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無法調解
黑夜中，兩個人坐在涼亭里，默默看著遠處沒有說話。
爺爺的這番話大概是憋在心里很久了，沒有前因，也沒有個后果，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仿佛要把這么多年的心事都一吐為快。
言旭聽在耳朵里，也無法做出評價，只能從爺爺的只言片語里，推測出曾經那些晦澀的過往。
晚風很冷，凄涼的像是人心。
言旭對葉家的過往追究不深，也無法感同身受，只是這么看著、聽著，就覺得舊事復雜。
言旭看向爺爺的側臉，蒼白、無助。
這么些天的沉默深思，也不知道老人家到底想通了什么。
對葉初一，言旭覺得爺爺對他這個大兒子，與其說是恨，倒不如用怨字形容更貼切。
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自己的第一個兒子，想必在察覺葉初一有異之前，對這個孩子，爺爺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吧。
所以才是期望越大，失望怨恨就越多。
言旭收回視線，微微垂眸，靜等爺爺回神。
葉爺爺愣坐了一會兒，也發泄完了，此刻回過神想到旁邊的孫子，內心只覺得復雜。
孫子很聰明，從上次“逼”他說那些成年舊事，葉爺爺就知道這孩子估計是知道了些什么。
沒戳破，也不過是給他這張老臉一些面子罷了。
現在因為卓亞的緣故，心有所感之下說了先前這番話，孩子估計也是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弄個那情況的小孩子過來…
葉爺爺長嘆了口氣，“你只不是已經知道你爸的事了？”
老爺子突然這么一問，倒是讓言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
他爸的事？哪個爸？假爸葉初一，還是親爸葉寒衣？
言旭猶豫了下，只是默默點頭，嗯了一聲。
葉爺爺轉頭，目光在他臉上逡巡著，不像是在看他，反倒像是透過他這張臉，在回憶什么人。
大概是葉寒衣吧。
畢竟二舅爺爺也經常叫錯。
“你跟你爸很像，都那么白凈。”
爺爺開口就是王炸，但他這么一說，言旭心里也是明白了。
老爺子這是不打算瞞著了，要跟他說實話了。
“當初村子里外那么多孩子，就你爸長得最好看，也最聰明。”葉爺爺目光悠遠，似是在回憶，“所有人都夸你爸是文曲星轉世，是神仙看不得我們家遭罪，所以特地下凡投胎救我們的。”
葉爺爺面上浮現了一絲笑容，“你爸爸是十里八村，人人都夸的天才，就跟你一樣，學什么都快，什么都是一學就通…你爸從小就孝順懂事，在家什么都替我們著想，就連那個孽障！你爸也喜歡的緊。”
言旭看了眼爺爺的臉色。
老人家目光飄忽，笑容在提到葉初一的時候也是打住了，眉頭皺了起來。
“他是個好弟弟，但那孽障卻不是個好哥哥！”葉爺爺吸了口氣，“他們兩個差了五歲，也就五歲，明明自己才是弟弟，但你爸爸對他就像是對弟弟一樣的疼愛關照，處處為他著想，什么都想著他！明明知道是塊沒心的石頭，卻仍是抱在懷里捂…”
“他一個孩子他懂什么啊！”葉爺爺的聲音高昂了起來，眼睛里淚光閃爍，“我們這些做大人的難道還不如他一個孩子了不成！需要他去跑出去找他那孽障！那孽障死在外面就算是死在外面了又與他何干！只知道哥哥，又何嘗想過我這個做爹的！”
聲聲泣血，每一字每一句都藏著止不住的心疼和怨恨，淚水從枯瘦的老臉滑過，最后也是沒入衣領。
言旭手微微顫動，想要去幫爺爺擦淚，但看著老人家的神情，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葉爺爺垂著頭，一邊止不住的哀泣，一邊大手一揮，藏在眼角的眼淚就被抹了去。
