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怔怔的看了他一眼,還想說什么,臉色卻不知道怎么一下沉了下來,原來司馬九不管不顧場上眾人,一下把納蘭靈云抱在了懷里,黃門侍郎額頭輕輕觸碰醫家少女的額頭,雙手環抱的靈云氣都喘不過來,場上眾人看的面面相覷,素來害羞的靈云,雖然俏臉緋紅,卻沒有推開少年,只是閉上眼睛,倦怠的一句話也不想說。
琉球王宮一場血戰,陰陽家雙雄隕落,陰陽一門從此式微,這是后話,朱寬頗有雄心,殺了渴刺兜,立了他的一個兒子再為此間的國王,司馬九知道射聲校尉是在此地為帝國的擴張打下伏筆,不禁心中佩服他思慮深遠。
宇文皛找回了九牧金鼎碎片,算是躲過大劫,想到圣人對長生仙藥的渴求,眼前章仇太翼身死,不知道楊廣怎么看待此事,夙夜衛統領的一顆心,卻還是不能徹底的放下。
他自知不能再在琉球多呆,向朱寬要了一艘船,就領著殘余的夙夜衛先回了,折損士兵的盔甲,宇文皛都留給了司馬九,知道他們還要北上百濟,好的盔甲自然越多越好。
少年心中大事已了,要北征卻是人手遠遠不夠,他讓宇文皛返回登州港的時候,帶消息給當地水軍,讓他們整軍來琉球匯合,若落,王憨兒都在登州,順便一起同來,再商議北征之事,宇文皛欣然答應,在琉球只呆了一天,就滿懷心事的西返了。
朱寬的隋軍現在在琉球,在當地人的心目中宛若天兵天將,王宮一役,就連蘇我家族,在此地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少年和靈云靈巧一起住在琉球王宮里的一間大院內等待,精衛也住在王宮內,司馬九知道眾人怕她,他心中知道自己也不是此傀儡的對手,便不敢去招惹精衛。
現在春色漸濃,琉球的風景和隴西相比,別有一番風味,黃門侍郎每日上午讓兩女幫著自己習練五體化傀術,午后就帶著她們在琉球的海灘閑逛,一男二女,享盡人間美景,靈云早就看出靈巧一顆芳心系在自己九郎的身上,她也喜歡靈巧憨直,對兩人言語間,隱晦的表露出了自己的想法,醫家少女點破隱情,少年有些害臊,倒是靈巧實在是喜不自勝。
這是王宮之戰后的第四日,三人赤著雙足,在沙灘上流連,司馬九遠遠的看見港口的地方,有幾艘百濟大船正在準備出海,不禁一下子愣住了。
“九哥在想什么呢?是想獨孤統領,還是聽月觀的兩個美道士啊?”靈巧看他走神,忍不住出言揶揄。
司馬九搖了搖頭,“沒想這些,就是想等我朝中事了,就帶你們大家到蘇我蝦夷的家鄉一觀,倭人島中,有一山名富士,白頭青身,很有些意趣,倒是不可不看。”
“九哥是在胡說嗎?我聽爺爺說過,倭人島在一顆巨大的青銅樹上,每天太陽從東升起,先要照耀這棵大樹,島上的人每天都苦不堪言,哪有什么富士山?”
黃門侍郎見靈巧說的有趣,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一旁的靈云卻是聽的悠然神往“白頭青身,真是頗有詩意,九哥一群紅顏知己,要是都能一起白頭青身,九哥也算不枉此生了。”
靈云拿黃門侍郎打趣,司馬九有些啼笑皆非,他正想說些什么,感到身邊忽然出現一絲危險的氣息,心念一動,馬上把二女護在了身后。
“我說主人哪里去了,原來躲在此地啊。”三人身前,精衛恢復了隋人的裝扮,含笑看著眾人不語,自從上古魂魄被傀儡吸收,每次和此女相見,司馬九總覺得精衛的眼神更加的靈動了。
“什么主人?精衛姑娘想來已經以金石之軀入道了,要在古代,就是陸地神仙一流,小九何德何能,敢做你的主人。”少年不知道為何,怎么也感覺不到精衛對自己的惡意,整個琉球國,也只有他敢和眼前傀儡如此說話。
“哈哈,也算有些道理,兩位姑娘,我要借你們的九哥說幾句話,你們不用害怕”精衛看著兩女嘴角一翹,挽著耳邊秀發輕輕道,司馬九心中一動,回頭對著靈云靈巧點頭表示無妨,看精衛臉色不像玩笑,就和她走到了一處大石旁。
“你放心,我不是來擄人的,我就要去琉球了,臨走前,和你說幾句話。”精衛看著多少有些戒備的黃門侍郎,似笑非笑道。
“那些琉球人,每日到這里叩拜,說起他們國中好處,讓我和他們回倭國,我才得了金鼎魂魄,確實也要找地方好好參研,看他們一片誠意,也就答應了。”
司馬九聽她如此說,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想硬著頭皮挽留兩句,想起上柱國說的越遠越好,話居然說不出口。
精衛看他神態,瞪了少年一眼,“我是金石草木所做,本來就是傀儡,后來為了開啟一絲靈智,宇文愷用了很多大違天和的法門,我現在到底算什么,其實自己也不知道。”
精衛搖了搖頭,抬頭看天,目光茫然中帶著恐懼,“精衛姑娘,其實我想說,不管你是什么,那日唐國公府外,你幫上柱國攔住達摩芨多,我那時候起,就把姑娘當做朋友了。”
少年一字一句沉聲道,精衛低頭看了他一眼,“我相信,好了,我要走了,最后一件事情,你像那日在王宮中一樣抱那個醫家子弟一樣抱我一下,我看看自己到底是何感覺。”
精衛靜靜看著少年,一字一句道,司馬九愣了一下,慢慢上前抱住她,用頭輕輕碰了碰精衛冰冷的前額。
“宇文皛帶走的不是法家和儒家的碎片,兩家碎片還在島上,你好好尋找,上古魂魄告訴我,九家碎片齊備,會有驚天動地的威能。”
精衛聲音很低,少年聽見她的話,一下子呼吸粗重起來,“還有,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魂魄都不是現在這方天地的。”
精衛說出少年心中最大的秘密,她卻沒有說出自己的感覺,也不等侍郎回答,她掙脫出少年懷抱,再不多看他一眼,玉足在洶涌的海面上急點,身子真像東海的精衛一般掠海向著倭人的商船縱去,司馬九看著不知道是人還是傀儡的少女背影,想到她最后一句話,心中居然無端閃過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