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又準確無誤的追殺上來了。
劉豹眼前天昏地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馬車扔了,狼旗不打了,大宛馬也不騎了,怎么這趙廣就象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樣,不去追別人,就追我劉豹一個。
“你們幾個家里的妻兒,本王會好好照顧的。”劉豹無奈之下,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將身邊親騎派出,充當爭取喘息時間的替死鬼。
被劉豹留下斷后的匈奴騎卒面露哀傷,凄然叫喝著回馬迎向漢軍。
照顧妻兒。
劉豹這句承諾,根本不能讓人相信,匈奴人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女子就象交易的貨物一樣,毫無地位可言。
但這些匈奴親騎也沒有辦法,左賢王的權勢,在南匈奴部落中無人敢違抗。
劉豹繼續亡命而逃。
已快七十歲的他,騎在馬背上的話,老弱的雙腿已經挾不緊馬腹,只能依靠經驗來讓馬兒慢跑,今天這樣亡命的快速飛奔,著實為難他這副老軀了。
一隊又一隊。
劉豹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有的老老實實的逆向與趙廣拼殺,落了一個身首兩處的下場,有的靈機一動,轉向后高喊一聲,即朝著斜刺里的方向猛沖過去。
“劉豹,哪里跑?”漢軍騎軍的叫喝聲越來越近。
急喘了好幾口濁氣的劉豹只覺得痛不欲生,活了六十七歲,他萬萬沒有想到,臨到老時還會有這樣悲慘的遭遇。
“哇!”喉嚨口發熱,一口鮮血從劉豹嘴里噴出,將他身上的精制皮甲染的斑斑點點。
劉豹艱難的伸出僵硬的手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抬眼向叫喊聲處看去,卻只見到最后的幾個匈奴騎卒淹沒在了漢軍禇黃色的浪潮中。
“吾兒,元海,你在何處?”劉豹臉色慘然如冬日白雪,兩只渾濁的眼睛無力茫然四顧,在他身邊,只有寥寥嚇破了膽的二、三騎,再也無人能幫他擋住沖上前來的漢軍。
剛剛三歲的烏云踏雪駒今日大發神威,這匹馬是白馬羌老羌王楊千萬贈送,溯其祖上,與漢朝時西遷的大月支部落還有關聯。
趙廣一馬當先,百鳥朝鳳槍左右翻飛,將劉豹身邊最后二名親騎挑落。
“趙廣,我們談談,我們.........。”劉豹嘶聲大呼,沖著殺將過來的趙廣說著生硬的漢話。
趙廣沒有功夫理會劉豹說些什么,他此時已經殺的忘我,只感覺到9級槍術升級在即,這種渴望了許久,終于等到的希翼是不經歷的人體會不到的。
劉豹怎么想,怎么說,可憐不可憐,趙廣才不關心,他也沒有貓戲老鼠的愛好。
距離劉豹越來越近,在趙廣的全力疾刺下,百鳥朝鳳槍發出最刺耳的尖銳嘶鳴,槍影卷起地上的碎石,將劉豹籠在其中。
劉豹緊緊咬住舌尖,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
一桿棗木長槊被他緊緊的抓在手里,昔日的他,曾憑著這桿長槊保護著于夫羅殺透曹軍重圍,而今也只有再靠它了。
“漢狗,狂徒........。”劉豹罵人的話未完,下半句已說不出口。
“百鳥朝鳳!”趙廣大喝一聲,他平素最恨張口就罵人,閉口就噴人,真本事屁沒有的無能之輩,這一槍忿恨下出手,力量、速度、準確性都達到了最佳,10級百鳥朝鳳槍終于在這一刻升級完成。
朝鳳槍槍尖刺入皮甲的破革聲,刺斷骨頭的咯噔聲,還有劉豹被槍穿葫蘆的哀嚎聲就象一首激動人心的戰場交鳴曲,讓漢軍將卒士氣高漲到。
“希咧咧!”烏云踏雪駒長嘶一聲,長久奔跑的疲憊,趙廣身體的重量,再加朝鳳槍上劉豹的尸體,讓它邁動步子有些艱難。
“劉豹已死!”
“匈奴左賢王劉豹,被趙君侯陣斬!”
