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公,可蘇牧上次的話中之意…”
“蘇牧就是要挑撥我們與張月明之間關系,無論他意在張月明也好,意在我們也罷,挑撥我們他百利而無一害。”
“爹,您忘了昨晚上劉府派出去刺殺喬玉珠的人怎么栽的?全折在張月明的弟弟張小樓手上。這都陣營分明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反正我覺得張月明已經投靠了蘇牧。”
“你這么希望張月明投靠了蘇牧?他投靠了蘇牧對我們有什么好處?”鶴柏年厲聲喝道。
“我…”鶴無涯被這么一喝,連忙又跪的筆直。
“張小樓是張小樓,張月明是張月明不可相提并論。你代表我去赴宴收起你那桀驁不馴的一面,對寧恒要做到禮數。化解我們和張月明的猜忌可以,但張月明需要交上一份投名狀。”
“什么投名狀?”
“喬玉珠的人頭,而后在劉偉明的墳前祭奠他的在天之靈。”
“孩兒知道了!”
明月樓包間之中,寧恒和張月明已經在此等了一個時辰了,可鶴柏年還遲遲沒有出現。
“恒哥,你也看到了。您一個玄衣統領請他吃飯他都擺這么大的譜何況我這么一個小小的錦衣捕頭了。我在南域多難啊…
金錢商行成天惹事,關于他們的案宗壘砌起來一尺多高,哪次不是我和向陽給他們擦屁股?要不是我,他們能有幾個好的?
真不是我不給鶴柏年面子,他太狂妄了。”
“誰讓鶴公是落爺的妻舅呢?鶴門三公,好大的名頭啊,有點架子也是應該的。別說我一個統領,就是大統領也需對他客客氣氣的。”
“沽名釣譽!”張月明低聲唾了一聲。
“來了!”突然,寧恒說道。
站起身,臉上的陰霾頃刻間消失不見,露出了一臉燦爛的笑容。
拉開門,“鶴公大駕…”
話剛剛出口,突然頓住。
門外走來的竟然不是鶴柏年,一時間,寧恒竟無法說出一個字。
“這位應該就是寧恒寧統領吧?抱歉抱歉,我爹今天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就讓我代我爹來應寧統領之請了…”
鶴無涯笑瞇瞇的說道,但這笑容之中寧恒看到更多的是戲謔。
雖然在鶴柏年遲遲沒來的這段時間里,寧恒對鶴家的感官直線下墜。但寧恒心底還存有一絲僥幸。
沒有約定時間,也許鶴家認為的時間沒到呢。可當看到來的不是鶴柏年而是其子鶴無涯的時候,寧恒對鶴家的感官瞬間跌落到了冰點。
這是甩我臉呢?
這是給我一個玄衣統領下馬威呢?
哪個玄衣統領,接不下這個下馬威?鎮壓一域的玄衣統領,在你們眼中是什么了?統領再小,那也是有封疆之權的啊。
這一刻,寧恒的胸膛仿佛有一團火焰劇烈的燃燒。
“寧統領,您怎么了?”鶴無涯看著寧恒變換的臉色輕聲問道。
“沒事!鶴公身體不適,按理說我該前往探望的。”
“有勞寧統領費心了,我出門的時候爹已經睡下。”
“既然如此…鶴公子請入座,小二,上菜!”
菜式早就點好,一聲上菜之后,跑堂的端著餐盤魚貫進入包間之中。
寧恒無意扯皮,鶴無涯也對眼前的山珍海味食不知味。要不是董掌柜不斷的周旋恐怕賓主要當即翻臉不歡而散了。
“寧統領,您這是要為張月明擔保么?”鶴無涯聽完寧恒的話幽幽的吐出一句。
本該是尋常的一句話,卻聽在寧恒耳中一場的刺耳。
“鶴公子,張月明這么多年來一直兢兢業業,他的忠誠是經過了時間考驗的,何須我做擔保?”
“過去一直忠心耿耿不代表現在依舊忠心耿耿,人心這東西,隔著肚皮呢不是么?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本來我們一直認為劉偉明栽是被誰出賣了。但喬玉珠的出現也有可能是被喬玉珠這個漏網之魚舉報了。
可不管怎么樣,張月明要想證明無辜總得拿出點東西證明一下吧?”
“清者自清何須證明,反倒你們應該拿出證據而不是空口白牙妄加揣測。”張月明冷哼道。
“月明!”寧恒道了一聲,而后看向鶴無涯,“鶴公子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爹的意思。如果劉偉明不是張月明出賣的,那么就是喬玉珠這個賤人。張月明只要殺了喬玉珠,用她的項上人頭祭奠劉偉明的在天之靈,那便是自己人。這個要求,不難吧?”
張月明聽完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我是鎮域司捕快,不是殺手!你敢公然對捕快提出違法亂紀的要求?還有王法么?”
“包庇,受賄不算違法亂紀么?張月明,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鎮域司捕快?鎮域司捕快之中有干凈的么?”
“不可能!這事我不答應。”
“寧統領,你也看到了。我這不算為難張捕頭吧?”鶴無涯一攤手笑問道。
“月明,有什么問題么?”
