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家教の周(二十五)
周六上午 陽光從窄小的陽臺瀉進，落在盥洗臺邊有些熏黃的盆栽上，褶皺斑黃的葉子微微下垂。
高杉原洗漱完，往盆栽上澆了點水。
走回臥室，床頭的鬧鐘才響起，一邊收拾褥單，一邊將鬧鐘按停。
這是早上八點的鬧鐘，但他七點半就醒了過來，昨晚一夜睡到天亮，今早沒有任何困意。
距離六人在游樂園碰面的時間還有兩小時，他望了望窗外的太陽，晴朗一片，金黃爍白。
將褥單收拾好，拿到樓頂上的公用晾衣架晾曬，來到樓頂的欄桿前，一邊眺望遠處的景色，一邊吃今早的早餐。
三片沾了芝士的方包和一盒草莓味牛奶。
溫煦的陽光從湛藍的天幕灑下，將整個大地照得暖和暖和，一碧千里的空中時不時掠過幾只飛鳥，和風中有著鳥羽毛、橄欖葉的味道。
吃完早餐，高杉原深情地吸一口空氣，暇裝自己也能感受到這空氣的氣息。
空氣進到鼻腔，淡如白水。
無趣地走回屋里。
手機上傳來中野一花的短信，告訴他要記住約見的時間。
高杉原回復一個OK手勢，隨后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九點，簡單收拾外表，穿上透風的長袖長褲，拿上必要證件，挎上悠閑式背包，前往二谷游樂園。
周六的人流比工作日要多上不少，公交車上坐滿了人，高杉原只能站著。
他的身材很好，在簡潔衣裝的搭配下，沒有什么表情的臉更加吸引異性的目光。
在他身邊，一個穿著初中校服、剛放學的女高中生時不時把余光看向他。
他選擇無視。
下車，將口罩戴上，片刻又摘了下來。
上一次戴了口罩，五人差點沒認出自己。
走到二谷游樂園門口，五胞胎已經在等他了。
“衫原君”
穿著白色束領上裝的中野一花招招手，向他呼一聲，銀鈴般的聲音在微風中蕩漾。
文雅的白色襯衫讓中野一花完美的胸圍少了幾分女性性感，多了幾分文靜，長褲凸顯的兩條腿腿型勻稱精美。
高杉原點點頭，走過去。
中野二乃穿著一件深色長袖，下半身是一條深碧色長裙，裙擺直到小腿處。
難得的她今天沒有穿白絲絲襪，而是用黑色的中筒襪包裹住自己的玉腿，小巧高跟鞋點在方磚地板上。
中野三玖掛著耳機，黑色工裝讓她的臉蛋更顯白嫩，貼著長腿的黑絲顏色深了不少，肉感十足，再往下是一對短靴。
中野四葉穿著盡顯青春的深綠色連衣長裙，打底白色長袖毛衫，與頭上的綠色緞帶相得映彰。
一件瑰紅色的長袖裹著中野五月的上半身，花邊衣袖下伸出的細手白嫩如藕，蠻腰下是米白色長裙。
高杉原發現霓虹女孩似乎都喜歡這種上下松弛柔和的衣服，相比起韓風追崇大長腿大線條美，極力秀出自身身材的穿衣風格，她們往往穿搭得更清新文藝，自帶咸系，從含蓄中表達自身的美好。
“我們都好早到哦，現在離十點還有二十分鐘。”
中野一花看了看手機，抬頭看向高杉原。
五人撐著花紋遮陽傘，傘下五張精致的小臉沐浴在春風中，璀璨耀人，好看至極。
五人是否都化了妝高杉原不得而知，畢竟也不能近距離觀察，只是覺得五人的臉簡直與藝術品一樣。
“先進去吧。我們的游玩時間是一整天。”
高杉原看了看游樂園檢票入口，現在入園的人還不多，他們盡早進去可以玩得久一點。
“哦哈呦，衫原同學。”
六人往游樂園門口出發，中野三玖來到他身邊，稍稍抬起頭，打招呼。
“哦哈呦，三玖。”
高杉原淡淡一笑，“今天的打扮很好看。”
中野三玖伸出右手，纖細手指卷起落到胸前的咖啡色秀發，小臉動容：“謝謝…”
“欸？衫原君？”
走在前面的中野一花轉眸，微皺眉，“難道我們四個人今天的打扮就不好看嗎？”
四道目光齊齊望過來。
高杉原嘴角擠出一個笑容，看來以后盡量少說這種送命話。
五人憑借著門票順利通過安檢，進入檢票大門，來到游樂園內。
五胞胎的出現吸引了大部分正在排隊的游客的注意力，無論是樣貌還是打扮，五人就像磁鐵一般吸晴四周，就連園方的工作人員也多留神幾眼。
當看著五胞胎中間竟然還有一個男生時，議論紛紛。
被五個漂亮女生包養的小白臉？
還是五個漂亮女生的哥哥？
大眾紛紛傾向后者的想法。
