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老實漢子賣魚記(一)
隱岳鄉的清晨并不喧囂，除開偶爾幾聲雞鳴之外很難再聽到別的聲音。
在連路燈都沒有的街道上，還得靠著從山縫里透過來的一點點晨光照明。
此刻，鄉上唯一一條公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威武的漢子，和一只體型巨大的白狼。
街上孤零零的自己和傻小子，小白很無奈。
傻小子，老狼就說我們來早了吧。
現在的鄉上別說人，鬼影子都難瞅著一個。
這個傻小子怕趕不上時間耽擱了趙娃子的事，一路上開跑。
哈欠…
岳厚力也發現自己好像有點來早了，這沒關系，只要別耽誤事就好。
從小到大他連錢都沒見到過幾回，賣東西更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昨晚他翻來覆去大半宿，一直都在心里默默背誦趙若鳴告訴他的話。
第一遍還能記個七七八八。
第二遍差不多五五六六。
第三遍可能就三三四四都記不住了。
今天就是實戰，他一路走一路在心里默背。
現在也就記得他覺得比較重要的幾點，其它的全忘了。
岳厚力不知道小白的想法，也不知道菜場在哪，就那么背著魚一直沿著街道悶頭走。
整個隱岳鄉就一條街道，很快一人一狼就從街這頭走到了街那頭。再往前就是出鄉的路，蜿蜿蜒蜒很快就消失在了群山里。
岳厚力摸了摸腦袋，他也不知道是路過了菜市場還是還沒走到。
應該是錯過了…
愣了愣，他又折轉身來，從那頭開始向這頭走。
一路再一次穿過街道，站在去小河村的路口。
應該是又錯過了…
愣了愣，他又折轉身來，從這頭開始向那頭走。
結果來來回回走了五六趟，山溝溝里已經開始放亮，街上出現了零星的行人，他還是不知道菜市場在哪。
小白覺得自己就是個打輔助的，一直沒有發表什么意見，現在都被這傻小子的無厘頭行為搞郁悶了。
你這來來回回是干嘛呀，遛自己嗎？
幾步跑到岳厚力前面攔住他，抬起頭盯著他，眼神里都是詢問。
見狼神攔住自己，岳厚力摸了摸頭：“狼神，你知道菜市場在哪么？”
傻小子你不知道不會早點問嗎？菜市場都來來回回路過好幾次了！
小白翻了翻白眼，在前面帶路，它老早就從那里聞到了殘留的各種食物氣息。
兩人走了沒多遠小白就停在了一個鐵柵門前面，此刻鐵門緊閉，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菜市就在鄉政府旁邊不遠，“菜市”兩個大字雖然有點掉漆那也很好辨識，岳厚力不認字而已。
加上鄉上他還真沒來過幾趟，魚沒開賣先把自己晃點了一遍。
站在鐵門前，岳厚力往里面張望了一番：“這里就是？”
小白點點頭不再管這個傻小子，走到一旁干凈的地方趴下，準備打個盹先。
岳厚力把背簍卸下來，就直接坐在地上開始慢慢等待。
等了大概十來分鐘，有人來開鐵柵門。
見有人開門岳厚力背起背簍就要往里走，那人連忙攔住他，不解的問道：“你干嗎？”
“俺來賣魚咧。”
“你沒有里面的攤位，不能在里面賣，只能在鐵門外面賣。”
還有這個講究嗎？若鳴哥也沒跟俺說過啊。
岳厚力撓了撓頭也不再往里進，背簍一卸，拿出防水布鋪在地上，從背簍里拿魚出來往防水布上放。
菜市場不大，里面就五六個攤位。
來開門的是菜市場的管理人員，每個攤位的老板他都認識，所以才攔下岳厚力這個愣頭愣腦的家伙。
看見他打算把攤位直接擺在正門口，沒好氣道：“哎哎，我說你這人怎么回事兒。你這不堵大門了嗎，往旁邊挪不要擋著道！”
“哦。”
岳厚力把攤位挪到了一旁，這下總算沒有人來說自己哪里做的不對了。
不一會兒天色大亮，菜市場里面的攤位已經全部上齊。
岳厚力旁邊也來了一個老婦，提著一個籃子。籃子里都是蕨菜，是她自己在山上采的。
老婦一臉疑惑上上下下打量了岳厚力好半晌，鄉上居然還有她不認識的人。岳厚力長得又高又壯，這么明顯的特征只要見過肯定記不岔：“小伙子，你今天第一次來？”
“是咧。”
“我說呢，平時這里就那幾個老頭老太太，怎么今天多了個新面孔。你是哪個村的人啊，以前沒見過呢。”
“俺是善德村咧。”
“哦…”這么一說老婦不疑惑了，善德村那地方排外還不愛出來，“你旁邊那只是狼還是狗啊，這么大一只。”
岳厚力一臉認真而莊重：“是狼神。”
還狼神，老婦無語。
