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三玖的小年糕
咖啡色的飄柔頭發從肩部慢慢落到胸前，中野三玖認真地把眼前的糕點打包好，裝進貼著小熊貼紙的便當里。
“三玖，去哪？”
客廳，明媚的陽光從陽臺灑進來，縷縷如薄金，已經有初夏的氣息。
中野二乃盤坐在沙發上，把看電視的閑心收起，看向中野三玖。
中野三玖把便當藏在身后，假裝無事發生地走過客廳。
“家里太悶了，出去散散步。”
玄關傳來換鞋的聲響，隨即是關門聲。
中野二乃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腦子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不好說是哪里，就繼續按下播放鍵，看新播的電視劇。
乘坐公交車過五個站，沿著鋪滿橙色與灰色相間的方格地磚的街道走下去，在第二個紅綠燈口右轉。
中野三玖見到那家門口放著今日招牌糕點牌子的蛋糕店，在遠遠的這里望去，透過蛋糕店的大玻璃，能看見高杉原正在里面忙活。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提著的便當包，轉身想走，但沒走幾步又忍住了這種退去的欲望。
推開門時，門上系著的鈴鐺響起來。
“歡迎光臨。”
坐在門口柜臺內的店長本能地招呼，見到中野三玖后，對待客人的職業禮貌笑容變得真誠許多。
“是你呀，來找高桑的嗎？”
中野三玖點點頭，同時環視店鋪一圈。
可能剛好是午后三點多的上班時間，店里沒有人，也沒有開空調，在裝飾著綠葉片的天花板上空，吊垂著的吊扇在優哉悠哉地轉動。
“他在廚房里面，你直接進去就行。”
店長就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五姐妹是這里的常客，還和自己的副店長保持著不明不白的關系，他才不干涉這么多，保持邊緣吃瓜的位置就好。
不過根據發色和頭發長度，他推測這個應該是三女。
“謝謝你，店長。”
中野三玖道謝后，繞過店面的客桌，找到通往后廚的道，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聲音地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像一只貓那樣不想發出聲響。
可能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中野三玖心里一邊想著，一邊來到制作蛋糕的烘焙室。
在門口就能聽到里面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
中野三玖躡手躡腳地躲在門框后，偷望進去。
穿著白色工作服的高杉原正在和一個穿著同樣制服的女生站在工作臺前，一言一語地閑哼著，從背后望去，兩人似乎還有手部交流的細膩動作。
中野三玖慢慢蹙起醋意十足的柳眉，心情像太陽躲進烏云一樣壞起來。
“三玖，你怎么來了？”
忽然，高杉原發現門口的中野三玖。
中野三玖連忙把小臉上不好看的皺紋都收起來，忸怩著走進烘焙室。
她發現自己還沒編好來這里的理由，小臉就微紅了起來。
“嗯，嗯，來…”
高杉原瞟到中野三玖背在身后的小手，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讓身邊的女生離開。
“那我先走了。”
“嗯。”
女生招招手，在門口的衣架上放下工作服，蹬蹬鞋跟離開。
中野三玖望著女孩的身影在過道消失，再慢慢走進烘焙室。
“她，是誰？”
中野三玖忍不住問。
“你很關心嗎？”
高杉原余光瞄她一眼。
中野三玖支吾地張開小嘴，當然！
但這兩個字也沒脫口而出，她意識到高杉原極大可能在戲弄自己后，噘起櫻唇。
“店長的侄女，這兩天店里太忙，她剛好來這邊，過來幫幫忙而已。”
果不其然，高杉原沒過一會兒就不打自招了。
中野三玖一直憋著的心情剎時開朗起來，走到高杉原身邊，傾頭望過去。
“你在干嘛？”
“洗碗。”
高杉原指了指一邊的洗碗槽，堆著顧客用完的不干凈的餐具。
“我也來幫你吧。”
中野三玖把裝著便當的袋子放到一旁，然后束起衣袖，露出小小的手腕。
“那麻煩你了。”
高杉原沒有拒絕，對中野三玖笑了笑。
中野三玖心里有那么一瞬間，覺得接下來要做的是一件美事，而不是洗碗。
洗碗槽的邊距很寬，足夠容納兩人同時清洗餐具。
“大周末的，你來這里干嘛？”
水龍頭嘩嘩地流水，兩人一邊沖洗碗具，一邊聊了起來。
“我，我在家做了蛋糕，想讓你嘗嘗。”
中野三玖目光看著自己沾滿泡沫的手，還是把來的目的說清楚。
畢竟一直隱瞞也不是好事，她遲早要把便當遞給他。
“好，待會我嘗嘗。”
高杉原點點頭，想了到五姐妹的志愿表的事情。
“三玖，你打算報考哪里？”
中野三玖稍稍愣了愣，望向高杉原的目光變得有些呆滯。
