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逃避雖然可恥
“咻”一聲，籃球完美命中籃筐。
“高同學還是這么厲害！”
中野四葉笑嘻嘻地撿球，兩條藏在運動長褲下的長腿時不時貼到褲子上，十分好看。
看向場上站在三分線處的高杉原，她忍不住贊揚。
球扔過去，她回到他身邊。
夜色已經很晚了，學校室外籃球場上還有不少學生在打球，一共有五個籃球場，三個半場有人。
她和高杉原站在最靠里邊的半場上，很快天邊連最后一絲余暉都泯滅在空氣中，球場四周的燈登登登地亮起來。
“高同學今天怎么會忽然來找我打球呀？”
中野四葉看著一臉安靜、不怎么說話的高杉原，雙手拍球，問。
“我不能來找你嘛？”
高杉原的臉有些陰沉，可能是他也沒感覺到。
“不是，當然不是。”
中野四葉嘻嘻笑起來，臉頰邊流下一滴像晶瑩的汗水，“高同學來陪我打球，我高興著呢。”
“那就行。”
高杉原望一臉純真高興的中野四葉，有些過意不去，但心情確實少了幾分煩雜。
“我幫你買水，你要什么？”
“橙子味汽水！”
“上午你好像也喝了這個。”
“嗯，我最喜歡的口味了。”中野四葉點點頭。
高杉原來到球場邊的售貨機，買了兩罐橙汁汽水。
回到場上，兩人在場邊的長椅上坐下，慢慢喝起汽水。
夜黑后，氣溫下降，一不打球，寒意襲來。
中野四葉和高杉原連忙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以免感冒。
中野四葉套毛衣的動作笨笨的，可能是因為小手臟了，只能用兩根手指捏著衣角。
“誒哎，嗚呼”
她的頭套在毛衣里，像毛毛蟲一樣別扭地動著。
高杉原只能伸出雙手，幫她捋下毛衣。
從毛衣領口露出腦袋時，中野四葉的頭發已經像貓咪炸毛一樣蓬松了。
高杉原忍不住把這翹得四處都是的橙發捋好。
“抱歉。”
捋到一半，高杉原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也是臟的，連忙收回手。
“嘻嘻，高同學，沒關系。”
中野四葉露出八個雪白的貝齒，原諒了他。
“還打球嗎？”
“都穿好衣服了，走吧。”中野四葉小口呷著汽水。
兩人拿上籃球，慢慢離開球場。
教學樓已經沒啥人，走廊黑漆漆一片，兩人走在走廊上，忽然聽到某個教室傳來一陣桌椅有規律挪動的聲響。
兩人湊過去一看，看不清楚的角落里，一個人影站著，一個人影趴在課桌上，雙方正進行著身體連接交流。
低沉的呻吟聲就藏在課桌挪動的聲響里，高杉原和中野四葉都知道這是什么，相互看一眼，尷尬地把目光挪開。
“我的課室就在前面…”
“我也是…”高杉原指了指前面，“要不待會在校門口見吧。”
“嗯。”
兩人揮揮手，中野四葉進入自己的教室，放下籃球。
高杉原再看了看那個教室，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問題，好像兩個聲音都是男性的。
沒有理會，他也回到教室，把背包拿起來。
中野五月抽屜里還留著他寫的紙條。
那是他躲避今天下午兩場約會的證據。
“高同學！”
校門口，中野四葉朝高杉原揮揮手。
高杉原走過去，兩人慢慢離開學校，高杉原左手把通勤包挎在左肩膀上。
中野四葉雙手提著通勤包的帶子，放在小腹前。
兩人慢慢聊天，和中野四葉一起，高杉原很放松，是這陣子第一次如此放松，無拘無束的，想到什么說什么。
兩人聊天內容很快從街邊的居酒屋變成霓虹燈下的女仆店，然后變成自己未來的方向。
安靜的夜晚，溫柔的暖色街燈，總是讓行走的人兒袒露心聲。
“高同學未來想干些什么？”中野四葉一邊望著前方，一邊問。
“考上東京大學？”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高杉原這下需要思考一下了，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老實說，他真的不知道考上大學后，自己能干些什么東西。
他來這里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考上東京大學，而考上東京大學的目的，是為了和他媽媽一樣在大學里遇到自己的另一半。
