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6章 主任,我有點不舒服

　　既然家屬都到齊了，方主任比較謹慎，真的在實時錄像的情況下，重新跟家屬談話，將手術知情同意的每一條細節說得清清楚楚，確認對方已經理解，再讓蔣麗的家屬代表她的哥哥簽字按手模。

　　而且讓其他兄弟姐妹補充簽署一份正式委托書，意思是所有兄弟姐妹將蔣麗在醫院治療期間所有決策權交給蔣麗的大哥，這樣在法律上手上齊備，即使術后家屬翻臉不認人，也不會限于被動。

　　沒辦法，醫生現在不小心謹慎一點，容易掉坑里，這個社會就是被耗子屎整得這么復雜。

　　術前簽字弄好，方主任在腦海里檢查一下是否存在漏洞，小心駛得萬年船，既指手術要小心，也指手術的流程要小心。

　　確認沒有漏洞，方主任讓ICU的主管醫生安排手術。

　　主管醫生開始聯系手術室的值班護士通知手術，ICU病房這邊的護士也開始術前準備，將患者送往手術室。

　　寄生蟲一般分為蠕蟲和原蟲，肝包蟲屬于蠕蟲一類。

　　肝包蟲病在南方比較少見，我國西北才是高發地區，比如新疆、青海、寧夏、甘肅、內蒙和西藏等省區，其中西藏那曲是發病率最高的地方。

　　其治病過程大致是這樣，作為蠕蟲的犬絳蟲寄生在狗的小腸內，隨糞便排出的蟲卵經常會粘附在狗、羊等動物的毛上，人如果吞食被蟲卵污染的食物后，可以被感染。

　　蟲卵經口進入消化道，在腸內消化液作用下，蚴會脫殼而出穿過腸黏膜，進入門靜脈系統，經門靜脈進入肝臟，這些蚴大部分被留在肝臟內。

　　蚴在體內經3周發育為包蟲囊，包蟲囊腫在肝內逐漸長大，長大的包蟲囊腫引起鄰近臟器的壓迫癥狀，可發生空腔臟器阻塞、感染，破裂播散等并發癥。

　　從病史上看，蔣麗去過西藏那曲的畜牧區，可能在那里受到肝包蟲的感染，但是蔣麗去的時間是一年前，如果照這樣推算，發病只有一年，但是現在已經侵蝕大部分肝臟，而且還侵襲腹腔和胸腔，這發病的速度未免有點太快。

　　這只是從流行病學上推測，現在一些動物流動性比較大，城市流浪動物的增多，在非高發地區也會出現一些散發病例。

　　肝包蟲病包囊破裂破入腹腔是肝包蟲病比較少見的并發癥，一旦包囊破裂進入腹腔，囊液里面含有大量的異種蛋白，這些異種蛋白會引起強烈的過敏反應，從而導致腹膜炎和過敏性休克。

　　CT是確診這種病的常見影像學檢查，而對肝包囊破裂急腹癥具有確診意義的CT影像表現是“蛇樣征”和“紡紗征”，這種特征性的影像描敘是歐洲醫生在1990年和1991年做出的描敘。

　　現在蔣麗處于休克狀態，其休克原因有兩種，感染性休克和過敏性休克混合在一起，治療起來十分困難，單純依靠藥物幾乎是不可能的，必須急診手術，清除體內的肝包蟲、被肝包蟲侵蝕的肝臟組織、破裂的包囊以及四處流散的囊液，只有這樣徹底除去致病原，術中術后輔助抗休克治療，這樣才有希望挽救蔣麗的生命。

　　按時回家吃飯是不可能的，楊平給小蘇電話說明情況，讓家里不用等他吃飯。

　　一切安排妥當，楊平和方主任急匆匆地趕去手術室，方主任搞了點干糧，兩人在更衣室填飽肚子，立刻換洗手衣。

　　因為外科研究所那邊有單獨的手術室，楊平平時很少在這邊做手術，聽說楊平來這邊手術，大家非常高興，神一樣的人物到哪都會受到崇拜。

　　再說，不管是麻醉醫生還是手術室護士，不管誰都想去外科研究所那邊工作，不僅收入高，而且在外科研究所工作的經歷非常有價值，以后去哪工作隨便挑，現在外科研究所不是全國頂級，而是世界頂級。