說實話，她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
當時在圖書館聽到其他姐妹都明確了自己未來的方向時，她就沉默了下來，被問到了用‘我打算考一個好大學’這種理由敷衍過去。
但她真的沒有什么譜兒。
她感覺自己從小到大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姐妹們做什么她就跟在后面做什么，平平庸庸，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的亮點，也沒有任何可追憶的往事。
當問到這種要靠自己特長去選定方向的問題時，她陷入了迷茫的泥沼中。
“我，我也不知道…”
中野三玖嘴唇囁嚅著，慢慢回答。
“難道就沒有什么想要報考的學校嗎？”
高杉原問。
中野三玖搖搖頭。
“沒有。”
“想專研的科目？”
“沒有。”
“想做的事情呢？”
“…對不起…也沒有。”
中野三玖愣了愣，還是搖搖頭，已經苦澀地蹙起秀眉。
高杉原意味深長地望中野三玖一眼。
從他的視角，能看見中野三玖濃密的睫毛，青蔥的鼻梁，雪白的臉龐，有一股低落在她好看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巴中間游蕩。
“那我幫你想想吧，我們先去吃蛋糕。”
高杉原沒再追問下去。
碗具洗得也差不多了。
他捉過中野三玖兩只柔軟的小手，一起放到水龍頭下，慢慢清洗上面的泡沫。
中野三玖從自我感傷中回過神，簡單一愣后，望向眼前四只疊在一起的手，高杉原在仔細地揉搓她的手指、指縫，她耳朵慢慢紅起來。
“你的手像海綿一樣。”
高杉原喃喃。
“為什么？”
“摸起來很軟很舒服。”
高杉原趁著洗手，忍不住捏了一把中野三玖的手心。
這下子中野三玖的手和耳朵一樣紅了。
她想說，你的手也很舒服，很結實…
便當是長方形的，打開蓋子后，里面的糕點被擺成了一個心形。
中野三玖看到后有些后悔，她的耳朵還微紅著，心想這種便當蘊含的圖謀不軌的意圖也太強烈了吧！
她都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么想的。
“擺盤不錯嘛。”
高杉原倒是夸贊道。
“謝謝。”
中野三玖羞紅著小臉，嘴角微微揚起得意的笑容。
這次的蛋糕從選材到制作再到擺盤，足足花費了她一周的時間。
因為白天需要上課，她對廚藝這方面又是白癡狀態，所以好多次都熬夜做功課。
這其中她最滿意的就是中央那塊綠抹口味年糕，既是她喜歡的口味，也是花了最多心思的研究過高杉原家鄉的小吃做出來的。
她期翼著高杉原能一下子看穿她的心思，一選就選中這一塊。
“抹茶年糕，你竟然還會做這個，這看起來不錯。”
高杉原笑著拿起中間的綠色年糕，驚訝地望了望中野三玖。
中野三玖內心暗喜，幾乎把剛才的煩惱忘了，催促道：
“你快嘗嘗。”
高杉原剛想吃一口，拿著叉子的手忽然停了下來，注視中野三玖。
“你吃過沒？”
“還沒。”
中野三玖如實回答。
“那第一口應該是廚師先吃吧。”
高杉原親昵地把糕點和叉子推到中野三玖身前。
中野三玖接過塑料小叉，詢問似的望了眼高杉原，高杉原點點頭，她叉起一塊年糕，在高杉原的注視下送進嘴巴，慢慢咀嚼起來。
很快她的臉色就發生了變化。
一股難以名狀的味道夾在抹茶味和糯米味之間，似乎還有奶油味？
“這個就不要吃了！杉原君…”
她擋在高杉原面前，像要擋住自己的失敗品一樣，小臉羞紅。
完蛋了…
“做都做了，我嘗嘗吧。”
“不行，下次。”
中野三玖四處挪動身子，想變成一堵墻擋在高杉原和身后放著糕點的烘焙桌中央。
幾次拉扯下來。
高杉原不耐煩了，直接整個人壓到中野三玖身前，像要抱住她似的。
中野三玖一下子恍了神，高杉原直接從她手里拿回小叉，頭倚在她左臉的肩上，雙手繞過她的腰肢，利索地吃了一口年糕。
“味道也不是很差，但你是放了奶油嗎，味道怎么怪怪的，有些膩。”
高杉原在蛋糕店做了這么久的兼職，沒吃過豬肉都見過豬跑，自然增長很多相關知識，一下子吃出了和一般年糕不同的味道，客觀地評價道。
“不過，第一次做能做成這樣，已經相當不錯了。”
他嘴巴的風在中野三玖晶瑩剔透的小耳朵前吹起。
中野三玖的耳朵酥酥麻麻的，貼在高杉原的脖頸和鎖骨間的臉蛋又緊張又滿足，雙眸不知望向哪兒。
高杉原還不走開，自然地把胸膛貼在她身前，好像她是一個等身抱枕，拿著她用過的叉子又叉起一塊小年糕吃起來。
一舉一動的小動作，讓中野三玖真實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體溫，熱乎乎的，把她的臉弄得羞意十足，她一直放在身側的雙手癢意難忍，三番幾次想要開心地抱住高杉原。
高杉原余光掃一眼中野三玖已經紅了的側顏，心里暗暗笑了笑，滿意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