但現在這個愿景一點兒也不強烈。
高杉原望著身邊的女孩，一時間陷入了迷茫，“那你呢？”
“我？”
中野四葉伸手指了指自己，小臉笑靨如花，“我嘛…讓我想想…”
“嗯。”
兩人再次安靜下來，走過夜晚的街道。
“我的話，可能考不上大學的。”中野四葉望著夜空，今晚的夜空不算透澈，在低空有小片的霧靄。
“還有一年時間呢。”高杉原說，“有我在，你能考上的。”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上大學可以干些什么東西…”
中野四葉尷尬地撓撓臉蛋，看向身邊的男生。
“我其實不太喜歡學習，喜歡運動多一點。可能，我會報考一個運動專業的學院吧。”
中野四葉望著高杉原，小聲地說。
高杉原沉默著，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他不知道這種不上大學、選擇報考體育類學院的現象在霓虹高中多不多，但在華夏的高考制度里，專門選擇一個體育類的學院，是很吃虧、也很不能被理解的一件事情。
不比其他專業，體育專業沒有很好的就業前景，也受到很多人的偏見。
“其實，高同學沒必要為我擔心啦。”
中野四葉見高杉原很久都沒有說話，走近他。
“大學也好，體育學院也好，我想選自己喜歡的方向，不然要一直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不覺得很難受嗎？”
她朝高杉原笑起來，笑容像夜里街邊盛開的夾竹桃一樣漫爛，夜空上的烏云很快消散。
高杉原也笑起來，“我似乎也知道自己想干嘛了。”
“想干嘛呀？”
“開一家甜品店，然后每天在你跑完步回來后，喂飽你。”
“誒！”
中野四葉小臉忽然在黑夜里紅了起來，羞紅一閃而過，捕捉不到就看不見了。
“怎么了？”
“說得好像，好像以后會和高同學一起生活一樣…”
高杉原望她一眼，“如果你沒有男朋友的話，我不介意接濟你的。”
中野四葉討厭地砸高杉原手臂一拳，很輕的。
“高同學也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吧。”
“喜歡。”高杉原停下腳步，“四葉這種類型的，超可愛。”
中野四葉嘴唇羞紅地哆嗦起來，后退兩步，鼻尖忍不住紅了起來。
少女被贊揚時，都是小心臟亂跳的。
中野四葉眼眸微顫起來，這，算表白嗎？
“你們五個人，我都好喜歡，想以后一起生活。”
中野四葉聽到這，才緩一口氣，原來是指這樣。
以后和高杉原保持聯系之類的，她心里一想就忍不住的開心。
“好呀，我贊成開甜品店。”
高杉原認真地點頭，“所以我在想，現在要怎么得到店長的店呢，下毒還是暗殺？”
“不可以這樣的！！！”
走過兩個十字路口，兩人來到繁華的街道，兩邊都是亮著燈的小店，很多青年都在街道上約會。
也有對行人熟視無睹、各自在小公園開演唱會的小群體。
兩人突發奇想，在711買了兩個雪糕吃起來。
冬天吃雪糕，感覺還真是奇特。
高杉原咬一口雪糕，在厚衣服下暖和的身體顫了顫。
“那高同學喜歡的類型是什么樣的呀？”
中野四葉吃起來像啥事沒有一樣，嘴唇上微微沾了奶油，高杉原看久了，產生想去親的念頭。
“我嗎？”
“嗯，一直都沒聽說高同學有對象或者和別人交往呢。”
中野四葉點點頭，伸出舌頭把嘴唇的奶油舔掉。
“喜歡四葉這種類型的。”高杉原不羞不騷地說。
“不可以這樣說的！”中野四葉雙眸紅起來。
“為什么？”
“因為，因為，我會害羞的。”中野四葉嘟起嘴巴。
高杉原點點頭，“我說出這種話，我也會害羞的。”
“你哪有！”中野四葉看一眼一臉平靜的高杉原，生氣地噘嘴。
“其實，一花，二乃，三玖，五月，我也很喜歡的。”
“高同學是渣男！”
中野四葉生氣地望向高杉原，朝他露出兩排雪白的貝齒，可愛的犬牙像小獅子一樣生氣地磨了磨。
“我不是。”
“就是就是！同時喜歡這么多人，不是渣男是什么？”中野四葉認真地望他。
“你呢？”
高杉原見態勢不對，連忙扯過話題，他冥冥中已經聽到類似的話很多次了。
二乃說過他是渣男，一花說過他是渣男，三玖…
三玖沒說過。
但可以石錘的是，四姐妹都討厭渣男，五月想必也是了。