爺爺這么痛心疾首的模樣，難道，葉寒衣就是因為去找葉初一，所以才沒的？
言旭眼睫一顫，似乎已經明白上兩代人之間的糾葛，為什么這么復雜難調節了。
父與子，兄與弟。
愛與恨，血脈的聯系中摻雜著親人的命。
想要和解，確實很難。
言旭蹲在了爺爺面前，握住了爺爺的手，抬頭往他，眼神誠懇真摯，溫順道：“爺爺，對不起，但您還有我。”
哪怕他知道孫子和兒子是不一樣的，但沒關系，只要他們還是血親。
葉爺爺淚眼模糊，看著面前這副熟悉的面孔，兩代人的面貌仿佛在此刻重疊，只剩那雙親切溫和的黑眸。
爺爺！
葉爺爺嗚咽一聲，終究還是悲從中來，一把摟住言旭的頭抱在懷里，痛苦道：“寒衣！我的兒子啊！”
言旭靠在爺爺懷里，默默閉上了眼。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葉寒衣了，姑且就讓爺爺最后感受一次兒子在眼前吧。
有些心事憋在心里只會越來越難受，最后苦壞了自己。說出來，痛哭一場，哪怕當時畫面不好看，但那樣反而還舒服些，。
堵不如疏，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爺爺的情緒平定下來后，爺孫倆在涼亭里又坐了會兒。
看著爺爺神情穩定，言旭笑了笑，問道：“爺爺，這么晚了，我們現在回去吧。”
葉爺爺擤擤鼻子，點點頭，看了眼言旭，眼神多少有些尷尬，“嗯，回去吧。”
這些言旭都當做沒看到，長輩在晚輩面前失態，本來就是一件尷尬事了，尤其還是在聽到那些過往的時候，想來他要再提，爺爺面上雖然不說，但心里肯定老別扭了。
言旭扶著爺爺回了別墅。
怕老人家晚上睡不安穩，言旭還特意給爺爺泡了杯牛奶助眠，至于他自己，也就睡前想了半小時，一宿無夢罷了。
葉初一的事就此揭過，而從爺孫倆說開了后的那晚起，也不知道葉爺爺是怎么想的，老人家對卓亞突然熱情了起來。
原先老人家的態度，那就純粹是在對一個別人家的小孩，禮貌又不失疏離，但說開了之后，對卓亞，葉爺爺反而開始像對自己真正的孫輩一樣，親近疼愛起來。
言旭看在眼里，對爺爺這樣的變化，也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插手去管。
老人家能找到事做，卓亞也能有長輩的關愛，這樣，挺好。
言旭與許念禾的訂婚儀式，定在初夏不熱不冷的時候，也就是五月中旬的樣子。
都是傳統的種花人，雖然只是個訂婚儀式，但言旭也不想讓許念禾抱有遺憾，所以兩家人商量后，就決定結婚那天是東方婚禮，訂婚那天，舉行西方宴會。
帖子是提前一個月就發了下去的，所有認識的親朋好友，或者合作伙伴，言旭都發了。
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事公布了出去，帖子發出去才一天，整個種花都知道了！
有人把訂婚邀請帖拍照發了社交平臺，兩位主角的名字板上釘釘，那是作不得偽的。
所有人都在網上發消息，微訊下，艾特言旭的人不知凡幾，要不是恭喜兩人修成正果的，要么是嫉妒許念禾嫁了他的，還有的就是純粹感慨兒子要結婚了…總之消息之盛，連娛樂圈某天后被家暴的消息都沒比得下去。
其實自從言旭多年前獲得了菲爾茲獎后，他在種花就被譽為了最想嫁的男人，有顏有才還有錢，這樣的男人那真的是錯過一個人，想遇到第二個就難了。
言旭訂婚的消息一發出去，想要八卦的人那是如過江鯽魚，可惜他自己身邊沒有多少人纏，畢竟他大部分時間待YK，外人想進來根本不可能。
就是苦了許念禾的。
外人不敢也不可能到言旭面前八卦，但許念禾卻是可以的。
消息發出來后，圈子里不少人都開始邀請她出去喝茶什么的。
要知道以前兩個人交往的時候，雖然時不時也有人接近許念禾，想要搭上言旭，但卻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人數之多之勤，連許家人都感嘆。
