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好聽嗎?
殿內，纏斗之聲不斷。
并時而乍現絢光。
毫無疑問，城隍爺的實力同樣很強。
畢竟是一座城市的香火正神。
但無奈，他遇見了零。
在后者強勢的攻擊下，林開見得城隍爺渾身血肉潰散，一邊戰斗，一邊還要用香火之力重組軀干，不斷恢復傷勢。
正常而言，依靠香火優勢，在面對強敵時，城隍爺是占據著一定的天然上風。
因為他的靈體可以慢慢痊愈。
但是…現在卻成了劣勢。
因為零造成的殺傷，遠大于他血肉生長的速度。
他還要分出一部分的心力，來保證自己的生機。
林開旁觀著。
作為一個新人，他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實戰經驗。
親眼目睹這種等級的戰斗，對他大有益處。
能學習的地方不少。
“這個零是如何修煉到這一步的…”
林開心思轉動，對于零生起由衷的佩服。
當然，只是從實力的角度，他本人還是不喜歡這個家伙。
城隍爺僅僅只是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便終于穩不住形體。
整個人直接化成一大團如云霧般的白色香火。
沒了人樣。
白氣繚繞凝聚著，應是還想要重組血肉。
然而，零隨意的拋射著錢幣，就將本來凝實的香火打散。
不給一點機會。
“起初是想要肢解他的靈體，但這樣更便于你來吸收…”
戰斗結束，零轉頭對林開笑道。
一般的人撐死也就是將靈體的一部分帶走，而這人卻能做到，讓香火神的靈體直接散而不溢。
按照樓蘭小隊的計劃，林開與佛女在殿內，神和道在外御敵。
他們將要帶走的，是城隍爺接下來，一天到兩天內吸收到的香火之力，所轉化成的一部分軀體。
即便堅持不了這么長的時間，也要從城隍爺的身上挖下足夠分食的香果。
殿外，仍有大量的香火涌動而來，與城隍爺自身爆開的白氣，水乳交融。
“現實中，還不斷有人在給這城隍上香請愿，如果現在我們將他帶走…剩下的幾天里，外面的香火量級會重新凝聚出一尊新的城隍。所以，我們只要待在這里就可以了…你安心轉化，我來保你無恙。”見林開一動不動，零輕聲笑著。
他似乎能夠輕松做到，一邊控制城隍爺的靈體香火，一邊殺人。
“呵呵呵…我不會對你動手的，我們是好朋友…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仿佛看出了林開的想法，零有些委屈的聳了聳肩膀。
賭不賭？！
林開想要變強，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并不妙。
從得到香火劍開始，他想要從八道中抽身，已經不可能了。
特別是，還被一個瘋子給纏上。
身前的這份龐大香果，對他來說，極具誘惑力。
獨吞嗎？
不等小隊的其他人過來？
想了片刻，林開邁動腳步，表情淡然的跨入了云煙之中。
賭了！
誰人不想成為人上人？！
有哪個甘心茍且渡日？
見林開進到香火之內，零狹長的眼縫中，迸發一絲耐人尋味的亮光。
一閃而逝。
林開坐在一處蒲團上，開始入定。
運轉呼吸法。
鐘老生前傳授他的修行，只有通身、修心與呼吸法。
現在林開已經懂了，所謂修心便是一種能夠強化自我精神意志，也就是靈魂識海的手段。
而通身，有點類似于現實中的國術，卻又不同…主要是淬煉一身骨血。
呼吸法，是能夠讓修行之人進入另一種狀態的途徑。
都有奇異之處。
片刻，殿中白色的香火開始發生變化…逐漸朝林開圍攏而去，一絲絲煙氣兒順著他的七竅竄入體內。
并且速度越來越快。
雙眼緊閉的林開，看不見，此時零正蹲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摸著下巴，打量著皮膚開始變紅，額頭出現細汗的自己。
“這么一大團的香果，可不是誰都能轉化的…即便以剛才那個雷公的實力，都有可能爆體而亡…呵呵。”
零喃喃自語著。
一揮手，周身所有香火之力，一股腦全部涌向林開。
林開本人就猶如一個無底洞，在不受他本人控制的情況下，一瞬間將大殿中的云煙吞食一空。
緊接，林開的眼、鼻、口就流出了血水。
眉宇間也呈現出一抹痛苦。
“林開，你可一定要撐住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么好的玩具，不要讓我失望。”
零的語氣有些病態。
聲若細蚊的囈語著：“讓我…看看你的秘密吧。”
另一頭，林開再一次進入到了自己漆黑一片的精神世界。
也就是識海。
在他的觀望下，大量的香火之力開始涌入這里。
與識海融為一體，潛移默化的改造著這片天地。
使得此空間，逐漸變得灰蒙蒙的，也散發出一股暖意。
像是要有了光亮一般。
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但，突兀間，異變發生。
無窮無盡的白色香火，毫無規律，十分暴躁的將黑色的天壁撕開了一道口子，蜂擁而至。
