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內,茅草屋前,一只石桌周圍,蘇寧與竹君子、花仙子對面落座。
直到這時候,他才有心思,仔細觀察兩人。
拋開服飾加成,這對夫妻顏值還真挺高的。
外表看起來三十多歲,竹君子穿青衫,頭頂翡翠色連華冠,氣質溫文爾雅,有點像是影視劇里書齋中的先生。
花仙子落落大方,發絲如瀑,淺紅衣裙讓他聯想起海棠花。
加上并非“人類軀體”,氣質上,沒那么接地氣,有點縹緲的感覺…蘇寧尋思,莫非這就是所謂的“仙氣”…
“寒舍簡陋,還請小友見諒。”竹君子率先開口。
考慮到對方的年紀…蘇寧沒有端什么“人教高手”的架子,很謙遜地笑笑,說:“前輩客氣了。”
“我知道兩位心中有很多好奇,不瞞你們,我同樣有很多疑惑,”蘇寧認真道:“這樣吧,我們分別詢問對方問題,怎么樣?”
“好。”
“那晚輩斗膽先問,”蘇寧凝視對方:“兩位可是人教弟子?是什么身份?”
竹君子點頭道:“是。至于身份…我們夫妻二人,當年是藥谷傳承繼承者…”
說著,他看著蘇寧的表情,苦笑道:“看來你們都不記得這個名字了。”
接著,他大概描述了下,所謂的藥谷,即,唐時的某一支傳承,根源可以追溯到上古,屬于人教譜系的一員。
同時,蘇寧也了解到,在他們生活的年代里,所謂的宗門啊,大都是這種幾個人的小團體,類似玄幻小說里那種動輒千百人的大宗派…
真沒有。
解答完畢,輪到對方提問。
花仙子斟酌了下,開口問:
“你能破開畫卷,說明也是人教下的修士,現如今九州的修行者,境況如何?”
蘇寧沉吟了下,如實相告:
“很遺憾,據我所知,當今年代里,我們所生活的這片國度里,修行者已經近乎絕跡,相關的傳承也許有,但大概也都是類似遲家這種,后代早已經成了普通人…”
頓了頓,他說:
“不過,在其他的國度里,還有少數相對完整的修行世家存在,但也走出了各自的路。”
遲家祖先夫婦對視一眼,神情落寞:“是因為妖魔的污染嗎?”
蘇寧心中一動,意識到他們指的是“天道封鎖”,這個知識點他在東京時候補上了,并不意外:“是。”
沉默了下,他說:“下一個問題,兩位為什么被封印在畫里?”
這次回答的是花仙子,她輕輕嘆了口氣,說:
“這正與污染有關,我藥谷傳承的根本在于種植靈植,仙藥,可星空被污染后,九州上靈植難以繁育,我們迫不得已,轉入這件畫卷法器中。
但這里太貧瘠,只能封印時光,來保存植株,這樣一來,我們的后代也沒有能力習得這份傳承。
思來想去,我與夫君請求掌握通靈術的同道幫忙,將我二人以元神形態,孕養在法器內,并要后世子孫靜等時機。
待星空污染減輕,大道重開,再喚醒我們…卻沒想到…”
說到這,她皺了皺眉,又想起了那個不肖子孫,好奇道:
“說來,我那不肖子孫丟了參神契,但似乎入了別的傳承。”
竹君子也好奇道:“請問這是何故?”
蘇寧想了想,索性將如今外界的情況大體介紹了下。
包括超凡斷絕,一兩年前妖魔重新出現,各國研制技術,制造“進化者”的事都講了一遍,聽得兩夫婦頻頻變色,末了,蘇寧說:
“所以,遲秋的力量來自于歐洲的守夜人,呃,你們理解為其他國度就行。不過,我不太清楚具體細節,似乎,也是個散落的傳承。”
蘇寧說著,突然意識到,或許,三年前守夜人找到遲秋,是知道些什么…
“竟然是這樣…”兩夫妻完全處于震撼狀態,一千年過去,滄海桑田,猛地聽到這些,就有種世界觀破碎的感覺。
蘇寧沒有急著提問,靜心等待對方消化內容,過了幾分鐘,兩夫妻吐氣,苦笑道:
“世界…的確變了很多。”
蘇寧沒接茬,轉而正色問道:
“下一個問題,我想知道,關于上古那一戰,以及后來九州修士尋找解決星空污染問題的行動,你們知道多少。”
這其實算是兩個問題,但遲家夫妻沒有在意,讀書人打扮的竹君子說:
“關于上古戰爭,我們知道的同樣很少…”
他簡略敘述了下,讓蘇寧失望的是,并不比御三家知曉的更多,想想也是,封神都是殷商時期的了,太過古老。
“至于解決星空污染,我們的確知道部分,”竹君子說:“傳說,上古時候的戰斗,不只局限于九州,真正的戰場不在人間界。”
蘇寧詫異:“那在哪?”