畢竟以前兩個人只是情侶，隨時可能分，但現在卻馬上是要訂婚的未婚夫妻。
訂婚宴那么盛大，種花所有人皆知，若是葉言旭想要悔婚，那不僅是對他自己名聲有礙，嚴重的可能會對YK造成損害。這樣的情況，圈子里的人是絕對相信他倆未來要結婚的。
既然都是要結婚的，夫妻一體，趁早跟葉太太打好關系，想來未來生意上，也能跟葉言旭搭上些。
畢竟YK現在勢頭大盛，除了旗下研發的產品高調有名，員工高層行事都是低調的很，想要搭上關系，那是太難了。
言旭這些時日，除了偶爾陪許念禾逛街商量訂婚事宜外，其他事情一如既往。
一輛小轎車停在別墅外，片刻，從車上下來一位白衣高靴，嬌美動人的女人。
許念禾從車上下來，讓司機先回去后，徑自便敲開了別墅的門。
“許小姐來了啊，您請進，先生現在在書房呢。”正值中午，特意過來做午飯的保姆看到許念禾，立刻笑著將她迎了進來。
許念禾進屋，熱浪襲來，比之外面倒是高了幾個溫度，讓穿著外套的許念禾也有些熱，便脫了外套遞給保姆掛上。
“怎么沒看到爺爺和卓亞？”通常這個時候都在客廳玩，一眼沒瞧到葉爺爺和卓亞的身影，許念禾不由得問了起來。
保姆：“老爺子和卓亞出去釣魚了，說是晚上才回來吃晚飯。”
“這樣啊，好，我知道了，謝謝您，我先上去找先生。”許念禾點點頭，然后徑直上了樓。
言旭正在書房跟S國那邊的人開視頻會議，聽到敲門聲，也以為是保姆喊他吃飯，便沒在意繼續開會。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言旭余光瞟到，微微皺起了眉，還沒發話，一個小腦袋就從門后冒了出來。
笑靦如花，只看著便讓言旭覺得心里發甜。
言旭抿唇將嘴角笑意壓住，會議還在繼續，他本想喊暫停，但聽到聲音知曉什么情況的許念禾卻搖了搖頭，輕手輕腳地跑了過來。
攝像頭照不到的視野盲區，她悄悄蹲了下來，雙手駐著下巴，仰頭看他，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在傻樂什么。
言旭面不改色地盯著電腦屏幕，只是偶爾會瞟兩眼左下方，并不打眼，視頻里的人自然也是看不出什么的。
許念禾看了會兒，突然抱住了言旭的一條腿，臉貼在了他的大腿上，依戀地蹭了蹭，像只又乖又纏人的奶貓。
言旭眼里帶笑，眸色卻深了幾分。
對她這副依戀信賴的姿態很受用沒錯，但說實話，就這么抱著他的一條腿，臉還靠的這么近…
言旭動了動那條被她抱著的腿，將其搭在了另一條腿上。
許念禾被他這一動，抱也不好抱，只好松了手，以為他是不喜歡被這么抱腿，看著他還嘟起了嘴。
“小氣鬼！”許念禾小聲地抱怨道。
聲音很小，自然是只他一個人能聽到的。
言旭微微挑眉，瞟了她一眼，眼神不善。
視頻那頭的匯報還在繼續，言旭面不改色地握住許念禾的手，然后以不可抗的力道，將其放在了雙腿之間。
只一瞬間，許念禾愣住了。
然后臉色爆紅，嗖地抽出了手，咬牙嗔怪地看他一眼，末了覺得不解恨，還錘了下他的腿。
這個色狼！
兩人還是清清白白的時候，許念禾還以為是自己魅力不夠，除了想勾他外就不覺得有什么，可真到了糾纏不清時候，許念禾那是恨不得每晚都離他遠遠的！
到底是她當初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男人，尤其是開了葷的男人像只色中餓狼！只要有機會就盡耍流氓了。
明明就只是簡單的想溫存一下，偏偏他們腦子里就沒個正經，啥都能想到這檔子事上。
許念禾回想起來都是心有余悸，到底不敢再撩撥，白了言旭一眼就溜走，甚至怕他亂來，還出了書房。
看著許念禾的背影，言旭微微勾了下嘴角。
誰叫小丫頭前天昨天都跑回了許家，偏偏一回來就撩他，他不禽獸誰禽獸？
再說了，跑得了初一，難道還能跑得過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