又掃了一眼他的攤位，這才切入主題：“你這賣的是嘉魚？你這嘉魚為啥這么大？是野生的嗎？你哪里搞來這么多嘉魚？”
老婦一下問了好幾個問題，岳厚力有點迷糊。
他想起來昨晚他問趙若鳴：若鳴哥，俺不太會說話，要是有人問的問題俺回答不上來怎么弄咧？
趙若鳴想了一下回到：那就答“是啊”。
岳厚力又記起來趙若鳴千叮嚀萬囑咐，不能透露關于四神獸山的信息。
這點來說就算趙若鳴不交代，他也知道不能說。
老婦這幾個問題沒有分開問，其中有一個扯到了仙居谷。岳厚力想了一下就把這些問題統統都當做回答不上來的問題，點點頭道：“是啊。”
其實老婦是關心從哪里可以搞這么多嘉魚，見岳厚力只回答一個非常敷衍的“是啊”，她也識趣沒有再問。
逐漸的岳厚力旁邊的攤位也多了起來，總共七八個，比市場里面的攤位多一點，都是些老頭老太太。
賣的也是五花八門，什么雞鴨鵝，魚蝦蟹，莊稼野菜，反正就是他們能得到又不太需要的，都會拿來賣。
每個來擺攤的人都會問和老婦差不多的問題，岳厚力也只是回答“是啊”。
這么大這么多嘉魚誰不心動呢，懂行的掃一眼就知道今天他要是都賣掉，少不得大幾萬塊錢。
又過了一會兒，街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買菜的人也多了起來，一些店鋪開始開門。
第一個來到菜市的顧客習慣性以為外面的攤位無非就是賣點平常的東西，本來想直接走進菜市場，眼睛一掃他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他趕忙走到岳厚力的攤位前蹲下來，提起一條嘉魚仔細打量了半天，確認這些都是嘉魚之后才道：“小伙子，你的嘉魚是野生的嗎？”
還好這個顧客沒有問一連串的問題，岳厚力點點頭：“是咧。”
這么大的野生嘉魚有點顛覆他的認知，驚訝完之后就開始有點想法了：“你這魚多少錢一斤？”
“80。”
“野生的80倒不貴！”這已經不是不貴的事情，而是非常便宜，“你這魚為啥這么大一只？”
因為這是神仙養咧但俺不能告訴你，只能點點頭：“是啊。”
這位顧客是位剛退休的教師，原來就在鄉上的小學教書。
半年前添了一個小孫孫，老頭每天一大早都回來這里買點魚回去給小孫孫熬湯喝。
聽見岳厚力奇怪的回答，老頭子嘴角一抽，明顯不太高興。
旁邊的老婦則笑道：“王老師，這小伙子老實，我們問他話他也一直答‘是啊’。”
老頭這才臉色好了一些，又問道：“你這嘉魚太大了。一只吃不消，能不能買半只？”
岳厚力一愣，這個問題趙若鳴還真沒告訴過他。
想了一下這屬于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便繼續答道：“是啊。”
老頭一甩袖子，氣呼呼進菜市場去了。
菜市里面也有一家賣魚的攤位，王老師往攤位前一站，老板就熱情打著招呼：“喲，王老師今天又來這么早。你的小孫孫攤上你這爺爺，以后可得偷著樂。”
“哈哈，毛大點小子說不好！”王老師回應了一句，這才心心念問道，“你這有嘉魚賣不？”
“嘉魚啊…這個沒有。”老板一愣擺擺手，一臉無奈，“這東西現在外面少，運氣好碰到的也不往我這賣，賣不起價。”
魚老板見王老師表情有點糾結，繼續道：“現在逮到嘉魚的都賣到飯館里去，最后賣給游客了。飯館里給的多，120一斤呢！王老師這是想給小孫孫改善下口味？那回頭我跟縣上養嘉魚的聯系一下看看。”
王老師思索了一下，還是搖頭：“算了，我就好奇問問，再說養殖的味道差了點意思。”
要是沒看到也就罷了，今天被他瞅著了頓時心里怎么都感覺不得勁兒。
自己親愛的小孫孫天天吃魚老板這里的魚，因該也吃膩了，是該改善改善口味了…
猶豫了一下王老師還是走出去站在岳厚力跟前，在攤位上挑了一只最小的提起來：“小伙子，這只給我稱一下。”
此時岳厚力的攤位前圍了一堆人，不管來菜市買菜的還是打菜市門口路過的，看見那么大一堆嘉魚都忍不住湊上來問兩句。
這種場面鄉上的人都沒見過，當個稀奇看也不吃虧，倒是還沒人出手。
岳厚力的嘉魚都太大，一條下去大幾百沒了，對于這里的人來說很奢侈。
王老師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一時間圍觀的人都在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