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學院放映

　　六月的北電是感傷的，離愁和祝福溢滿了菁菁校園。學校廣播不是在放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就是放著一路順風。北電的六月又是火熱的，除了表演系的畢業大戲，導演和攝影系的匯報展映，還有各個年級的匯報演出。

　　B區32號展映時間是6月21號晚上七點半。

　　這天傍晚，許正道他們在學校三樓的大排檔吃了點東西，就早早背著拷貝來到標準放映廳的放映室。由于時間還比較早，放映員還沒到。許正道他們就抱著拷貝，坐在放映室門口等。

　　按道理來說，今天是B區32號在國內首映，主演應該全部到場。考慮到北電學生嘴特別毒，許正道他們擔心有人會問佟瑤和潛規則有關的事，搞得佟瑤下不了臺，就沒有叫她來。

　　一直等到七點，放映員終于來了。許正道他們將拷貝交給放映員，簡單交待了一番，然后走進標準放映廳。他們在第一排坐下，望著雪白的銀幕，滿懷期待地等著電影開始。

　　蔣天星他們幾個落座后，就像痔瘡犯了似的，屁股扭來扭去的，顯得坐立不安。作為北電的一份子，他們知道師弟師妹們嘴巴有多毒。想到以前有些導演帶著電影到北電放映，現場噓聲和起哄聲，他們不禁額頭冒汗，背脊發涼。

　　許正道倒是比較放松，當初他帶著追殺回北電的時候可是獲得了滿堂彩。B區32號雖然沒什么思想內涵，但作為恐怖片還是相當不錯的，絕對比市面上大部分恐怖片都要嚇人。對于一部恐怖片來說，足夠嚇人就足夠贏得很多觀眾的心了。

　　七點十分，觀眾陸陸續續開始入場，按著自己的票號位置落座。

　　北電匯報展映的學生電影，以劇情和藝術短片為主，恐怖題材是極為罕見的。很多人對此十分好奇，想看看拍得怎么樣。再加上，熱戀中的男女都喜歡看恐怖片，很多情侶一看有恐怖片，就拖著戀人走了進來。不到十分鐘，一千多人的標準放映廳就幾乎坐滿。

　　就在許正道探頭探腦，看還有多少空位置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轉頭一看，是朱亞聞，以及跟他關系不錯的十來個男女，讓人意外的是神仙姐姐柳亦菲也在。他沖朱亞聞笑了笑，調侃道：“你小子怎么才能來啊，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

　　朱亞聞帶著一幫好友，浩浩蕩蕩地走過來，得意地道：“我給我們班同學打招呼了，這是我主演的第一部電影，讓他們來支持我們！”

　　許正道微笑著沖羅晉他們點點頭：“感謝大家的支持！有空我請大家吃飯！”

　　寒暄兩句后，許正道目光落在了柳亦菲的臉上。他對柳亦菲印象不是太好，以前聽姜燕講過很多柳亦菲不好的地方，考慮到別人來捧自己的場，肯定得給人家面子，便沖柳亦菲笑了笑：“神仙姐姐能來捧場，真是蓬蓽生輝！”

　　柳亦菲原本對許正道印象不錯，知道他是導演系有名的才子，但最近她聽說許正道把姜燕“甩了”，跟清華一個女生好上了。在她的眼中，許正道就成了讓人鄙視的花心大蘿卜。

　　不過她今天是來給朱亞聞捧場的，許正道又是這部戲的導演，沒有把不滿表現出來，淡淡地道：“我不是神仙姐姐，我是柳亦菲。這是亞聞第一部電影，我肯定要過來支持。”

　　許正道感受到了柳亦菲對自己的不滿，知道應該是姜燕的緣故，柳亦菲跟姜燕關系不錯。不過他連姜燕怎么想都不在乎，又怎么會在意柳亦菲的想法。跟朱亞聞他們寒暄兩句，他就會自己的座位去了。

　　快七點二十的時候，田狀狀和其他幾位老師到了。許正道趕忙上前問好，他十分謙虛的表示，B區32號是他的第一部長片，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希望老師們看完后多批評多提意見。

　　當時間指向七點半，放映廳燈光熄滅，電影開始正式放映。

　　偽紀錄片在國外并不稀奇，除了女巫布萊爾，丹麥的道格瑪95運動的電影，從某種程度而言，都可以算作偽紀錄片。不過偽紀錄片在國內極為少見，因為國內技術審查規定DV電影不能進影院，甚至連16毫米膠片電影都不允許進影院，必須是35毫米膠片或者是很昂貴的高清拍攝的數字電影才能進入院線系統。無法進電影院，就沒有辦法收回成本，自然就沒人拍。

　　柳亦菲喜歡看恐怖片，看過午夜兇鈴、咒怨等知名恐怖片，也看過女巫布萊爾這些偽紀錄片，算是恐怖片的行家里手。由于對許正道“拋棄”姜燕有意見，她看B區32號的時候，是帶著挑刺的心態看的。