他的識海，如同一個玻璃罩，被人用一塊石子在頂部砸出了一個窟窿來。
變得不完整了！
而且，以他的力量，根本無法一下子消受如此龐大的香火。
這樣下去，他的精神世界將會直接毀滅！
“零！”
林開知道，一定是零做了什么！
他感受到了一股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警醒。
他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渾身更是劇痛不已，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他原本對修行之事，就不是太了解，眼下的這種情況，更不知該如何扭轉…
而且，別說是他，他覺得即便是佛女這種老人，面臨這種境地，怕也是九死一生。
“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他的意識開始消沉。
他不是相信零，只是單純的在賭…賭，起碼這一次，零暫時不會對自己出手。
但是，很明顯，他失敗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
林開并不悔恨，因為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承受。
他只是覺得…自己太年輕了，如果死了，那他在現世的父母…
就在各種思緒交雜，精神意志將要消弭時。
驟然，混沌的識海上空，出現了一個個金色符文。
這些紋路，宛若本來就鑲嵌在天上一樣，是識海的一部分。
猶如一輪輪巨大的太陽，爆發出璀璨的金芒。
與此同時。
大殿中，零猛地見林開原本難受的臉色，霎時平靜且祥和起來。
萎靡的氣機也無比充盈。
他瞳孔一縮，整個人像是一只受驚的貓，一息間爆退。
與林開拉開了足夠遠的距離。
表情凝重異常。
“來了！”
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眼底流露出一絲期待。
林開的衣服開始無風自動，旋即，睜開了雙眼。
露出了一對金霞流轉的雙眸。
這一刻，林開就是一尊活生生的神袛，讓人禁不住想要即刻跪拜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林開，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簡直是我見到過的，最完美的玩具！”
零瘋癲的大笑起來，體內爆發出磅礴的香火，纏繞住四肢和軀體，并快速具現成了一件件衣裝。
也就短短一秒，本來一身運動服的他，活生生成了財神爺的裝扮。
一身喜慶的紅褂，頭懸金邊冕旒。
一只手持有招財進寶的玉如意，一只手提著一條錢串子。
整個人的氣勢恐怖至極。
比之前與城隍交手時，更為可怕。
這似乎才是他真正的實力！
“你不是想要看一看我的鐘嘛…看好了…”
林開淡淡的說著。
眼神、神情，古井無波。
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零的氣場。
他緩慢的伸出一根手指，朝零探去。
這一刻，時間都仿佛被凍結住了，零驚悚的發現，自己動不了…
整個里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靜謐無聲。
他唯一能夠看到的，只有林開那一根酷似橫跨了時空，來到自己面前的指尖。
輕輕的，蜻蜓點水狀，在他的額頭點了一下。
皮膚觸及，零終于聽到了熟悉的鐘響。
聲音，源自他自己的大腦內。
他眸子縮小到了極致。
模糊間，像是看到了一個物件。
但即便他再如何去感知，去探究，始終都窺探不到這個東西的原貌。
“看不到…差距太大了！”
零心中一動。
下一秒，他身上財神的衣服裝扮，便因這個鐘聲化成一絲絲布褸。
似陽春白雪般成了齏粉飄散。
身上的毛孔，都開始噴出血珠。
體內的臟器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一樣。
視野中，映入自己成片鮮血的同時，也看到了林開那毫無波瀾的雙眼，瞅著自己。
“好聽嗎？”
林開問了一句。
言畢，零便從那種奇異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完全爆成了一具血人，被這一根手指沖擊飛起。
如爛肉般破空而出，像是一支利箭，從城隍殿內射向山下。
沿途所過之處，撞毀成片樹木植被。
掀起大片塵土。
在他飛出之后，整座城隍廟轟然坍塌，整個山頭的廣場石板，全部炸裂。
繼而，所有隱藏在這個里世界，或是剛剛進入到里世界的八道之人。
毫無例外，都聽到了一聲響徹云霄，久久不息的鐘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