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零奈の夜(一)
女尸嘴角不斷流出暗紅色的淤血，濃稠的暗血帶著細碎的組織器官碎片，成灘成灘落到地面上，滋滋的蒸發掉。
血跡斑斑的軀體散發著腐爛臭肉的難聞氣息，披在身上的紅色衣袍在夜風中如奪人性命的鐮刀，揮舞不斷，陰氣重重。
張開裂嘴，女尸口中的牙齒已經全成黑色，兩排參差不齊的爛牙一動就掉，一開嘴，一灘更大的黑色淤血伴著臭雞蛋味的口氣從她嘴腔中沖出。
灘一下掉到高杉原面前的地面上，他臉色霎時變得鐵白，雙手雙手如處寒冬般僵硬，體內流動著的能量也停滯起來，整個人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但這種時候再不動他就得死了！
高杉原死死地咬緊牙關，奮力帶起體內能量流動，往身后的車道大步流星地逃跑去。
時間已是深夜，但城市主道在月光下詭異的清楚，異常的寬闊。
高杉原望了望四周，將目標放在距離他最近的墻面上，寸步如飛，逃跑沖去。
跑到墻體前面，他沒有半點猶豫，一個勁沖進墻壁里面。
只要他能利用這些具有視覺盲點的墻體，在各種墻體間穿梭，應該能躲開紅衣女尸。
就在他即將碰到墻壁時，身后女尸上的鎖鏈發出“鏘鏘鏘”的幽怨悲鳴。
“嘭！”
高杉原整個人撞在厚實的墻壁上，整張臉被壓得幾乎坍塌。
“靠！？”
高杉原忍著疼痛后撤幾步，本能地伸手摸摸鼻子有沒有變形。
睜眼望向身后的女尸，女尸向他露出瘆人的笑容，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朵，將整個臉一分為二。
他咽了咽口水，看著這惡心的一幕。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紅衣女尸似乎讓他無法穿墻了。
紅衣女尸頭上的鎖鏈響動，脖子扭轉三百六十度，像麻繩一樣，臉詭異地看著他。
體內還有一點能量，高杉原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墻壁走不了，如果可能的話，他只能放手一搏，當紅衣女尸過來之際，沖天天上，全力從樓的天臺逃生。
如此想著，他慢慢抬頭，看向附近十層高的樓盤。
抬頭之時，他的瞳仁慢慢收縮，前方高樓樓頂出現一個籠罩在銀白殘月月光的身影，修長的長發隨夜風而舞，如銀絲縷縷，朦朧而仙氣。
一個穿著制服短裙的粉發女孩坐在天臺邊，雙腳在空中前后輕擺，注視著街道上的這一幕。
當高杉原注視過去的同時，女孩收回撐在天臺沿的雙手，站起身子，笑瞇瞇地看向他。
“啊啦，被發現。”
女孩輕輕地呵說，聲音如清泉落石般動人。
“本來還想在最危急的時候來一個英雄救美的，現在看來不行了。”
話音飄飄然落下，女孩一個輕躍，從十層高的樓頂直接跳到街道上。
浮力向上飄起的粉色長發慢慢落回腰后，雙腿并攏，靴子尖輕點地，她穩穩地站到高杉原面前。
“零奈？”
高杉原看著女孩，顫意地問道。
眼前粉發女孩不正是他今早在游樂園遇到的零奈嗎？
此刻，零奈并沒有扎起馬尾，粉色及臀的秀發自然而然披在蠻腰后，少了早上的颯氣，多了幾分純欲。
“欸，果然是你。說了‘有緣再見’，想不到我倆緣分這么深，今晚就見到了。”
零奈上半身前傾看了看高杉原，粉潤的嘴唇微啟，“為什么你會出現在這里？”
她一邊說，一邊昂首望了望高杉原額頭懸著的684粒能量，隨即淡淡一笑。
高杉原警惕地往邊邊挪開距離。
“我住這個城市。”
“是嗎？”零奈眨眨眼睛，“還以為這座城市沒有惡靈呢。”
惡靈？
高杉原疑惑地皺起眉頭，片刻，詫異地伸手指向零奈的頭頂。
半天不見，她的能量從18645變成19001.
