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規矩得改改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中的氣氛也變得愈加緊張。
一隊隊的叛軍騎兵在平遙城中奔馳穿梭，高呼蕭摩訶將令，勒令傷兵速去城南大營集中。
子時不到城南大營者，便以逃兵論處。
街上三三兩兩的潰軍罵罵咧咧，互相攙扶著向城南大營走去。
王珪心中煩悶，自己去密室休息了。
元豐在香天下火鍋店二樓閉目養神，然而，多話的馮立總是找些話題與他爭論，弄得冷面劍客元豐一刻不得清靜。
司馬九坐在窗前看著華燈初上的平遙城，不知道哪里傳來孩童哭泣的聲音和母親的安撫聲，他一想到明日楊素大軍攻城，平遙城說不定將變成人間修羅場，心中就一陣陣發緊。
“怎么了，中午過后，就魂不守舍的，被柳掌柜迷住心竅了？小心以后我向納蘭靈云姑娘提起哈。”李建成笑著來到司馬九的對面坐下，眼中透出關切之色。
“唉，我只是想起商家死士晚上攻打將軍府的事情，我們的所作所為，與花錢買命有何區別，真的合適嗎？”
司馬九的話語中透著深深的無奈。
李建成聽了他的話，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來，踱步到二樓窗前。
李建成淡淡道：“我小時候在王府，有個非常疼愛我的奶娘，有一次他的親身兒子來王府看望母親，我和他年紀相若，連續一起玩耍了幾天，只覺得那是我記憶中最快樂的日子。”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天，我們在后花園為了個桃子爭執起來，我出手打了那個孩子，你知道的，父親從小就讓我們洗練身體，我那時候雖然小，手上的勁可不小。”
司馬九回道：“你可是打架打贏了？在我面前炫耀，嚇唬人呢？”
說話間，司馬九也站起身來。
平遙城內的燈火都已點亮，漫天星光配合著煙火之氣，哪還有前線重鎮的肅殺感。
“他哪敢還手，一見我急了，馬上跪倒在地，連呼大公子恕罪，他的眼神，直到現在，我也忘不掉。”李建成神色黯然，語氣低落。
司馬九不好氣的說道：“你們這些勛貴門閥，就是會欺負人。”
“后來呢，現在他還好么？還在你家么？”
“沒有，我那天打他，手破了點皮，后來，這件事情被父親知道了，從第二天起，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他，奶娘也換了一個。”
李建成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我急了去問父親，他卻讓我不要管這些小事情。后來我一心急，就說那是我最喜歡的奶娘，奶娘的孩子也是我的朋友。”
“你父親怎么說？”
“他說，我們李家不能有那樣的朋友。”
“他說，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李建成滿眼都是迷茫，他轉過身，有力的看了司馬九一眼，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我知道他說的不對，我知道父親錯了，可是，我......”
李建成沉默下來，司馬九也同樣不語。
半盞茶的時間，他們就這樣沉默在平遙城的燈火中。
“沒事的，晚上我們就做點什么，給你小時候的朋友看看。”司馬九走到有些喪氣的李建成面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領班，肖老鼠，人呢？”
司馬九忽然高呼了起來，片刻后，一個獐頭鼠目的男子幾乎滾爬著從樓梯處跑了上來。
“公子們可是要吃夜宵，我們香天下火鍋店的夜食，也是極具特色。”
“什么夜食？快些找點衣服來，我們現在這身行裝可是穿不出去了。”司馬九不耐煩的催促道。
“啊？可是柳掌柜交待過要好生伺候諸位貴賓，今天晚上平遙城不安寧，讓你們......”肖老鼠皺眉撓頭，不知道這些闊得驚人的公子哥又抽哪門子瘋了，想要出門。
“柳掌柜，就要說那個柳掌柜，下午拿了我們的錢就不見了，怎么？想黑我們啊？快去帶我們和商家的死士會面，我們要改變計劃。”
司馬九一臉的蠻橫。
肖老鼠尷尬的看了李建成一眼，又回頭看看他心目中的金主馮立。
“磨蹭什么，速速安排，如今已過亥時了，再遲點耽誤了事情要你的腦袋！”眾人一起大聲道。
肖老鼠心中暗罵，只得帶著眾人去找柳掌柜。
香天下火鍋店的后院，有一條密道，五人換了夜行裝后，肖老鼠帶著他們在狹窄的地道中穿行了約半刻鐘，才來到一個出口處。
司馬九第一個從地道口鉆出去，迎面卻是一道兇狠的刀光當頭劈下。
他曾服用過九葉云海鳳羽草，身體機能一直在緩慢的改善，況且，期間還有劍圣裴旻和劍俠荊軻的指教，現在他的反應力已經遠超常人。
司馬九將頭微微偏開，就是一腳踢出。
那揮刀之人沒想到對手反應如此迅速，這一刀使的突然，已來不及收勢，如今，他的刀勢被對手避開后，胸前已是空門大露。
司馬九一腳踢在揮刀之人的胸膛處，揮刀之人騰騰后退數步，翻到在地。
司馬九定神看去，對面是個高鼻深目的孩子，年紀只在十二三歲，一頭亂發披散在肩頭，生得英俊，看模樣像是突厥族孩子。
“狼崽子，你干什么呢，這是我們的大金主，你就這么一刀砍過來，砍壞了金主，你妹妹的病不治了啊？”肖老鼠看見那個突厥孩子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急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司馬九雖然腿下留情，可這一腳也著實不輕，那個突厥孩子掙扎著從地下爬了起來，看見肖老鼠，眼睛一下子紅了。
“肖叔，柳姨不讓我去呢，她說她的那份錢給我，讓我別搗亂。”
“可是，我今年都已經練了大半年的刀法，什么事兒都沒有干。”這個突厥孩子漢話說的很流利，只是調門和漢人不太一樣。他知道司馬九是金主后，不好意思的彎腰行了個禮。
此時李建成等人也都從密道中鉆了出來，司馬九打量了一下，這里像是某個府邸的后院，面積很大，卻甚是荒涼。
剛才他們在地道中鉆了半盞茶的時間，想來，這個院落自然還在平遙城中。
“阿史那杜，你這個小家伙，叫你守地道口，你怎么就砍起我們的大雇主。”
一個柔媚的聲音響起，柳媚娘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中，身材更加顯得婀娜，她看見司馬九一行人，眼神中也很是驚訝。
“諸位貴賓，你們怎么來了？”
司馬九笑著沖小突厥點點頭，表示沒關系，隨后他對柳媚娘說道：“不放心，投資太大，風險太高，還是要盯緊點。”
“你！”柳媚娘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他用詞的意思，但是職業素養被質疑，一下子急了起來，咬著嘴唇跺了跺腳，就要轉身離去。
“另外，今天晚上去大將軍府襲擾，我們兄弟也要前往。”
“還有，規矩得改改。”
柳媚娘詫異道：“改改？”
司馬九繼續道：“我們的目的是滋擾，趁亂救人，不是去送死，死傷太多，要扣傭金。”
一旁的李建成等人連連點頭，表示司馬九的意見就是他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