熙熙攘攘的群眾中，沒有人有上前搭訕的心情，因為高杉原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看起來挺不良的。
進入游樂園，映入眼簾的是三條鋪著青磚白石的游客大道，兩側榕樹成蔭，通往各種游樂設施。
從入口處的抽六份游覽導圖，五姐妹相互看起來，纖細的指尖在上面指點。
導圖上面全是中文，但看導圖不都是看圖的嗎？
片刻，六人約定中午十二點在游樂園的四星級酒店門口見面，上午先是自由活動，吃完飯后再集體活動。
望向四周的游樂設施，五姐妹紛紛投以樂趣目光。
“我想去玩這個，一花！”
中野五月拉著中野一花的手臂，指了指正在垂直下降的過山車，過山車上傳來陣陣尖叫。
中野一花眨眨眼睛。
“哈？”
沒有任何抵擋的力量，她被中野五月拉拽著拖走了。
“三玖，要一起去坐旋轉木馬嗎？”
中野四葉指了指不遠處的雙層旋轉木馬設施，眼睛閃著嘻嘻的笑意。
“衫原同學，你呢？”
中野三玖看向身邊的男孩。
“我對這些沒有什么興趣，你們去玩吧。我們不是有聯系方式嗎？用微信聯系就行了。”
高杉原緩緩道，眼睛看著身側的草地，去那兒睡一下應該很不錯的。
“好吧。”
中野三玖揮揮手指，向兩人告別，小步跟上蹦跳的中野四葉。
寬敞的空地上，只剩下高杉原和中野二乃兩人。
中野二乃雙手環胸，小腳前后成淑女姿站立，裙子內的雙腿微微并攏。
兩人略顯尷尬地站在原地上，高杉原瞄了瞄她。
“不去玩？”
“嗯，會去的。”中野二乃點點頭，冷淡的目光看向他，“不過，沒什么能提起我的興趣。”
話完，兩人又停在原地。
一陣喧囂風兒吹過，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同時邁向同一方向。
“你去哪兒？”
高杉原皺眉，余光督了督中野二乃的側顏，兩人該死的默契是怎么回事。
她舉起小手，指了指草坪過后的陰森醫院外表建筑：“鬼屋。”
高杉原微微詫異，“你不怕鬼屋？”
中野二乃輕呵一笑：“我對這種東西不感冒。鬼屋里的東西不過是畫著恐怖妝的擺設罷了，稍恐怖一點的也就是環境——充其量都是一些廉價道具營造出的虛假氛圍。”
說著，她雙眸流露出不屑的目光。
兩人慢走到草坪，不少家庭在草坪上野餐。
各種顏色的格子布鋪在綠油草坪上，上面放著奶酪、飲料、餅干、餐盒之類的野餐品，更有甚者直接架起自帶的燒烤架，將肉串放到上面燒烤。
湛藍的天上不再只有白云，形狀各異的風箏在半空悠蕩，晴朗陽光下，牽著風箏尾巴的細線銀銀發光。
高杉原本來還想在這里打盹一會兒，但四處追逐嬉鬧的小孩打消了他的想法。
草坪上野餐的人都是嬉嬉笑笑的，高杉原放眼望去，在這群表面上沒有什么異樣的人群中，時不時看到幾個頭頂懸著過100負熵數的人。
中野二乃邁開纖腿，走在草坪上，在四周掃了一眼，將目光停在鬼屋上。
“喂，要一起去鬼屋嗎？”她回眸望向高杉原，“去酒店需要經過那里。”
高杉原想了想，反正無事，便點點頭。
中野二乃淡淡翹起嘴角，看本小姐在鬼屋里甩下你！
兩人走在一起，有不少人向高杉原投以羨慕的目光，也有不少人向中野二乃投以嫉妒的眼神。
“你去過鬼屋？”路上，高杉原問。
“校園祭時去過別的班級弄的鬼屋，大大小小公園的鬼屋也去過，沒什么可怕的。”
中野二乃呵笑一聲，有神的眸子掃高杉原一眼。
走過草地，繞過一顆參天高的老榕樹，從幾家小吃店中穿過，兩人來到鬼屋前。
鬼屋外觀是一座被陰森樹枝覆蓋的精神病院，目前只有一條十來人的隊伍在排隊。
入口前放著幾個廣告牌支架，上面是一張宣傳海報，映著一個全身綁繃帶的女護士。
高杉原大體望了望四周，并沒有什么感觸。
他初中去鬼屋時還需要和身邊的同學抱團，上了高中后就開始變得無感起來。
在變成這種狀態、遇到紅衣女尸后，對游樂園以鬼為噱頭的鬼屋更是索然無味。
中野二乃站在宣傳牌前，看了看宣傳海報，忽然悄無聲息地咽了咽口水。
兩人來到入口處，一個頭上戴著惡魔角發箍的工作人員在組織秩序。
他們和前面五六個游客一起被工作人員攔了下來，需要等前一批人進去三分鐘后，才能放下一批人進去。
“喂。”