　　不說別的，麻醉醫師梁胖子最近找的女朋友是空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三博醫院麻醉醫生圈內在瘋傳，說梁胖子現在跟著楊平發達了，不僅掙到錢，而且有那么多資源，以后前途無量。要是沒有大把錢，能夠跟空姐談戀愛。

　　至于，宋子墨、徐志良、張林、小五那是全院羨慕的對象，楊平現在準備參評院士和諾貝爾獎的事情是公開的，照這個趨勢，宋子墨和徐志良遲早是院士，那個新來的唐順也遲早是院士。

　　“楊教授！”

　　不管是麻醉醫生還是手術室護士禮貌地跟楊平打招呼，陸陸續續，手術室又聚集很多人，這些普外科的醫生，大多是來觀摩楊平的手術，因為平時能夠近距離觀摩楊平手術的機會不多。

　　巡回護士礙于楊平的面子也不好趕人，所以默認這些家伙聚集在手術室，好在這些醫生比較知趣，都很是注意無菌觀念，盡量不給手術室添堵添亂。

　　楊平剛剛進來，大家準備搬凳子給楊平坐，可是被眼尖的巡回護士搶先送上凳子。

　　“血壓不是很穩定，一直上不來。”麻醉醫生頗為擔心。

　　現在已經死馬當活馬醫，嚴重的休克，不做手術清除病灶，血壓怎么都升不上來。

　　“血壓不穩定，我們的手術的速度要盡量快一點。”楊平點點頭。

　　方主任心里有自知之明，這種手術難度極大，如果自己來主刀，由楊平指導自己做，肯定沒有楊平主刀快，人命關天的時候不是自己學習的時候，這點覺悟方主任還是有的。

　　“教授，你來主刀吧！”

　　方主任不是怕擔責任，是真怕自己的速度耽誤病情，擇期手術可以慢慢做，只要手術時間不是太離譜，手術質量能夠得到保證，一般不會影響手術效果，但是急診手術爭分奪秒，怎么可能讓自己慢慢來，快一分鐘慢一分鐘有可能就是生死的區別。

　　“我來吧！患者血壓一直升不上去，這種低灌注狀態維持下去，很快就會出現多器官功能衰竭。”

　　楊平決定自己來主刀，速戰速決。

　　方主任帶的研究生小陳和另外一個年輕醫生已經刷手，他們開始消毒鋪單。

　　楊平一直保持在系統空間手術室定期進行各種手術訓練，所以沒有因為科研耽誤手術，手術水平一直在上升，而且現在系統手術室訓練的病例難度是越來越大。

　　像蔣麗這樣復雜的高難度手術，以前楊平還需要借助系統空間的模擬手術功能，現在根本不需要模擬功能，現實中的所謂高難度病例對楊平來說，只是簡單手術。

　　手術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楊平和方主任去刷手穿衣上臺。

　　“羅醫生，麻煩幫忙盯著點血壓。”楊平叮囑麻醉醫生羅醫生。

　　“放心！”

　　麻醉醫生羅醫生嘴上說放心，心里是虛的。

　　羅醫生跟梁胖子年齡差不多，他現在壓力山大，本來想在楊平面前表現表現，說不定被楊教授相中，挑去外科研究所，那人生從此步步升高，可這第一臺跟楊教授配臺的手術就是這樣，這不太好發揮水準呀，萬一術中出點什么生命危險怎么辦。

　　楊平采用右上腹直肌切口，逐層切開，直達腹腔。

　　“聽說她去過西藏那曲？那是世界上肝包蟲病發病率最高的地方。”

　　“我們科室有個麻醉醫生今年剛去援藏，好像就是在那曲。”

　　“其實有些寄生蟲病也不是去了高發地區，而是喜歡生食動物肉類導致的。”

　　“上次給腦囊蟲病的打麻醉，看過一次這種病人，我以后再也不敢吃生魚片。”

　　“還不是好多人吃。”