“我？”中野四葉微微咬起嘴巴，“我需要想想。”
“這也需要想嗎？”
“當然，我還談過戀愛呢。”中野四葉認真地點頭。
“從小到大都沒有？”
“沒有！”中野四葉堅定地搖頭，“在碰到想遇到的人前，我不想戀愛的。”
“那說說吧，你的理想型。”
中野四葉想了很久，余光偷偷望了高杉原幾次，最后一次正好對上高杉原的目光。
她的臉微紅，全身忸怩地動了動，“其實，高同學就蠻不錯的。”
高杉原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起來，是一個淺笑。
“想不到我還滿受歡迎的。”
他望向中野四葉，中野四葉害怕地往遠走開兩步。
“說說，你看上我哪一點了？”高杉原審問地望她。
“不說了！不說了！”
中野四葉雙手捧住有些發燙的小臉，搖搖頭晃過這個話題。
“好好好”
兩人已經吃完了雪糕，繼續往前走去。
“對了，四葉，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不能是關于男女關系的。”
“不是。”
“那…你問吧。”
“你是不是一直穿著童裝內衣呀？”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中野四葉小腳停下來，雙眸瞪大看向高杉原，聲音嬌羞無比，像遮羞布被掀開了。
“一花說的。”
“一花！！！”
“阿嚏！”
中野一花忽然打了個噴嚏。
“一花醬，需要關窗嗎？”聚光燈打在中野一花四周，她整個小臉熠熠發光。
拍攝攝像頭外，社長關心地問她。
“嗯，謝謝社長。”
中野一花點點頭，穿著短袖短褲的她肌膚有些冷，好在室內開了暖氣。
“沒關系，待會要拍第二場戲了。”
窗戶關了，長得像兵長一樣的社長站到她身邊。
“忍著點冷，冬天拍夏天戲確實有點難度。”
“沒關系。”中野一花嘴角翹起笑容，“社長，我前幾天沒來，這次能拍久一點嗎？”
“當然可以，你可是這部劇的女一，有這動力，導演求之不得呢。”
社長笑起來，而后期待地望向有拍攝場地四周有著中野一花身影的廣告牌，“要是這次的劇能大火，一花醬就出名了，出現在各種電視臺上。”
中野一花嗯一聲，也期翼地頷首。
兩人在街道上走著，可以說是漫無目的，因為兩人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也可以說是有目的而行，因為高杉原正在送中野四葉回家。
“六點半，我們再走走吧。”
兩人從校門出來，已經走了將近一個小時。
中野四葉看了看時間，抬頭望向身邊的高杉原。
“你還不累嗎？”
高杉原知道中野四葉體力好，但還是忍不住驚訝。
“不累。”中野四葉搖搖頭。
“那要吃飯不？”
“嗯！去吃河豚面！”
“走吧。”
兩人走到路邊一家掛著日式燈籠的面館內，在暖光和暖氣中，望著夜晚的街道，解決晚餐。
吃飽喝足走出來，中野四葉還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
高杉原笑了笑，她小臉微羞，拿了打高杉原的手臂，“高同學，討厭！”
兩人再次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走起來。
“猜猜我現在想去哪兒？”中野四葉笑著看向高杉原。
“我不猜。”
他是這樣說，但兩人的步伐還是一致的。
半小時后，山腰。
“你果然是想來這里。”
高杉原望著坐落在山腰上的秋千，身邊的中野四葉已經小跑著，跑到秋千前。
“說明我們心有靈犀，高同學”
中野四葉笑起來，小腳踩上秋千板，慢慢蕩起來。
高杉原站在她旁邊。
“高同學，你也來蕩秋千！”
高杉原雙手捉住秋千繩，腳踏上板子，慢慢地跟著四葉的節奏，在冬夜里，蕩起秋千。
山腰下，漫目是燈光通明，山腰上，萬物影影綽綽。
“拜拜，高同學，今晚和你一起很高興！”
直到十點，高杉原才把中野四葉送回家，在路邊能望到五人公寓的樓盤。
中野四葉開心地朝他揮手，兩人告別。
這是愉快的一晚。
高杉原雙手插在褲袋，直到中野四葉離開他的視線，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