臨進去前，站在高杉原面前的中野二乃倏然轉過身子，昂首望向他。
“這個鬼屋是沒有真人NPC的吧？”
中野二乃表面平靜，心里悸動一下。
高杉原督了督四周的鬼屋規則牌，在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小屁孩身后看向相關的信息。
請愛護本鬼屋的設備，本鬼屋全程皆是機器…
他站直身子，搖搖頭，看向中野二乃。
“沒有。”
中野二乃輕松一口氣。
“你怕？”高杉原問，剛才還大膽的中野二乃，現在怎么有點退卻的滋味了。
“開什么玩笑。”中野二乃挺起胸脯，傲人矚目，眼眸堅定：“我只是不想那些真人NPC動手動腳而已。”
高杉原眉毛輕挑，不說話。
中野二乃嘖一聲，白他一眼，別回頭，曼妙身子扭到一邊。
酒紅色秀發微拂，留下一個美好的背影。
在高杉原看不見的地方，她嘴唇輕舒一口氣。
女孩子都會對鬼屋感到恐懼，只不過她的承受范圍高一點，能接受普通游樂園里的普通鬼屋。
不記得多久前，班里的同學拉她一起去富士急鬼屋，她連門都不敢踏進去。
有真人NPC的鬼屋和無真人NPC的鬼屋是兩個的量級…
要是有真人NPC的鬼屋，說不定得和什么都不怕的一花一起來。
這種沒有真人NPC的鬼屋，看我不把這家伙拋在身后。
中野二乃眼睛閃過一絲狡黠。
片刻，輪到兩人。
“稍等一下吧，我們兩個遲點一起進去。”中野二乃揚起淡淡的微笑，看向高杉原。
高杉原點點頭，“隨便。”
一分鐘后，才一前一后走進鬼屋。
藍衣服小孩也離開規則牌處，剛想進去鬼屋，工作人員一把攔下他，以年齡太小的理由把他請了出去。
規則牌處，被小孩遮擋的內容慢慢袒露。
請愛護本鬼屋的設備，本鬼屋全程皆是機器。（除B線路以外）
請勿毆打工作人員！
小孩罵罵咧咧離開。
鬼屋內的裝修就像一家廢棄醫院的地下室，昏暗燈光一閃一閃，時不時病人慘叫呼嘯的聲響從隱蔽處的擴音器傳出，醫學廢棄針筒、護士服凌亂落在四周。
中野二乃慢慢邁著腳步，沒有什么表情，雙腿稍稍有些緊繃，身側的小手握緊。
高杉原站在她身后一米處，平靜的眼神淡如湖水。
他的臉上有些后悔，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他瞳仁內，所看到的一切都變成黑白兩色。
如同戴上一雙墨鏡，他在這昏暗的環境中只能朦朧地感受到前面兩三米的路徑。
真是無聊＋艱難。
望了望身后的男生，中野二乃加快腳步，快速甩開高杉原。
忽然，一個人頭從天花板上落到中野二乃面前，她的小臉瞬間沒了血色。
假人頭臉上畫著血紅的妝，吐著非正常長度的舌頭，在半空搖晃。
中野二乃咽了咽口水，顫顫伸出右手，一拳打在上面，軟綿綿的。
“海綿。”她聲音有些抖，自言自語，繼續往前走：“切！這種拙劣的道具…”
少頃，在一個分叉口前，中野二乃回過頭，止住微顫的嘴唇，雙手環胸，高杉原不知道在哪里。
耳邊響起電鋸割過人體的聲音，陰涼陰涼的冷風不知道從哪兒吹來，中野二乃雙手拂過手臂，白皙纖頸動了動，咽下一口唾液。
真希望待會看到高杉原哭著的臉。
等高杉原走到前，她輕聲一句，“真慢呢？”
高杉原雙手插在褲袋里，平靜地點頭，“很黑。”
中野二乃仔細觀察他一眼后，無趣地抿抿嘴唇。
她還想甩開這家伙，讓這家伙在鬼屋里哭起來的。
但這家伙一點反應都沒有。
“走哪兒？”
這是一個左右開叉的岔道，等高杉原走到岔口前，中野二乃小聲問。
高杉原聳聳肩膀，在昏暗的連廊中，頭頂上一閃一閃的燈光下，中野二乃的臉忽暗忽明，好看至極。
他剛才就看見一對男女坐在鐵制生銹的長椅上用力親吻，男方身邊就是一個無臉病人模體。
在鬼屋中擁抱親吻，感覺肯定很不一樣吧。
“喂，你看哪兒？”中野二乃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這邊吧。”
高杉原手摸了摸額頭前的劉海，臉色有些不自然，指了指天花板上掛著的如同緊急出口的散發著綠色熒光的B線路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