“你，你頭上的能量，好像變多了？”
“嗯，我殺了今早的兩個人，所以變多了。”
零奈若無其事地笑笑。
聽到她的話，高杉原寒毛卓豎，再后退一個腳步，“殺了誰？”
“在游樂園里你想打招呼的兩人呀。”
高杉原雙手寒毛微立，臉上煞白。
“放心，這是正常的。他們也想殺我，不過被我反殺了而已。”
零奈莞爾一笑。
高杉原對這話半信半疑，但更多的是不解，不解這個女孩在說什么。
“你好像提前知道我的名字，看你的反應。”
零奈靠近一步，問。
她靠近一步，高杉原后退一步，始終保持距離，直到他身后頂住墻壁。
點點頭，喉結滾動：“守墓人和我提起過你。”
“守墓人？”零奈微微蹙額，她蹙額的模樣十分好看，“哦，是那個在郊外墓地的怪老頭。”
怪老頭，這什么稱呼？
高杉原皺起眉頭，點點頭，“是。”
他警惕地環視零奈，零奈的動作和身姿都很優雅，沒有散發出一點殺氣，看起來就像一位鄰家十八九歲的妙齡少女。
一個有著絕美臉蛋的鄰家女孩。
但此鄰家女孩絕非普通，高杉原看著零奈頭上懸著的19001能量，像陽光一樣刺眼，心頭咯緊。
“那個怪老頭都沒有和我提起過你。”零奈自顧的回憶著。
高杉原再次認真地凝視她的臉，如此十秒后，他確定零奈不是五姐妹中的一人。
五姐妹的臉是一模一樣的，而眼前女孩的臉雖然和五姐妹的臉十分神似，但仍有一些細微之處不一樣。
如，眼前女孩的臉形與五姐妹的臉型略有不一樣，她的眼眸顏色要深不少…
但無可厚非，六人的臉都是無暇的藝術品。
他打量零奈的同時，零奈也在打量他。
“你呢，為什么在這里？”
“嗯，找我們身后那家伙的。”零奈指了指紅衣女尸。
聽到這話，高杉原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但依舊保持警惕。
“為什么你會說日語，不是華夏人嗎？”
“自學的…”
“自學？想去霓虹留學？”
“有這個想法。”
“蠻不錯的。”
“你真的殺人了？”
“嗯，啪啪幾下，我就搞定他們了。”零奈輕松地點點頭。
高杉原離她遠不少，緊皺眉頭。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就在兩人聊天期間，兩人身后頭上懸著3210能量的紅衣女鬼終于開始行動，不再隱蔽自己頭頂上鎖鏈的陰寒聲，任由它鏘作響，血色身影幻散，猛地沖向兩人，咄咄而來。
“他們兩人其實也不算人，是善靈…”
“小心身后。”
高杉原打斷零奈的話，連忙指了指她身后。
零奈微皺秀眉，轉過身子，冷淡的雙眸看向紅衣女尸。
看著迸射而來的恐怖女尸，她的瞳孔慢慢變得深邃，小臉平靜無態的同時，微啟粉潤的雙唇。
“不要隨便打斷別人的聊天，很沒有禮貌的，你這家伙。”
她沖紅衣女尸輕喝一聲。
紅衣女尸并無反應，嘴巴撕裂著，直直沖刺而來。
零奈稍呆一下，嘴角揚出好看的弧度，笑意漸濃。
“看來是個無意識的自然靈。”
高杉原在零奈身后，想幫忙也無力，只能默默看著這一幕。
身前一女孩一女尸宛如羅馬角斗場內人類與猛獸的決斗。
高杉原心冷地咽了咽口水。
零奈邁開黑色靴，踏前一步，頭上的能量數量減少200，從中匯出一道柔和白光，落到她左手手心處。
只見她左手手心能量閃爍，片息間凝聚成一把锃亮鋒芒的武士刀，由刀身到外邊的刀鞘，一律的白光如玉。
在女紅女尸即將到來她面前時，她右手握住刀柄，眼神冷冽。
指動，出刀，刀起，刀落。
曼妙的身影吹起一陣夜風，速一聲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她已經去到紅衣女尸身后，腰后長發飄揚，月色銀光散漫四周。
“拔刀斬，拔即斬，非拔不斬。”
零奈轉過身，一邊解說，一邊笑吟吟地將武士刀收回鞘內。
紅衣女尸的動作截然而止，宛如時間停滯一樣停在半空。
“噗呲！”
下一刻，紅衣女尸胸口被砍出一個由左上至右下的大型砍疤，砍疤內露出黑色的肉骨，嘴里發出嘶啞的叫聲，緊接著渾身血跡崩飛，從傷疤中散落出無數白珠能量。
能量落地，在道路上發出鈴鈴鐺鐺之聲，灑成銀銀爍爍的能量河。
隨著紅衣女尸頭頂上的能量從三千多下降到一千三，女尸驚恐地叫著，原本與真人無兩樣的實體身體慢慢變得虛隱，瞬間如蒸發般消失在原地。
