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上前,打量著尸骨。
空洞的眼窩之中布滿著漆黑的泥土,仿佛黑洞一般深邃。與黑洞對視,有種被深淵凝視感覺讓人心底升起酥麻恐懼。
“咦?這是什么?”突然余杰指著一顆牙齒之中的一粒紫色光芒問道。
取出反光,這是一片碎片,似金非金。
“看起來像是紫玉。”蔣江平湊上前說道,“只有紫玉會在黑夜中散發這種夢幻一般的紫光。紫玉極為稀少,可以說有價無市。喬山的牙齒上怎么會有紫玉碎片呢?”
“我…我想起來了。當初喬山把劉老板騙到跟前,突然間暴起咬傷了劉老板。而劉老板之所以發狂掐死喬山好像就是因為一個紫玉玉墜被弄壞了…”
“這么說這個紫玉碎片可以作為劉偉明殺人的罪證了?”
“牧哥,恐怕不行。除非確定劉偉明有過一枚紫玉物件,且確定這個碎片是劉偉明的紫玉物件上的。如果劉偉明不承認有紫玉物件,那便是死無對證。”
“我知道!”花鐵城突然叫到,“我知道劉老板一直隨身攜帶一枚紫玉扳指,但他的那枚紫玉扳指不是帶在手指之上,而是當吊墜一般掛在脖子里…
這枚扳指應該對劉老板非常重要,否則當年喬山要壞了扳指他也不會如此發狂了。”
“他到現在還把扳指帶在身上么?”
“帶著…吧?”
“扳指不是三年前被喬山咬壞了么?”
“是咬壞了,但當時只是咬壞了一點點。整體還是好的,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牧哥,接下來怎么做?”
蘇牧抬頭望著遠處五環城璀璨的燈火,“花鐵城,想不想活命?”
“想,只要牧爺能放我一條生路,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為您做牛做馬…”
“我不要你做牛做馬,我要你指認劉偉明殺害為了謀奪東明染莊的變色染料謀殺喬山的一眾罪名。”
“指認,一定指認…”
“很好。通知小黑,他那邊也可以動手了。”
蔣江平掏出鎮獄令,拿出一張傳訊符掐動法決發送了出去。
另一邊,與王小黑一起在面館之中吃面的陳利鎮獄令微微一顫。掏出鎮獄令看了一眼,“黑哥,牧哥傳訊來了,做事。”
“嗯!”
張月明出生于張家三房,按理說世襲罔替的丹書鐵劵和三房的張月明沒有半點關系。而且因為和長房的關系緊張月明自小過得極為凄苦。
父親早亡,是母親一人含辛茹苦的將他與弟弟養大。所以從小在張月明的心底種下了一個一定要出人頭地的種子。只要能出人頭地,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沒人知道張月明為了出人頭地付出了多少,因為他從來不帶妻子出現在人前公眾場合。
但就算張月明從來不和妻子一起出現,他的妻子在通天府也算是鼎鼎有名。
通天城五大丑女之一,歡喜菩薩的大名如大山一般壓在張月明的身上。
每次回家,看到如山一般的妻子,張月明都忍不住腹中翻涌。可為了攀上王家的權勢,張月明還是義無反顧的娶了王素素為妻,從長房手里奪過了文書鐵卷。
用了十年時間,張月明從青衣一步步做到了現在的錦衣捕頭,這十年的辛酸不足與外人道也。
看著身邊的同事娶了美嬌娘為妻,他只能暗中羨慕。甚至在吃飯的時候他刻意的遺忘家中妻子的存在,否則張月明生怕面對滿桌的玉盤珍饈卻生生餓死。
張月明不是變態,更不是自虐。
他不可能和家中的丑陋之妻過一輩子。
只要讓他有了擺脫命運的實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絕無半點遲疑的。
十年間,張月明偷偷養過幾任外室。
他自認是個鐘情的男子,他渴望一心一意有始有終的愛情。前面幾任外室要不是不慎被妻子發現了,后被活活打死的話,張月明自問不會再另尋新歡。
在南嶼街一處偏僻的陋巷之中,張月明用其手下藍衣的名義買下了一個宅院,養了一個外室在宅院之中。
平日里,這個外室用手下妻子的身份做掩護,一年多時間了倒沒有被惡妻逮到。如今外室懷了身孕,張月明心中萬分欣喜。他也已經年近四十,也該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了。
“老爺,你最近一個月好像格外高興。”嗡嗡聲音從身后擠在椅子中的肉山身上傳來。張月明臉上咧出的淡淡笑容瞬間收起。
“有么?”
“知夫莫如妻,我是你的枕邊人,你的喜怒哀樂我當然能感受得到。”肉山自顧柔情的說道,沒有注意到聽到這話的張月明腹中翻涌起伏,幾欲作嘔。
“夫人想多了,最近一個月坐看唐宗賢和蘇牧明爭暗斗,我在一旁坐看風云起端是有趣。”
“是這樣么?”
