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
在英國本土的幾個大城市當中,格拉斯哥差不多位于最北邊,而倫敦則近乎最南部,兩者相距五百多公里。
以這個時代的火車速度,即使不考慮中途停靠、換乘的時間,去一趟也要十幾個小時。
事實上,這段顛簸的旅途成為了馬哨坐過的最漫長的一次火車,不論前世今生,他都沒有連續坐過二三十個小時的火車。
抵達倫敦時,正是一個清晨,彌漫在街道上的霧氣讓馬哨稍稍領略了“霧都”的風采。
也只是稍稍。
后世,那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煙霧事件導致了數千英國人死亡,舉世為之震驚。
而在1848年的當下,第二次工業革命剛剛萌芽,倫敦的霧霾還沒有那么夸張。
不過馬哨并不能確定這霧霾到底練成了幾分火候,因此他還是戴上了口罩,也讓同行的其他人都戴上。
得益于先進衛生知識在阿帕奇部落當中的普及,馬哨的部下們自是都欣然戴上口罩。
當然,就算他們不懂,也不會質疑馬哨的決定。
湯姆森倒是有些不解,指了指馬哨臉上以及遞過來的口罩,不禁疑問道:“為什么戴這個東西?”
“為了我們呼吸道的健康。”馬哨解釋說,“這些霧霾本質上是一種灰塵,當然少吸為好。”
湯姆森顯然不以為意,笑了笑:“或許是吧,但這也太小題大做了!”
“要知道,倫敦的霧氣可是一大景致,有些初來倫敦的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呼吸、品嘗這些霧氣。”他又說。
湯姆森說的是實話。
作為日不落大英帝國絕對的核心,倫敦這座世界第一大城市,在很多人心目中簡直可以用“神圣”來形容。
這樣一座神圣的城市,放個屁都是香的,一群人湊過來吸。
后世有人說美國的空氣是香甜的,這根本不算什么。
此時以及接下來的一百年內,倫敦連霧霾都是香甜的。
無知的人們選擇臣服于感官上的浪漫體驗,對自己顱內分泌的多巴胺頂禮膜拜,在他們看來,能吸倫敦的霧霾就是最大的榮幸。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酒店,跟我來吧。”湯姆森說,“我們得在那里住幾天,等焦耳也到了之后,我們一起出發去劍橋。”
“好。”馬哨點頭。
眾人隨即便在湯姆森的帶領下,住進了一家并不豪華但還算舒服的酒店。
然后湯姆森就外出拜訪朋友去了。
馬哨等人則多待在酒店等他回來,也等焦耳趕到,除此之外,有時也會外出逛逛。
馬哨本來以為,憑借著自己驚人的體型,絕大多數麻煩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極少數沒有被扼殺的,也應該以比較隱晦、克制的形式呈現,沒人愿意與一個二百多斤的大力士發生肢體沖突。
然而事實證明,馬哨錯了。
又或者說,倫敦這座人口超過兩百萬的超級大城市,實在是人才濟濟,無奇不有。
就在抵達倫敦的第三天上午,他帶著梅奧醫生和亂發離開酒店,前往附近的一家書店。
不料就在經過一條有些偏僻的街道時,一個語氣不善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喂,那個黃皮猴子!”
馬哨眉頭皺起,轉頭看了一眼,隨即就看到幾個男子朝這邊走來。
幾人當中,除了一個蓄須中年人西裝革履,看上去頗為體面,余下基本都是流氓的打扮,衣衫不整,吊兒郎當。
出言不遜的則是為首的光頭男子,二十多歲,雖然不高,但卻還算強壯,尤其是脖子很粗。
光頭男子臉上有一道傷疤,說話時露出一顆斷了半截的大門牙,顯然經歷過大量的斗毆,看上去有幾分兇惡。
“黃皮猴子,你是哪來的?”光頭男子絲毫不怕看上去異常強壯的馬哨,再次使用了這個充滿惡意的詞語。
馬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果我是猴子的話,你又是什么呢,小家伙?”
對男人來說,小家伙這個詞顯然更加難以容忍。
光頭男子登時便惱火道,幾步走到他身前,指著道:“你說什么!”
他的流氓朋友們也笑著起哄道:“哈哈哈,他叫安倍小家伙。”
“安倍,如果我是你,我絕對忍不了!”
“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你的厲害!”
“安倍,狠狠地揍他!沃德一定希望你這么做!”
“安倍?”聽到這個名字,馬哨不禁一笑,自然是產生了某些聯想。
他這一笑,安倍頓時更加惱火,旋即身體一側,擺出了個類似拳擊的姿勢。
看到這個動作,馬哨大概理解安倍為何敢對自己出言不遜了,看來多半是練過一些拳擊,甚至可能是個高手。
一個街頭流氓是拳擊高手,這聽上去似乎有點奇怪。
但在此時,這確實很有可能。
這時候的拳擊遠未成為一項規范的運動,基本上是違法的,和街頭斗毆糾纏不清,拳擊比賽也完全是賭博和腐敗的聚集地,幾乎可以說是臭名昭著了。
對于一個拳擊高手而言,大個子確實不怎么可怕。
不過馬哨并不是傻大個,經過在軍隊中的長期實踐和摸索,阿帕奇軍體拳已經是一門成熟的實戰格斗技術。
至少比這個時期的拳擊成熟得多。
安倍擺出了一個類似拳擊的姿勢,但細節上卻大相徑庭,雙腿拉直,抬頭挺胸,遠不是后世標準的站法,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大酋長,他是個拳擊手,我想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惹他。”梅奧小聲說道。
“事實上,我很想了解一下英國的這項運動。”馬哨卻道,“它好像是違法的?”
“名義上是的。”梅奧說,“不過實際上很流行,甚至是一些貴族都會參與地下拳賽的賭博。”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種骯臟的活動,暴力、流血、死亡、賭博、假賽、明目張膽的犯規…但還是有許多人沉迷其中。”
馬哨點點頭,然后對著安倍一招手:“希望你的驕傲不是狂妄。”
“我會讓你跪在地上求饒!”安倍哼了一聲。
話音未落,他起手便是一個左刺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