“恒哥,你是知道我的,這么多年來我從來都負責…”
“向陽不在了!”
寧恒的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卻讓張月明的話生生的頓住。
“如此便說定了。”鶴無涯拿起酒壺,給寧恒和張月明斟滿酒。
“方才言語多有冒犯,在此陪個不是。家父身體不適我不便在外久留,敬寧統領,敬張捕頭。”
“請!”
鶴無涯和董掌柜一飲而盡,而后雙雙告辭離開。
張月明眼神閃爍的看著兩人身影消失在門口,過了一會兒轉身看向寧恒,“恒哥…”
“砰——”
一聲巨響,眼前的餐桌在寧恒的掌下暴碎。
“欺人太甚!”
“恒哥,我們何必搭理他,我倒想看看落爺是信我們還是信他們。”
“今天晚上你就把事情做了吧。”寧恒突然低沉說道。
“恒哥。”
“就這么定了!明天我要開會,直接回去了。事情做好之后傳訊給我。”寧恒不由分說的說道,站起身,轉身離去。
張月明張了張嘴,最終卻一個字都沒法說出。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張月明自幼受盡人情冷暖,所以對權力非常的渴望。
但同時,他還有一個平凡且偉大的母親。在張月明的成長過程中,灌輸著正確的是非觀。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權謀之爭,須有底線。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哪怕用了鬼魅伎倆達到了目的,將來也是會自食其果的。
在母親的教導下,張月明雖然一直在追逐權力卻也堅守著底線。張月明可以對罪惡視而不見,但他卻堅持不去碰罪惡。
張月明不敢說自己沒有罪惡,因為包庇,受賄,瀆職就是罪惡。但張月明自信就算哪天天崩地裂,就算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他查個底朝天,張月明都沒有一條可以定罪的罪名。
可是現在,卻要他殺喬玉珠作為投名狀。一旦做了,張月明十多年來堅守的最后一道底線宣告崩塌。但他要是不做,鶴柏年那邊無所謂但寧恒那邊怎么交代?
真以為改換門庭就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么?
鎮域司,是有家法的。
落爺能放過一個叛徒?這個口子一旦打開,還怎么約束弟兄?
是粉身碎骨還是墜入深淵?本以為這個選擇永遠不會到來,但現在卻被擺在面前不得不面對。
過了許久,張月明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走出了包廂。
夜黑風高,呼呼的風吹動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道黑衣蒙面的身影乘風而來,瞬間落在了張小樓家的屋頂之上。
落地無聲,身形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黑衣人全身上下都是漆黑一片,唯有那一雙眼眸格外的明亮。
“一二三…”
在張月明的感知之中,隔壁喬玉珠的院子外周圍,隱藏著至少三個暗中保護的人手。且全部是入了品的修為。
“蘇牧啊蘇牧,我張月明何德何能,竟然你費心至此?”
眼中閃爍一道自嘲的苦笑,身形一閃,趁著暗中監視者觀察間隙的一瞬間,身形如幽靈一般落入院落之中。
院中擺滿了鮮花,芳香撲鼻。
這本是唯美的畫面卻在張月明眼中不值得逗留一秒,身形如清風一般來到東屋的房門前。
側耳傾聽,房間中竟然有兩個呼吸聲。一個比較厚重,一個卻比較輕。
“難道還有人貼身保護?還是蘇牧算準了我會來,以此布下陷阱?”
張月明遲疑了,可沒有遲疑多久。手掌輕輕放在門上,柔勁送入,門栓無聲無息的斷開。輕輕的推開門,沒有一絲聲響。
張月明如一陣微風飄入房間之中,就像是影子一般緩緩的潛入到床邊。
手中的劍抬起,一劍寒芒就要對著床上人刺下。但在劍鋒吹開床簾的瞬間,劍頓住了。
張月明瞪圓了眼睛看著床上熟睡的兩人。
一個是他的目標喬玉珠,另一個卻是他的弟弟張小樓。
怎么回事…小樓怎么會…
而那一劍寒芒的劍鋒也在瞬間驚醒了床上的張小樓。
“什么人!”張小樓暴喝一聲,一腳踢向張月明的劍。
張小樓的反擊瞬間讓張月明回過神來。不管張小樓怎么在此,還和喬玉珠搞上了,喬玉珠今天必須死。
劍光一閃,一劍再次向喬玉珠的咽喉刺去。
原本這應該十拿九穩的一劍。可誰知道一道刀光出現在余光之中。
這一道刀光來的尤為刁鉆,這是張月明唯一一處不得不收手的破綻。
看到這一刀,張月明心底忍不住贊嘆一聲。一個剛剛突破九品的人,一刀能逼得八品高手不得不自救,這足以吹一輩子牛逼了。
張月明收劍輕輕一蕩,斬來的刀瞬間被彈開。劍花一轉,再一次向喬玉珠咽喉刺去。
而此刻的喬玉珠,才剛剛睜開朦朧的眼睛。
在劍鋒即將沒入喬玉珠咽喉的瞬間,突然一道凜冽的寒氣在身后升起。張月明臉色大變,心中已經駭然。
張小樓能一次逼得自己不得不防已經難得可貴了,想不到竟然能連續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