急劇擴張,大發展時期容易召來心懷不軌之徒,漢國官員包括將領龍蛇混雜,是應該好好的清掃一番了。
否則的話,萬一哪一次趙廣征戰在外,說不定就又有如樊建這樣的跳梁小丑跳出來,勸說劉衡效始皇“親政”。
趙廣來回的在書房內踱著步,沒有立即表態該如何處置,兼聽則明,剛剛回到長安,他還需要更多的了解情況,比如說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支持劉衡親政的主張,這一點不弄清楚,就算這有一次壓下去了,下一次還會有人跳出來。
是夜。
大將軍府,戒備森嚴,薛季帶著親兵守在外面,不得征召,不許任何人進入。
趙廣的書房內,油燈一夜通亮,除了陳壽、馬融外,參與機密要事的,又增加了一人:張賓。
這個剛剛投靠趙廣即受到重用的冀州士子,馬融和陳壽在漢國官員的名刺中看到過名字,但真人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其貌不揚的家伙,竟然會得到大將軍這般信任?”馬融一見張賓,就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浮于心頭。
雙方都是謀士,都靠出主意吃飯,競爭關系不可避免。
馬融心中不安,隱隱覺得張賓受到重用,是不是大將軍對北參軍司的運轉不太滿意。要不然的話,不會把張賓帶在身邊。
其實,這是馬融想多了,張賓和馬融都是謀士,但不是同一個路子,要形容的話,相當于曹操身邊的荀彧和賈詡。
一個出謀劃策堂堂正正,一個喜歡劍走偏門,不走尋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