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瞥到眼前年輕人眼中閃過的寒芒,瞬間就猶豫了。
尤其是他咄咄逼人的態度,
若無所持,怎么敢?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周正從掌握主動的那一刻,就說明三狗的頭再難抬起來。
周正沒有催他,而是滿臉笑意地打量著柱子懷里抱的東西。
那是個小口的瓶子。
藍色花紋是花枝大朵,看上去栩栩如生,精致自然,上部臃腫,底部下縮,有種雍容華貴之感,周正不太懂老物件,所以也不清楚是什么物件。
“讓柱子拿一萬五給我,咱們交個朋友,也當我做了個好事。”
三狗深吸一口氣說道。
他實在不想惹到一個背景有可能會壓死自己的人,而且還是個年輕人。
寧欺老,莫惹小,老話講的總沒錯。
老狐貍瞻前顧后,左思右量,小年輕可不講究這些,更不知道什么叫點到為止,退一步海闊天空,且年輕人潛力無窮。
“一萬五?”
周正笑著搖了搖頭。
他這個動作讓三狗直皺眉頭。
此時,別說那些怒氣沖沖,瞪的眼珠都快掉出來的小兄弟們,就連三狗都要忍不住了。
今天自己已經當著這么多兄弟的面落下面子,出來混講究的就是面子,自己只不過要拿回本金,他還要不依不饒?
泥人還有三分脾氣,更莫說他“狗哥”了。
“那你…”
“這里有兩萬塊,多出來的拿去喝茶,都是做買賣的,以和為貴,狗哥既然給面,我也不會落面。”周正從懷里掏出兩萬元現金遞給三狗。
這是他來時專門去銀行取的錢,就想著可能會用上,算的還真準。
周圍的人都驚了。
這小年輕看似其貌不揚,沒想到舉手投足間就是兩萬塊扔出來,看他懷里依然鼓鼓囊囊的,豈不是…
三狗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和周正面對面站著,比別人看的都清楚。
他懷里鼓鼓囊囊塞的竟然全是錢。
給了自己兩沓,懷里面還有好幾沓。
想到自己混這么些年,身家才有多少?出門揣這么多錢,這能是一般人家嗎?
他可不會認為一個還沒二十歲的小年輕自己能賺到這么多錢。
不存在,完全沒可能好吧。
當然,排除利用家中能量做些勾當的,至少三狗心中是這么想。
干這一行,見過太多骯臟。
他也知道里面有多少彎彎繞,甚至大人不適合做的讓小的去做,這樣的事都有,唯一相同點是都見不得光。
三狗展顏笑道:“您這是寒磣我了,說著交朋友,這5000塊錢我怎么能拿?”
不過他的聲音非常刺耳,所以周正聽在耳中格外的不舒服。
可他臉上并沒有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這是你應得的,生意事生意了,你拿錢給柱子時間不短,利息也該出不少了,不能讓你空手而歸。”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是借條和借款到期未還,自動轉為房屋抵押的合同。”
三狗感覺到周正話意真誠和善,心中暗嘆,估計真的只有那樣的家庭才能教出如此下一代。
從高傲蔑視不屑,到和善開明,態度轉變快到自己都跟不上反應。
農家的年輕小子能有這本事?
任他錘破腦袋也想不到,周正本身實際年齡已經三十了,他面前這個是面嫩心老的青中年人。
事情到最后,握手言和,結局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吃瓜群眾們滿臉懵逼,小兄弟們滿臉懵逼,柱子滿臉懵逼,只有二姐夫若有所思。
看著自家小舅子同離去的三狗打拜拜的手勢,易健利眼中流露出濃重的驚異,因為他已經想通那些關節。
此時,周正也是舒緩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緊張呢?
他比誰都緊張好吧。
畢竟這些家伙脾氣性情與旁人不同,動起手來沒輕沒重,要真被三個發現自己耍他今天就撂這兒了。
其實他比較慶幸運氣好,碰到的這個“余則成”有點腦子,要不然跟他那些個小兄弟一樣光長個子不長腦子,更不知道忌憚,自己怕是早就嘗到老拳的味道了。
主角走了一個,沒得戲看,吃瓜群眾們也漸漸散去。
不少人臨走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地瞥瞥周正的懷抱,至于到底看什么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周正回頭道:“建立哥,柱子,你們沒事吧?”
二姐夫和柱子齊齊搖頭,“我們沒事,你來的時候正好。”
“那就行!”
“三子,你剛才為什么還留三狗的聯系方式?”二姐夫疑惑道。
周正眼睛失神似乎想到什么,緩緩說道:“我覺得,以后我們應該會用得著。”
“用得著他們?”
二姐夫不解,可是見他情緒不對,就沒再深問。
“嗚嗚~”
柱子捧著瓶子到周正面前,拉住他就走。
周正頓住腳步,見柱子指著樓上示意上去,他就沒再抵抗。
柱子家,只見里面家具東倒西歪。
想來是三狗他們干的吧。
“嗚嗚~”
沒等周正再觀察,柱子就寫了個紙條,又將三狗的抵押合同遞給他。
紙條上面寫著:“這房子你買的,房子是你的。
周正笑道:“柱子,這抵押合同你就留著吧,我要你這房子干啥,那不成鳩占鵲巢了嘛。”
柱子又寫:“你拿的錢,房子就是你的。”
周正見柱子環顧四周的時候留戀滿滿,便道:“我在襄樊頂多待到明年上旬,這房也住不著,不如那兩萬塊錢就當是這一段時間你幫我工作的工資吧。”
柱子在紙上快速寫道:“不行,我的工資沒那么多,我不能占你便宜。”
就見他剛寫完這些,微微思考了一下,看看自家房子,又看看自己手里抱的瓶子。
“嗚嗚~”
“嗯?”
柱子寫:“不要工資,瓶子給你。”
“這個瓶子,給我?”
周正下意識接過來,看了看底部是沙白的底子并沒有落款,不能借此判斷出朝代,就是挺有分量:“這是什么瓶子?應該值不少錢吧?”
“嗚嗚~嗚嗚~”
柱子寫:“我也不知道,我爸說他小時候就見爺爺經常玩,這個不夠,我還有兩個小瓶。”
既然可以拿回房子,也沒必要留著這幾件念想,這時候古董在普通人眼中的價值,遠遠沒有安身立命之所重要。
柱子寫完就朝屋內跑去,恨不得把所有能搭上的東西都搭上。
“呃…柱子,柱子,不用了。”
柱子不一會就跑出來,手里攥著一對小瓶一并遞給他。
周某人看著前者那真摯,懇求,渴望自己收下的眼神,還是勉為其難讓二姐夫拿上來。
柱子歡天喜地蹦起來,在房子里跑跑摸摸,笑得像個二百斤的胖子。
回去的路上。
二姐夫還不停小聲埋怨他,要三個破瓶子有啥用,兩萬塊錢能買一大堆,別說家里插花,搞養殖都夠用。
周正只是摩挲著有些沙沙的瓶底不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