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論劍到此,已經很是無趣了,眾人下山之前,黃蓉還攛掇著,要黃藥師與洪七公兩人一起對陣沈元景,自然是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洪七公笑罵道:“你這丫頭,禍害我就得了,連你爹爹也不放過,這胳膊肘拐到哪里去了?真不知道你師父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
第二日凌晨,沈元景展開輕功,來到朝陽峰頂,盤膝坐在岳不群常坐的那塊大石之上,再觀日出。那日頭也如同幾百年后的一樣,仍舊是火光奔騰,云霞光瑰麗。
一旁郝大通胸口起起伏伏,面顯紫色,持續了盞茶功夫,才吐出一口長氣,顯然紫霞神功造詣不淺。
待得天已盡亮,他耳聽松濤陣陣,鳥鳴清脆,才對沈元景說道:“我總以為華山的日出與終南山的日出并無不同,可如今看來,一地便有一地之奇。泰山日出當如何?東海日出又當如何?總要一一看來,才能盡知。”
等下了華山,他辭別了其余六子,徑直往東云游去了。后來到了九華山,見此地清幽秀麗,又有葛仙遺跡,便留了下來,筑觀起樓,傳下九華一脈,道尊重陽,武奉元景。
論劍之后,沈元景與郭靖、黃蓉一起去了遼東。
此時江南早已是春天,百花開放,可這里依舊寒冷,甚至還下起了雪。兩方兵馬從去年末開始,便罷兵不戰。
三人觀察兩日,摸黑進了一處頗為豪華的府邸,轉入一間明亮的屋子,見到里面有一個中原婦人打扮的女子,懷里抱著一個約莫一歲的嬰孩,正哼唱著兒歌。
黃蓉叫道:“穆姐姐。”穆念慈大吃一驚,差點叫出聲,趕緊用手捂著嘴,強行忍住,才低聲道:“郭大哥,黃家妹子,你們怎么來了?”
她笑嘻嘻的道:“過來看你啊,這天寒地凍的,又沒個親人,豈不孤單。”穆念慈情知她話語不實,但見到家鄉來人,也心里一暖,請幾人坐了。
她剛煮好的茶,給每人倒了一杯,略帶歉意說道:“這里簡陋,你們多擔待些。”說著把孩子往胸口緊了緊,又道:“你們有什么事,趕緊問吧,過一會康哥就要來了。”
黃蓉與郭靖對視一眼,細問如今城里情形,及完顏洪烈有何作為。穆念慈見三人來此,似乎是要找逼死他義父的大仇人麻煩,當下毫不隱瞞,可惜她終日被楊康困在這里,所知不多。
她說得仔細,一時顧不上懷里,嬰兒突然哭了出來,連忙喔喔的哄著,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念慈,榮兒怎么了?”黃蓉一怔,還以為是叫自己,低頭一看,才明白過來,是喊這嬰兒名字。
穆念慈心里一慌,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那楊康推門踏進屋內,笑容還在臉上,就看到了沈元景,就要大喊,卻見著對方眼神如劍,直直射過來,心知等護衛趕來,他早死了十遍八遍了,連忙入內,反手關了房門。
他道:“晚輩楊康,拜見深大俠。”又對著郭靖道:“郭兄,咱們又見面了,你和黃姑娘成親么?來看看我和念慈的孩子,喚做楊榮。”
說著,他從穆念慈懷里抱過嬰兒,舉起對著三人。郭靖定睛一看,這孩子眉目之間,與楊鐵心有些相似,他頓時火氣上涌,道:“我已立誓,必殺完顏洪烈,以報父仇。”
楊康吃了一驚,沒料到弄巧成拙,心念急轉,扯出一絲笑容道:“郭兄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殺父之仇?”
郭靖便把完顏洪烈覬覦包惜弱,勾結宋廷段天德等,殺害郭楊兩家之事,一一道出。他聽到后來,也心里悲憤,不禁想到母親身受的苦楚,眼里含淚,握著拳頭道:“這,這是真的么?”
黃蓉插口道:“我們聽那段天德親口所言,豈能有假?”楊康想道:“這兩人為了報仇,連南朝丞相史彌遠也殺了,若不證據確鑿,豈敢如此?”
郭靖催促他說出完顏洪烈府上布置,他思及其養育之恩,一時躊躇不答,又想道:“好不容易才從中原逃到了此處,稍微安定一點,若讓他把父王殺了,那榮華富貴豈不是都成泡影了?”
見郭靖臉色不虞,忙道:“此時父…完顏洪烈正率領金國大軍與蒙古在此對峙,我們若貿然去殺了他,群龍無首,豈不是便宜了蒙古人,這一城百姓都活不了。況且金國若滅亡了,會不會也牽連到南朝?”
郭靖當下就有些遲疑,沈元景卻道:“那是我們的事了,你只需說出完顏洪烈晚上在哪?還有歐陽鋒叔侄,又住在何處。”
楊康暗暗叫苦,阻止不得,卻也不敢耍花樣,只得將幾人位置一一道來。
沈元景點點頭,說道:“蓉兒,你好好看住他們。靖兒,你太過憨厚,容易受騙,什么事都要聽蓉兒的。”
說著就要出門,楊康不由得緊了緊胳膊,懷里嬰孩吃痛,哇的一聲哭出來,他急中生智,道:“沈大俠且慢,請聽我一言。”
沈元景轉過身來,也不說話,楊康看他眼神,心里打鼓,還是硬著頭皮道:“三位初來乍到,不清楚城中形勢。那些個金國貴族貪圖中原花花世界,不愿來此,城里面現下九成都是漢軍,如臨淄郡王張惠、恒山公武仙等人率領,心也不齊,完顏洪烈每天都殫精竭慮,維持平衡。他若一死,城里勢力定然互不服氣,打做一團,倒霉的總是百姓。”
沈元景道:“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他連忙答道:“我亦是漢人,這些時日,外出殺敵,內里維持城內秩序,頗得眾將贊揚。我出面安撫,加上沈大俠若能幫襯一二,也不會大亂。”
他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是打得這個主意。我殺了完顏洪烈,再幫你收拾眾人,好送你登上首領寶座,是也不是?”
楊康此刻倒不慌張,點了點頭,說道:“事成之后,您老人家要什么,我都可滿足。金銀珠寶任取,助力圍殺歐陽叔侄,也不在話下。”
沈元景盯了過去,直看得他冷汗淌得滿臉都是,才道:“也并非不可,只是有幾個條件。”
他心里大喜,連忙道:“有什么條件,盡管說來。”
“認祖歸宗,恢復漢姓;不得濫殺無辜。其余的靖兒你來說。”沈元景說了兩條,把其余的要求交予郭靖,他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才道:“不得進攻宋國。”
楊康眉頭一皺,心道:“若我率領大軍,勝了蒙古,豈不是也統一不了這天下?”又見著沈元景三人看過來,連忙道:“都依你了。”
心里又嘆道:“現下事情還沒定,就想著其他了,貪心不足。就算是不能混一天下,大不了攻下扶桑,與高麗連成一片,做個北境之王,總比西夏要強得多吧。”
于是他領著沈元景,先去殺了歐陽鋒叔侄,接著再到完顏洪烈府邸,一夜血色,竟也無聲無息。他心思詭詐,又在軍中歷練多時,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等對面的蒙古大軍知道事情變化以后,都過了十來天了。
見那些將領都已懾服,沈元景一行三人,帶著完顏洪烈頭顱回臨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