　　電影前十多分鐘比較平淡，主要是交待交待環境、交待人物，以及交待事情起因，并沒有什么恐怖鏡頭。柳亦菲看得直撇嘴，心里不住吐槽，還導演系才子呢，這拍的是什么呀？一點都不恐怖，簡直難看死了！

　　就在此時，銀幕上出現了一個非常嚇人的鏡頭。高雨桐和麥克正在餐廳吃飯，頭頂的燈罩突然掉落下來，哐當一聲，化為碎片，四下飛濺。

　　正在吐槽電影無聊的劉亦菲毫無防備，嚇得“媽呀”一聲尖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現場觀眾也都被嚇得尖叫起來，他們就像海浪似的，成片向后仰倒，脊背緊貼座椅靠背。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就像火柴，將電影的恐怖氣氛徹底點燃。隨著故事推行，鬼魂作祟的痕跡越來越明顯，電影的氣氛越來越緊張。現場觀眾尖叫聲不斷，許多女觀眾由于太害怕，簡直不敢往下看，用手遮住眼睛，緊緊抱著一同觀看的男友。

　　柳亦菲也被嚇得夠嗆，完全忘了挑刺，緊緊抱住好友王靜的胳膊。

　　在電影最后，被鬼魂附身的高雨桐出現在鏡頭中。當她對著鏡頭露出詭異笑容的時候，現場觀眾有種被鬼魂盯上感覺。他們被這個鏡頭嚇傻了，整個放映廳瞬間被他們發出的尖叫聲吞沒。柳亦菲眼淚都快嚇出來了，抱著王靜的胳膊，尖叫著喊道：“媽呀！媽呀！”

　　聽到現場簡直可以把耳膜刺穿的尖叫聲，許正道他們相視一笑，北電學生都是在電影中泡大的，能把他們嚇成這樣，對一部恐怖片來說，B區32號算是成功了！

　　許正道來到田狀狀他們身邊，恭恭敬敬地請幾位老師評點。

　　田狀狀早就已經看過B區32號，對電影也給出評價了。他沒有多說什么，把說話的機會讓給了其他老師，讓他們談談自己的看法。

　　幾位老師差點被B區32號嚇尿了，只是他們必須維護老師的尊嚴，不可能說，你這片子不錯，嚇得老夫差點尿褲子。他們云淡風輕地表示，電影形式比較新穎，故事也比較有趣，是部不錯的恐怖片；他們同時有指出，電影對人物內心開掘不夠，缺乏思想深度。

　　對老師們的批判許正道坦然接受，表示自己以后一定繼續努力。

　　在幾位老師點評后，許正道帶著朱亞聞，以及李乘風他們走上舞臺，跟臺下的師弟師妹們交流。臺下的北電師生們被B區32號嚇得夠嗆，看到許正道他們上臺，都奉上了熱烈的掌聲。

　　柳亦菲也在鼓掌，但她的掌聲是給自己好友朱亞聞的。對許正道這個“拋棄”好友姜燕的渣男，她還是有意見，你干嘛要拋棄姜燕，高雨桐讓姜燕演多好啊！

　　站在舞臺中央，聽著現場如潮的掌聲，許正道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泡中溫泉中似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和幸福。現場的掌聲、歡呼聲、喝彩聲，簡直就像愛情，令人沉醉。

　　對任何電影人來說，沒有比自己的電影得到觀眾認可更激動人心的了。

　　在主持人的引導下，許正道簡單講了講自己的創作動機。他不可能告訴大家，這是我跟未來的爛片改編的，只能告訴大家，他是在秀影廠長大的，秀影廠以前拍過很多恐怖片，比如圣保羅醫院之謎，他從小就喜歡恐怖片，就根據自己的經歷創作了這部電影。

　　李乘風他們也講了各自的創作理念，以及是如何進行創作的。輪到朱亞聞講創作體驗的時候，他將自己為了尋找感覺，半夜到墓地的經過添油加醋地講了出來。

　　等眾人講完，主持人看著許正道他們，笑吟吟地道:“下面跟現場的同學進行交流。你們都是北電的，應該知道師弟師妹們交流的時候都比較犀利，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

　　許正道跟現場的師弟師妹們開起來玩笑：“我們以前在看別人電影的時候，沒少罵別人，有時候還罵得特別狠。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以前我們罵別人的電影罵爽了，現在輪到大家來罵我們的電影了。這是北電的光榮傳統，我們有心理準備。來吧，不用嘴下留情，怎么想就怎么說。讓罵聲來得更猛烈些吧！”

　　現場頓時響起了一片笑聲。不管是知名導演，還是學校學生拍攝的影片，只要在標準放映廳反應，導演往往都是比較緊張的。大家知道北電學生非常犀利，只要他們對電影不滿意，就會罵得特別狠，不會留一點情面。像許正道這樣，讓大家不用留情，讓罵聲來得更猛烈的導演還是第一次遇到。

　　臺下學生呼啦一下舉起手，整個放映廳簡直成為手臂的森林。

　　第一個被主持人點中的是一個扎馬尾辮的女同學：“許師兄，你好。這部電影雖然是恐怖片，但在看電影的時候，感覺特別親切，就好像在說我們自己的故事。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從生活中提煉出這個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