零奈并沒有選擇追趕，手上握著的由能量組成的武士刀也崩解成無數細碎的能量片，消失在空氣中。
“200能量的刀能砍出1900能量，還不錯。看不出來這個無意識自然靈這么弱。早知道一次性斬掉所有的能量。”
零奈輕吟一笑，昂首看向一旁呆住的高杉原，示意一下四周散落的能量：“怎么，要嗎？”
高杉原瞪大了眼睛，緊閉嘴巴。
這tm不是科幻片里面的場景？
他有些艱難地挪動雙眸，看向街道上女尸散落的能量。
閃閃發著白色淡光的能量平鋪在混凝土路上，如小銀河一般璀璨。
“隨便撿哦。”
零奈補充一句，無所謂地攤攤雙手，向他走來。
高杉原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走到前面，看一眼零奈，零奈對他微笑著頷首，他緩緩彎下腰，拾起一粒能量。
剛撿起一顆能量，他謹慎地轉身看向零奈。
“你該不會是在我把能量收起來的時候，從后面給我一刀，一次性把我體內的能量都薅走吧！”
零奈雙手環胸，臉上的笑容淡淡的，笑靨如花。
“你這笨蛋在說什么呢？這樣傻傻的在這里可活不下去。”
零奈說著，朝他眨眨眼睛。
高杉原果斷把撿了的那顆能量放下，站起身子，不再看向滿地的能量，而是慎之又慎地凝視零奈。
一個紅衣女尸能攆著他跑，零奈能一刀砍掉紅衣女尸，相當于她能不用刀子就恁了自己。
“不用了。”
高杉原緩緩搖頭。
“呀，真奇怪，白嫖都不要。”零奈奇怪地望了望高杉原，“既然你不要那我全收起來了。”
她輕輕揮手，地面上所有能量珠子飄到她頭上，頭上的能量數瞬間從18801變成20301粒。
片刻，高杉原表情認真，緩緩問，“我身上也有能量，你不想殺了我，拿能量？”
“哈哈哈”零奈捧腹大笑，像遇到初生的雛鳥，纖細的手指直指高杉原的額頭：“你這人看起來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哦。”
高杉原麻煩地看著零奈，始終將目光看向她頭上的兩萬能量。
這么多能量，得在街道上尋找多久？
笑過后，零奈眼角似乎還有一絲淚水，一點也不擔心高杉原對自己造成危險，走到他跟前。
確實如此，他對她造成不了一點危害。
“那樣，你知道自己是惡靈嗎？”
零奈深邃的靛瞳看向高杉原，問。
高杉原閉著嘴巴，搖搖頭。
“知道這個世界的名稱？”
高杉原搖搖頭。
“知道這個世界是有什么組成的？”
高杉原還是搖搖頭。
零奈驚訝地捂住嘴巴，“那你怎么活過來的？”
“…”高杉原苦澀地不出聲。
剛才零奈嘴里便一直提到什么自然靈、惡靈、善靈的。
現在又說出這種難以理解的話。
這就像一直生活在森林里的狐貍忽然跑到公路上，見到飛馳而過的各種車輛，除了無知害怕，還是無知害怕。
只不過高杉原相比狐貍要淡定一點，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逃不掉了，只要零奈想要動手，他就只能乖乖等死。
所幸的是零奈看起來對他身上三位數的能量不感興趣，不然也不會讓他活這么久，還問他要不要紅衣女尸落下的能量。
“那五大法則？”
零奈捏著下巴，問。
這會兒，高杉原總算點點頭，依靠學霸的記憶力，很快講出五大法則，像背書一樣。
“能量是生存的第一條件”
“有信仰就有存在”
“小心信仰”
“日月分割，晨昏禍亂”
“同類不相殘，異類相嗜”
零奈滿意地點點頭，纖細的手指比劃一下：“看起來你還算有那么的一丁點了解。”
邁出勻稱的腿，她走到高杉原面前，嘴角揚出自信的微笑：“法則第五條：同類不相殘。我們兩是同類，不能相互殘殺的。”
高杉原愣在原地。
零奈朝他揮揮手，“再見了。我不傷害你，不代表別人也不殺你，以后別在白天出去了，太危險了。那個自然靈還沒死透，我得去找它。”
高杉原猶豫片刻，看著零奈在月光下的背影，他知道如果此刻他不跟上去，剛才零奈說的所有東西都不會得到答案，而且他可能也再見不到這個女生。
高杉原咬咬牙齒，利索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