他知道,人間界基本等同于地球。
“彼岸。”花仙子接話道:“據說,神話中的上古仙人,居住在星空彼岸,也叫地仙界,而與妖魔的主戰場,也發生在那里。”
“正因如此,那一戰結束后,上古的神話生命也大都死在了彼岸,很多修行者都希望能找到通往星空彼岸的路。”
頓了頓,她嘆息道:
“其實,有一種說法,人間界的修行頂峰本就很低很低…就算沒有污染,也極難出現仙人…一個修行者,一旦成仙,就要離開人間,前往彼岸。”
這特么不是就飛升嗎…真有這種事?地仙界?主戰場?彼岸…字面意思,難道是別的星球?不是吧…
蘇寧失神。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梳理思緒:
他這段時間也惡補過洪荒設定,知道地仙界分為四大洲,東勝神洲、西牛賀洲神馬的。
每個洲,可以通俗理解為宇宙的一塊區域。
其中,地球位于南瞻部洲。
“那么…是否可以大膽猜測,上古時期的戰爭發生在宇宙中,同時爆發于不同的星球,地球只是其中之一…”
“這樣,就可以解釋我以往的部分疑惑,比如,回溯歷史時,我見過的東海龍宮,明確指出是在‘東勝神洲’…
其實,是在地外的某個星球上。”
“又比如,為什么封神戰,戰斗層級那么高,仙人沖鋒,圣人下場的…卻在考古上根本找不到戰場痕跡…
因為,地球戰力天花板太低,人家主戰場根本不在地球…”
“再比如,月亮…”蘇寧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靈光:
“殿堂曾說,他們懷疑月球是妖魔的巢穴,曾用衛星觀察到一片血海…當時我還覺得不可思議,如果封神戰,涉及多個星球,那就可以解釋了。
也許,月球曾經也是戰場之一,或者,月球上沉睡著上古妖魔…隨著污染減輕,復蘇了。”
這不是憑空猜想。
東京戰斗時,蘇寧曾經被饕餮強行拉往月亮。
當時,在萬米高空,他就清楚感受到了月球的凝視。
石桌對面,遲家夫妻看到蘇寧沉思,同樣默契地沒有打擾,過了好一陣,蘇寧才用力吐了口氣,說:“前輩見笑了。”
兩夫妻微笑。
蘇寧說:“時間太久,很多東西都已斷絕,不瞞兩位,你們說的很多消息,對我而言,都是初次知道。”
他想了想,說:“我有個問題,如果說地球…呃,就是人間界,這里的天花板比較低,那是對人族低,還是對妖魔也…”
“一樣的,”竹君子明白他的擔心,解釋說:“人族,修行到地仙境界,就只能離開地球,同樣,超過地仙境界的妖魔,也沒辦法進入地球。”
說到這,他蔚然悵然:
“沒人知道為什么,但我有時候想,也許是天道的悲憫吧。
當年,如果地球沒有這層護佑,也許,在殷商時期,就淪為主戰場,人族,也沒法繁衍到現在。”
蘇寧長舒了一口氣,歷史、神話什么的,都距離太遠,他在乎的是當下。
竹君子的回答,給出的最重要信息就是,妖魔入侵地球的戰力是有上限的!
最高就是地仙級。
而地仙有多強,蘇寧曾經體會過!呃,當然,他那次屬于“偽地仙”,空有靈力,與真實的地仙完全沒法比。
做個比喻,就像是個強行把等級點到五十級的游戲角色,數值很高,但一個高等級技能沒有…更不要說什么“體悟”了。
吞服太還丹的蘇寧,如果遇到的是“真.地仙”,絕對是被碾的份。
可就算是“偽.地仙”,屠殺三級妖魔也是毫無壓力,蘇寧覺得,打饕餮都問題不大。
這么算…也就是說,能進入地球的妖魔,最多再比饕餮高一層,也就是五級?
他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說了下,竹君子沉吟片刻,說:“我不太清楚你們如今的境界劃分,但依我看,可能比你想得更高一些。”
“為什么?”
“我說的是,高等級妖魔沒法降臨,但未必不能施加影響。”竹君子認真道:“上古仙神的力量是我們難以想象的,不要輕敵。”
蘇寧心說我哪敢輕敵啊,一個饕餮都打的那么費勁,多來兩頭,我就廢了,更別說五級,甚至更高。
說起來,四級的饕餮都能橫掃世界了,導彈連人家外殼都打不破,五級得什么樣?