“自然是這樣,還能怎么樣?”
“好,夜深了,夫君,該安歇了。”
“夫人,前段時間為夫抓一個賊人傷了腰…”
“這都快兩個月了還沒好么?”
“此人功夫甚是歹毒,暗勁傷了經絡。有道是傷筋動骨一百日,這傷怕是還要一個月方能好轉。”
“無妨,夫君躺著變好,我自己動。”
張月明的手不禁一顫,腦海中浮現出妻子三百斤的肉山起伏,你這一屁股下去為夫的老腰這輩子都沒得好了。
“夫人,聽下人說你近日聽說有些心煩氣短,還是別勉強了。”
“大夫說我這毛病就是缺少活動引起的,正好圓房事運動運動…”
張月明眉頭驟然緊縮,說了許久,握緊的拳頭緩緩松開。看來這一劫是在劫難逃了啊…
突然,門外想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老爺,老爺,青禾來了,說有要事要見老爺。”
青禾是張月明手下的藍衣捕快,也是張月明外室名義上的丈夫。聽到這句話,張月明仿佛飲了一口玉露瓊漿一般的舒坦。
“那個青禾真不識時務,這一年來他都多少次這樣了?夫君,你是不是給他吃點苦頭?”
“哎!青禾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深夜而來必然是有要緊的事。”說著拿起衣架上的衣服,轉身向外走去。
“哼!”肉山不忿的冷哼一聲。
張月明華麗的院子門外,青禾焦急的來回轉悠。
“青禾,什么事這么著急?”
“明哥,不好了,珊珊動了胎氣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來我這做什么?還不快去請大夫?”
“我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大夫說誤食了當歸動了胎氣,已經開了安胎之藥但不確定有沒有用能不能保住孩子。”
“你…”張月明正要發作,最后還是強忍著作罷,“走,去看看!”
張月明與青禾匆匆離去,卻沒有在意到在對面黝黑的巷子之中,一個乞丐悄悄的收回了視線,隱于黑暗之中眨眼間消失不見。
千葉染坊是五環城鼎鼎有名的布染巨頭,總覽了近乎三成的布染份額。與周記商行的七彩染,歐陽世家的富貴染坊合稱五環城三大染莊。
可在五年前,五環城南域的布染生意卻是百家爭鳴的局面。有些小染坊雖然名氣不大規模很小,卻憑著獨樹一幟的技藝在五環城打下了自己的名號。
自從千葉染莊來到五環城南域之后整個布染行業迎來了重新的洗牌。
千葉染坊到底有什么獨到之處說不出來,可就是能勢如破竹的在五環城南域打開局面,擠得一家一家染莊倒閉吃下了一份又一份市場份額。
直到兩年前,千葉染坊與富貴染坊,七彩染坊平起平坐瓜分了整個市場份額動蕩才消停下來。
今天夜里,劉偉明的莊園周圍顯得格外的安靜。就連府中的惡犬都被這格外寧靜的氣氛壓抑的有些焦躁不安。
夜深人靜,在丫鬟的伺候下洗完腳的劉偉明卻依舊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跨入門檻扭捏的來到劉偉明的身邊,一扭腰豐臀落在劉偉明的腿上。
“老爺,您怎么了?坐這想什么呢?不是說好了今晚來我屋里過夜的么?”
“是是,可把你急的。”劉偉明滿臉淫笑的刮了刮少婦的鼻梁。
“哪有?
“可是吧…老爺我今天的眼皮跳個不停,心緒不寧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呸呸呸!好好的日子,老爺胡說什么呀…”
“汪汪汪——”
突然間,府中的猛犬齊齊大聲狂吠了起來。如此的突兀。
前一秒,還是風平浪靜一片死寂,可一瞬間就如往沸油中滴落了清水一般瞬間炸開了。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外院內院的下人齊齊從房間中走了出來,一臉驚詫的聽著四面八方的狗吠。
劉偉明穿著白色的襯衣,大步走了出了內院,“怎么回事?二虎,出門看看。”
“是!”
叫二虎的護衛提著燈籠大步跑向了側門,拉開側門,將燈籠遞了出去。就這昏暗的燈籠,一個獸面紋飾在火光之中閃動著。
仿佛獸面活了過來一般。
“走獸服?”二虎將燈籠緩緩上移,看到了一張冷峻淡漠的臉龐,還有那烏紗黑云帽。
“黑云帽,走獸服,紋云刀,鎮域司?是…是鎮域司的捕快?”
一道掌力噴涌而出,瞬間襲到了二虎的胸膛之上。二虎剛剛意識到門外引起惡犬們狂吠的是什么,瞬間被一掌高高的擊飛。身體如倒飛而去的炮仗一般,撞破了院門跌落到院子之中。
“噗——”
“老爺,不好了…是鎮域司的捕快。咳咳咳…”
倒地的二虎只來得及說一句話,瞬間鮮血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噴涌而出。
一陣破風響,數十道身影越過院墻,從四面八方翻進院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