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殺青

　　監視器中，周星池背對攝影機坐在沙發上，徐幀坐在周星池對面，徐幀的臉被周星池擋住，看不到他的臉。

　　周星池緩緩說著臺詞：“我看了你拍的煎餅俠，拍得真的很爛。不過你克服重重困難，將煎餅俠拍出來的故事打動了我。我很喜歡這個故事，希望將你的這段經歷拍成電影導演之王。”

　　周星池剛說臺詞的時候，攝影機沒有動，直到他說“希望將你的這段經歷拍成電影導演之王”才緩緩向旁邊移動。這句話說完，徐幀整張臉恰好都露出來。他雙眼閃閃發亮，整張臉因為狂喜而變得有些扭曲。

　　周星池繼續往下說：“我希望你加入我的團隊，跟我一起完成這部電影。”

　　徐幀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跳了起來，右手重重揮了一下拳：“耶！”

　　許正道喊“停”之后，將周星池和徐幀叫過來，跟他們一起看回放。

　　這場周星池和大鵬對話的戲有好幾個鏡頭，其他鏡頭都非常簡單，都已經拍好，就是這個過肩鏡頭稍微有點復雜，拍了好幾次。

　　攝影機必須在周星池說“希望將你的這段經歷拍成電影導演之王”的時候向旁邊緩緩移動，等到這句話說完，徐幀的臉恰好露出來。前面三次都沒有卡準許正道要的點，沒有能夠通過。為了保持表演的連貫性，周星池和徐幀每次表演的時候都會將整場戲演一遍。

　　許正道對這次拍攝非常滿意，攝影機移動恰到好處，徐幀的表演也非常出色。他問周星池和徐幀的看法，他們兩個也覺得這次的拍攝非常完美，沒有任何問題。

　　周星池興奮地道：“這個鏡頭真的很棒。前面我說拍得真的很爛，這個時候把大鵬的臉遮起來，不給觀眾看他的反應。后面我說希望將你的這段經歷拍成電影導演之王，這個時候將大鵬那張因為極度驚喜而有些扭曲的臉露出來，會增強觀眾的情感體驗。要是再來點歡快的音樂，那這個鏡頭就完美了。”

　　許正道笑著搖頭：“我打算配輕柔的鋼琴曲，在徐幀的臉露出來的瞬間，會加一個重音，叮的一聲，讓觀眾感覺自己的心弦被撥了一下。”

　　周星池想了想，不禁拍手叫好：“這個想法妙啊！在大鵬臉露出來的時候，讓鋼琴叮的一聲。觀眾本來就有點激動，再這么來一下，會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那種感覺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但絕對非常棒。這個想法太妙了，真的太妙了！”

　　徐幀見周星池手舞足蹈的跟許正道交流，笑著搖了搖頭。他曾經聽人說過，周星池性格孤僻，不愛說話，是個特別難搞的人。現在他才知道周星池并不孤僻，也不是不愛說話，只不過他很少遇到能跟上他步調，能跟上他想法的人。他就覺得反正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那我懶得說，你們聽我的安排就行。當遇到許正道這種能跟上他步調，甚至想法比他還多的人，那他簡直快變成話癆了。

　　跟周星池討論一番后，許正道問了問攝影和錄音的情況。攝影和錄音都沒有任何問題。許正道便站起來，大聲宣布：“這個鏡頭過了！”他看著周星池，帶頭鼓起掌來：“感謝周星池先生來客串我們的電影，真的非常感謝！”

　　現場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用掌聲向周星池表示感謝。

　　周星池笑著擺擺手：“我來客串是收了錢的。跟你們一起拍攝，跟你們進行交流，讓我獲得了靈感，一些困擾我的問題也迎刃而解。我可一分錢沒有給你們，該說感謝的是我。”

　　時間很快進入10月，國內不管單位，還是工廠都已經放假，人們懷著激動的心情開始歡度國慶黃金周。各個景點人滿為患，景點的酒店一床難求。

　　煎餅俠劇組沒有放假，依然在加班加點的趕工。雖然不能像其他人那樣過一個輕松愉快的國慶節，但煎餅俠劇組的工作人員心情都不錯，因為電影拍攝已經走向尾聲，電影很快就會殺青。

　　10月7號是國慶長假的最后一天，煎餅俠開始最后一場戲的拍攝。

　　今天要拍的是杜瀟瀟的結局，她雖然參演了煎餅俠，但并沒有因此獲得知名度，也沒有被哪個劇組看中。在拍攝煎餅俠的過程中，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表演上的不足，為了提高演技，她毅然參加了北平電影學院的藝考。

　　表導樓一間教室已經布置成考場的模樣，在考場正前方坐著幾位考官，包括黃壘、崔新琴等表演系著名的老師。由于藝考是在冬天，他們都穿上厚厚的毛衣。不過教室里安裝有空調，他們倒也沒覺得熱。