不怕…我有巨靈神,上次那么脆是因為我這個駕駛員太廢,壓根發揮不出神兵的效果,等我變強,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
蘇寧嘀咕著,說:“所以,地球的修行者準備怎樣前往彼岸?”
這個問題他知道,明顯是借助京城紅井,東京王井這種通道。
但他想聽聽兩位前輩的版本。
竹君子說:“傳說中,地球存在許多通往彼岸的通道,深藏地底,很多人在尋找這樣的入口。”
蘇寧點頭,這樣就串連起來了。
當初去往東瀛的那一支隊伍,也是尋找的一員,結果也給他們找到了,卻發現王井里充滿了污染,結果差點團滅,剩下的人茍到了現在。
唔,如果是這樣的話…蘇寧突然有了個念頭,他之前一直好奇,留在國內的修行者們去哪了。
東京都能留下御三家,國內沒道理只剩下遲家這種零散的吧?
大部隊呢?
是否,進入了京城的“紅井”?然后團滅在了里頭?否則,沒法解釋。
他嘗試詢問兩人,結果遲家夫妻都搖頭,他們沉睡的時候,國內還有不少修士呢,這屬于知識盲區了。
“輪到我們問了。”落落大方,氣質出塵的花仙子微笑道:“下一個問題,我們想知道你的情況。”
“我?”
“是的,你能進入畫卷,知道這么多,說明是人教弟子,可你始終沒提及自己的情況。”花仙子素雅的臉上,兩條眉毛蹙起:
“你…屬于哪個傳承?又為何找到這里?”
沉默。
蘇寧這次沒有立即回答,他在猶豫,到底要怎么說。
關于系統的情況,他肯定是不能告知的,但可以解釋為自己獲得了,某些人教的遺產,也不算說謊。
關鍵在于,是否要告知對方“人教”的境況。
對外,蘇寧一直試圖將人教塑造成擁有很多高手的組織,可實際上,拋除御三家,核心成員緊缺。
寧錯、雪莉、朱一聞等人,成長迅速,但終究還太“新”,也沒到和他們攤牌的時候。
很多困擾,蘇寧沒辦法和他們討論。
而眼下,自己遇到了兩位前輩,蘇寧無比渴望拉兩人入伙。
用“代行者”的身份忽悠?
繼續宣稱,自己在為某位“掌教”效力?
組織里還有很多強大的同伴?
太容易露餡!
而且,如果繼續這樣搞,且不說能不能唬得住,單是以后想請教都不方便。
思考著,蘇寧漸漸有了決定,他長長吐了口氣,抬起頭,坦然與兩位前輩對視,說:“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接著,他便將自己從一月份,到如今的經歷,挑揀著能說的,敘述了一遍。
隱去了關于系統的一切,只說,是自己意外獲得了一座封印的寶庫,然后,從零開始,利用繼承來的物品、功法,尋找天賦者,拉入人教,抵抗妖魔。
這個過程中,他始終凝視著兩人的眼睛,利用望氣術,判斷著對方的氣場,甚至做好了應對最糟糕情況的準備。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對夫妻只是認真地聽著,不時露出或驚訝、或贊許、或感慨的神情。
氣場平穩,非但沒有表露惡意,反而,越聽,看向蘇寧的眼神越溫和。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我也不太清楚,按照你們的道統論,我究竟算不算正宗。
起初,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在末日到來時,有活下去的能力。
后來,當我有能力救下更多的人,我忽然發現,或許我可以做的更多,保護我熱愛的這個世界,生活的人。”蘇寧神情認真:
“今天我說這些,也是想邀請兩位前輩加入,當然,這是你們的自由,身為后輩,我所作所為,只有問心無愧。”
話落,竹君子與花仙子對視了一眼,同時露出微笑,前者說:
“你知道,我們當初為什么,要用參神契的功法來解封畫卷,而不是用我遲家的血脈來驗證嗎?”
蘇寧眨眨眼。
就聽黑發如瀑的花仙子溫和而篤定地說:
“因為我們等待的,從不是血緣上的后代,而是人教的召喚。
我們不知道這一千年里發生過什么,但既然人教選擇了你,就說明,你身具人族氣運,這是做不得假的,也是任何人奪不走的。
所以,不用懷疑,你就是當代人教領袖。”
“我們一直在等待你的到來。”
說著,遲家祖先起身,并肩稽首:
“藥谷傳人,竹君子(花仙子),參見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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