馬承、關彝興奮的齊聲叫喝,趙廣這般神勇無敵的表現,讓他們心服口服,而趙廣在戰場上敏銳的捕捉戰機的能力,更讓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劉豹的狼旗消失不見,匈奴各部落的王旗也開始混亂起來。
固原下的匈奴前軍,是劉豹委以重任的五千精騎,陷入虎步營泥潭的劉淵險些沒能出來,蘇唐這些漢軍將卒以命搏命的打法,讓草原上見慣了血腥殺戮的匈奴人都感到膽寒。
后悔不迭的劉淵在匈奴騎兵的掩護下,好不容易殺出虎步營的重圍,正待向劉豹靠攏,忽聽到四周漢軍吶喊聲響徹四野。
“劉豹已死,什么,父王死了!”劉淵大驚失色。本來他想著找到劉豹后,立即諫議他先行撤退到長安,重新整編之后再作定奪。
匈奴部落的根據地在河東,關中這里就算拿不下來,匈奴五部也還可以慢慢的來,魏國朝堂的亂局劉淵看的真切,司馬氏纂魏的意圖越來越明顯。
朝代更替往往是動蕩的開始,劉淵有自己的野心,他不僅要成為匈奴的冒頓單于,也要成為中原的秦皇漢武大帝。手機端一秒記住筆\趣\閣→m.\B\iq\u\g\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但現在,一切都被趙廣給破壞了。
劉豹一死,匈奴五部必將分裂,接下來將是一場殘酷血腥的王位爭奪戰,沒有了劉豹背后的支撐,劉淵感覺到他快要窒息了。
“走,快走!”劉淵急聲大呼,向正北的方向急奔,他不停的向茫然失措中的匈奴騎卒喝令著,催促他們跟上他的速度。
北方是北地郡方向,那里是盧水、丁零、沮渠、鐵弗等匈奴雜胡的聚居地,這些雜胡早先在匈奴強大時,是匈奴人的附庸,現在則逐漸的開始獨立起來。
按照回轉河東的路程來說,固原一路向東撤退是最佳選擇,長安以東是馮翊,馮翊以東是蒲板,過了蒲板渡就是河東,但劉淵隱隱的有一種預感,這一路不會好走。
中部校尉李恪在開戰之初,位于左翼位置,后來被劉猛所替代,當劉豹被殺時,正處于后軍的李恪見勢不妙,立即呼喝一聲,帶著本部校尉二千余騎向東潰逃。
李恪率先逃亡,隨后跟進的是失去劉豹的左部匈奴,無奈的一次次斷后,讓左部匈奴失血嚴重,但凡有勇力的一一被殺,剩下那些跑到斜刺里的哪有什么戰意。
劉猛的右部只剩了個空架子,在其被殺之后,由雜胡和流寇組成的部隊直接潰散。
后部校尉獨孤伏一向與劉豹不睦,此次作戰更是被當作消耗品沖殺在固原的另一側,與傅僉、張護雄等部混戰,得知劉豹被殺的消息,獨孤伏也想和李恪一樣逃走,但卻已為時過晚。
獨孤伏被柳隱、張護雄、牽弘諸支漢軍團團包圍,沒有撈到上場機會的傅僉指揮著各部將包圍圈越縮越緊,一番沖殺之后,獨孤部落依舊無法突圍而出,獨孤伏最后無奈之下,只得下令放下兵器,下馬投降。
傅僉賺了獨孤一部,剛才不得不留守中軍的氣終算是出了點。
早知趙廣這個家伙要沖陣,那他死也不干這個后軍主將。
剛才,趙廣倒是爽快了,帶著騎軍殺了一個痛快。接下來的諸軍調度,李球只是一個參軍,擔不起那么大的責任,而遍數軍中諸將,也只有傅僉有這個資格和能力。
匈奴遺尸遍野。
無主的戰馬在死去的主人旁邊來回打轉,重傷還沒有斷氣的匈奴騎卒無助的呻吟著,望向漢軍士卒的眼神中俱是哀求。
漢軍騎軍連續征戰三個時辰,馬力已是不逮,追擊潰逃匈奴殘兵已是不能,趙廣只能不甘心的回到中軍,與傅僉等將領一起收拾戰場殘局。
李球等人本以為趙廣會仿照槐里一戰,將匈奴俘虜打散充作田奴,但很快趙廣就讓他們明白了為什么他被稱作趙閻王。
“君侯有令,但凡去過長安的,不留俘虜!”
“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魏容不顧疲憊的身體,親自帶著一隊漢卒在戰場上尋覓未死的匈奴士卒,虎步營這一回損失慘重,如楊方這樣的中堅軍侯戰死多名,至于都伯、隊率一級更是死傷十之七八。
在戰場的一角,楊方戰死的地方。
蘇唐低著頭,單膝跪在楊方已經冰冷的身體面前,神情無比哀痛:“老楊,你怎么不聲不響走了?”
“你這個家伙不守信用,我們不是說好,等這一仗結束,托你家小君介紹個隴上來的好女子,到時候生了兒女,我們蘇楊兩家就結成親家。”
蘇唐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一直到有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說道:“走吧,你說的話,老楊都聽著呢,他會記得的,幫他照顧好家人。”
蘇唐淚眼模糊,抬頭看去,卻見趙廣和魏容兩個一左一右站在自己邊上,濃眉下眼睛里充盈著血絲,神情中和他一樣哀傷。
“君侯,將軍!”蘇唐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哭吧,好好的哭一場。哭完了,就把臉上擦一擦,別讓睡著的兄弟們笑話了。”趙廣拍了拍蘇唐的肩膀,安慰道。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江油關勸說牽弘部的將卒,楊方和蘇唐坐在中央的位置,咧著嘴聽的那么入神。
“虎步營,都是好男兒,真漢子,我們血戰到底,不死不休!”魏容高舉起右臂,握緊了掌頭,仰頭努力讓淚水又回流進眼睛里。
“決不后退,血戰不休!”蘇唐擦了下臉上的淚水,跟著魏容振臂大呼。
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又一個的漢軍將士開始叫喊起來,這樣的數萬人參加的大戰,是這些將士進入關中以來第一個惡戰。
他們失去了眾多并肩作戰的戰友,他們又收獲了軍人無上的榮光。
血戰不休的軍魂,也在這一刻深深的融入到這些漢軍將士的心里,永不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