　　教室后面站著幾個年輕的男女，扮演參加藝考的學生。他們都是05級的新生，其中包括在原版煎餅俠中扮演者杜瀟瀟的袁姍姍，以及憑借你好，李煥英一炮而紅的張小斐。

　　柳亦菲穿著緊身毛衣，站在考官面前，神情堅定地作自我介紹：“各位老師好，我叫杜瀟瀟，來自山東。我是個北漂，在北影廠跑了三年龍套。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比柳亦菲差，覺得自己有表演天賦，覺得我要是有柳亦菲那樣的機會，我也能夠大紅大紫。去年我演了一部電影，后來在熒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我才知道自己的演技非常糟糕。所以，我特別希望進入北電，跟著老師好好學習表演。”

　　其他參加藝考的學生自我介紹的時候，總是喜歡堆砌漂亮的辭藻，說一堆看似漂亮，實際上空洞無物的廢話。杜瀟瀟這番話說得特別實在，讓幾位考官對她的印象大好。

　　黃壘微笑著問道：“你做了三年群眾演員，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柳亦菲想了想，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最大的收獲是確信自己是真的喜歡表演。”

　　在場老師都微微點頭，甚至有老師露出了笑容。

　　監視器后面的許正道也露出了笑容，拿起步話機喊道：“很好！可以停了！”

　　整個劇組都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正道的身上。許正道看了一遍監視器畫面，然后問攝影和錄音的情況。攝影和錄音都表示沒有問題。許正道當即站起來，扯著嗓子宣布：“這個鏡頭過了！煎餅俠正式殺青！”

　　整個現場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幾乎所有人都拼命鼓掌，甚至有人抱在一起又吼又叫，整個現場頓時成為一片歡樂的海洋。

　　煎餅俠計劃在12月的賀歲檔上映，留給拍攝的時間很少。在這一個月，劇組白天黑夜的趕工，劇組工作人員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現在電影終于順利拍完，他們心中的激動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在這一個月里，許正道每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而且煎餅俠動作戲很多，他一直擔心演員磕住碰著，影響拍攝，他的心一直是崩著的。現在電影順利拍完，他有一種獲得解脫的感覺。他長長舒了口氣，起身跟導演組成員擁抱：“這一個月辛苦大家了，沒有你們的努力，這部電影不可能這么順利的拍完！”

　　“導演，你才是最辛苦的！”

　　“導演，以后拍戲一定叫上我啊！”

　　“導演，能跟你合作真的很榮幸！”

　　許正道跟導演組擁抱后，馬上向黃壘他們這些來客串的老師表示感謝，隨后他又向其他工作人員走去，向他們一一表示感謝，最后他來到了柳亦菲面前。

　　柳亦菲哭成了淚人，一副小花貓的模樣，張如玉正摟著她小聲安慰著。柳亦菲化妝一直是張如玉在負責，她們兩個關系特別好。

　　張如玉見許正道過來，沖他眨了眨眼睛：“還是你來安慰茜茜吧。”

　　許正道笑著沖柳亦菲張開雙臂：“茜茜，我們也擁抱一下。”

柳亦菲一頭撲進許正道懷里，緊緊抱住他，嗚嗚地哭起來　　許正道柔聲安慰道：“茜茜，你也是老演員了，殺青過很多次了。殺青了應該高興啊，怎么哭上了？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多丑啊！別哭了！”

　　柳亦菲性格比較堅強，不是那種喜歡哭哭啼啼的女孩。她拍了好幾部戲，也經歷了好幾次殺青，從來沒有哭過。但這次不一樣，煎餅俠劇組有她喜歡的人，電影殺青就意味著分離。她靠在許正道的肩膀上，嗚嗚地哭著：“拍完煎餅俠我就要去東瀛學音樂了。”

　　許正道知道柳亦菲舍不得自己，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茜茜，你知道嗎？其實我可以把你的戲集中安排在前面，先把你的戲拍完。知道我為什么會把你的戲安排到最后嗎？因為我舍不得你啊。要是把你戲安排在前面，你的戲份殺青，那你就去東瀛了。我把你的戲放在最后，就是希望跟你多呆一些時間。”

　　柳亦菲“嗯”了一聲，抽泣著道：“你會來看我嗎？”

　　許正道十分肯定地道：“當然！東瀛又不遠！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忙完，肯定會過來看你的。”他壓低聲道：“我聽說東瀛溫泉可以男女共浴，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泡溫泉。”

　　柳亦菲用拳頭輕輕捶了許正道一下，嗔道：“討厭！這種時候還說這種話！”

　　許正道安慰了柳亦菲一陣，等她平靜下來，才松開懷抱。這時候，蔣天星走了過來，讓許正道給大家說兩句。許正道看看現場，黃壘他們這些來客串的老師和學生都已經離開，只有煎餅俠劇組的工作人員還在。他覺得確實有必要說兩句，就拿起喇叭，站在一張桌子上：“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兩句！”

　　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許正道的身上。

　　許正道拿著喇叭，笑容燦爛地道：“經過一個月的艱苦奮斗，煎餅俠終于殺青了。在這一個月里大家都是沒日沒夜的拍攝，有時候甚至會拍通宵。真的是辛苦大家了。不過我們相信大家辛苦不會白費，因為煎餅俠是一部好電影，會成為讓你們感到驕傲的電影！”

　　劇組工作人員沒有說話，都用最熱烈的掌聲進行回應。

　　許正道最后宣布：“今天晚上劇組安排了殺青宴，大家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