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憲章》!”
鼎沸的人聲嘈雜混亂,絕大部分聲音都被彼此破壞,成了噪音,但仍有一些匯聚融合,成為了共同的聲音。
馬哨意識到這是憲章運動。
這場運動在英國斷斷續續地進行了十多年,工人們的核心訴求便是爭取權利,希望獲得普選權。
不出意外的話,眼前這場聲勢浩大的集會,用不了多久就會自然消散,并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
就像過去那樣。
“大酋長,他們在干什么?”年輕的族人疑問道。
“他們在為自己爭取權利。”望著不遠處的人群,馬哨說道。
“他們會成功嗎?”
“暫時不會。”
“那以后呢?”
“以后當然會成功,英國的工人最終會獲得普選權以及其它的權利。”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很多,比如工作條件的改善,比如生活水平的提高,比如…”馬哨停頓了一會,然后才繼續說道,“比如,參與帝國的分贓。”
他不想與這場集會有什么瓜葛,所以只是帶著學生們遠遠地觀望著,一邊就地取材,向學生們講些英國的政治和經濟,特別是工人運動相關的。
然而事與愿違,很快他就無法置身事外。
“砰——砰!”幾聲槍響傳來。
集會的工人瞬間亂作一團,這幾顆子彈也許并沒有擊斃誰,但卻有不少人付出生命的代價——死于人群的踩踏。
“警察開槍了!”
“反抗到底!”
“快跑啊!”
有人要反抗,有人要逃命,混亂的人群就像是被突然打爛的木桶里的水,肆意地宣泄出來,涌向四面八方。
馬哨等人猝不及防,只能躲到火車后面,看著工人們從身旁呼嘯而過。
待人群散去,場面一片狼藉,連車廂都翻了兩節,好在他和族人都沒有大礙。
看著側翻的車廂,馬哨不確定這列火車還能不能開下去,心中不禁一陣腹誹。
真是晦氣。
就在這時,幾個騎馬的警察朝這邊過來,顯然就是他們驅散了工人。
“你們是什么人?”為首的是個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盯著馬哨片刻,似乎想到什么。
“阿帕奇的酋長?”他動了動嘴上的胡子,用有些蹩腳的英語試著問道。他說話的風格很獨特,英語的詞匯里透著法語的口音,法語的口音里又透著德語的神韻。
馬哨的特征很好辨認,又有媒體的頻繁報道,被認出來很正常。
但這個警察的態度卻頗為奇怪,既不像崇拜,也不像鄙視,也不是漠不關心,反而是好奇中帶著幾分玩味,像是某種與生俱來的傲慢。
近來見慣了貴族的馬哨,直覺地意識到這個警察的身份不簡單。
只有真正的大貴族,才會懷揣著這種天然的、再周到的禮儀也無法完全掩蓋的傲慢。
“是的,請問我該怎么稱呼您?”
警察忽然哈哈一笑,翻身下馬,走上前來。
“你好,我是路易·拿破侖·波拿巴。”他與馬哨握手,驕傲地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拿破侖三世?”馬哨聞言一愣。
拿破侖三世是拿破侖的侄子兼外孫,在英國并非無名之輩,報紙早就以這個名字稱呼他。
馬哨當然知道拿破侖三世,不僅如此,狄更斯還說過一段時間準備把這位法蘭西的大名人介紹給他認識。
但他不能理解,為什么這家伙會以英國警察的身份出現在曼徹斯特,而且還在鎮壓工人運動。
原本的歷史就是這樣嗎?
還是說,是他的蝴蝶效應改變了拿破侖三世的人生軌跡?
馬哨無從考證,畢竟他對拿破侖三世的人生軌跡也談不上多了解,只是知道最重要的那幾件事罷了。
這是個關鍵人物。
用不了多久,作為拿破侖事實上的唯一繼承人,拿破侖三世會回到他忠實的巴黎,然后加冕為王。
后來,他還成為了德國的國父…
拿破侖三世解釋道:“是的,正是我沒錯。你可能會奇怪我為什么在這里,事實上,自從越獄之后,我就幾乎一直待在英國。當然,幾個月前我試圖回到法國,但那些混蛋把我又趕回了英國,然后我在曼徹斯特找了這份差事——特別警察。”
“很榮幸,尊敬的拿破侖先生。”馬哨笑著說道,“事實上我非常仰慕拿破侖,他是軍事史上最耀眼的天才,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英雄,可惜我沒有機會見到他,現在能見到您,我想多少能彌補一些遺憾。”
馬哨說的也不能算假話,他初中的時候確實很崇拜拿破侖。
崇拜的起因可能是歷史老師給他講了希特勒和拿破侖的區別——他小學時候的崇拜對象是希特勒。
“哈哈哈。”拿破侖三世笑得頗為開心,這樣的說法顯然讓他非常受用。
拿破侖的光環正是他最珍視的東西,也是他未來登頂法國權力巔峰的保證。
拿破侖三世說:“我也知道你,馬哨爵士,狄更斯跟我提起過你,他還說你就像是阿帕奇的拿破侖。”
“不敢當不敢當。”馬哨微汗,拿破侖雖然一世英雄,但結局卻令人唏噓,他可不希望自己是拿破侖。
兩人一陣交談。
很快,拿破侖三世就開始向馬哨宣傳自己的政治理念。他不止一次地試圖重振波拿巴榮光,像叔叔那樣回歸法蘭西之巔,盡管屢戰屢敗,但他從未放棄。
現在歐洲風起云涌,他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所以總是不遺余力地爭取支持者。
他來鎮壓工人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迎合英國的權貴,以換取支持。
馬哨知道拿破侖三世很快就會成功,所以也是順水推舟,當即表示了對他的支持:“我看過您的《消除貧困》一書,我認為它深刻而有現實意義,法蘭西需要它的指導,它甚至會像《拿破侖法典》一樣在整個歐洲散播榮光。”
明里暗里地把拿破侖三世和拿破侖相對應,這一波彩虹屁把拿破侖三世拍得很是舒服。
然后,馬哨提出了他的建議:“雖然法國現在的政府以不可理喻的理由將您趕走,但它畢竟承諾了普選的權利,我認為您只要振臂一呼,向人民高喊‘讓法蘭西重新偉大’,就可以通過選舉的途徑回歸法國的政壇,甚至成為總統。”
“讓法蘭西重新偉大!”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拿破侖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