　　麻醉醫生和巡回護士在聊天，楊教授的手術很快，又很穩，讓人看了特別放心。

　　肝臟被暴露出來，巨大的變形的肝臟充滿整個術野，將周圍的臟器擠向一邊。

　　楊平用吸管清除流入腹腔的囊液，正是這些囊液的流入，才引起腹膜炎，進而導致過敏性休克。

　　破裂的馕包只是一部分而已，還有剩下的沒有破裂的包囊，楊平繼續分離，這些白色的大大小小擠壓在一起囊包鼓出來，密密麻麻的，看著讓人頭皮發麻，當然楊平不會頭皮發麻。

　　這哪是肝臟，這就是一個蟲窩。

　　方主任是老油條，當助手的兩個年輕醫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心里有種極度不適感。

　　當助手的年輕醫生小周胃腸已經翻江倒海，好像有酸水不斷往外冒的感覺，額頭是不知道怎么開始滲汗，但是不好意思地說來。

　　終于，小周實在忍不住：“主任，我有點不舒服！”

　　方主任看他額頭上微微出汗，知道這是對術區的惡心畫面反胃：“丟不丟人，還搞外科的，這點免疫力都沒有，去一邊休息，再上個拉鉤的。”

　　方主任不耐煩地說，他最煩這種嬌氣的學生，一個惡心點場面都Hold不住。

　　小周沒辦法，實在頂不住，要是忍不住吐在手術臺上就不好，于是趕緊下去，另一個研究生立刻去刷手補缺。

　　肝包蟲病還沒有囊蟲病恐怖，要是有密集恐懼癥的人看到囊蟲病的X光片直接會暈倒，因為X光片上，患者的四肢肌肉里密密麻麻全是白色的囊蟲鈣化影像，這種X片，只要見過一次，終生不會忘記。

　　隨著解剖的深入，被包蟲侵蝕的肝臟及周圍組織很快全部暴露出來，里面全是白色濾泡一樣的肝包蟲囊腫，相互擠在一起，看起來極為恐怖。

　　這哪里是肝，這是一堆蟲子和包囊，無數的白色東西，不知道是蟲子還是囊包擁擠著堆積在一起。

　　“我小時候在鄉下的時候去上廁所，看到廁所里一堆一堆的蛆蟲堆積在一起，翻滾著，現在有種這樣的感覺，我現在就想，有些人還把蛆蟲當菜吃。”

　　方主任的研究生小陳鎮定自若地說。

　　小周聽到陳醫生這么說，本來稍微平息的胃腸現在又翻滾起來，他在角落里實在忍不住開始干嘔，方主任抬頭說：“你們誰陪他出去休息一下，搞外科的對這些必須免疫，不僅要看到無反應，最好術后還能吃一碗豬肝，那才算合格。”

　　轉頭方主任又罵陳醫生：“你能不能少說兩句，特么就挑惡心的說，當菜吃的是肉蛆，人家在衛生條件下專門培育的，跟你廁所粑粑里的蛆一樣嗎，你這腦子跟進了蛆一樣。”

　　“主任，我這不有感而發嗎？”小陳趕緊解釋。

　　""求求你們兩個能不能別說這些，我現在都感覺想吐。”

　　巡回護士立刻制止方主任這惡心話題。

　　肝臟的血管比較多，而且多處受到包蟲侵蝕，一不留神就容易傷及血管引起大出血，三個肝門血管神經復雜交錯。

　　但是楊平的解剖實在太熟練，各種病理解剖他都遇到過，所以這手術也非常輕松。

　　為了趕速度，楊平的動作很快，方主任跟不上節奏的時候，楊平只好自己一人操作。

　　很快，在方主任還沒有反應過來，楊平已經解剖出整個肝臟，切除肝臟后，視野立刻開闊起來，肝臟周圍被包蟲組織也方便清除。

　　楊平讓方主任去另一個無菌臺處理離體的肝臟，把被包蟲侵蝕的肝葉全切斷，把健康的肝葉留下來做自體移植。自己帶著陳醫生處理腹腔和胸腔的被包蟲侵襲的組織。

　　為了不污染正常的器官和組織，楊平用紗布將術區與周圍嚴密隔離起來。

　　這姑娘病情怎么這么嚴重，這是發展多少年才成這樣，他去西藏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病情怎么發展這么快。

　　楊平往上打開膈肌，進入胸腔，這樣可以方便將肝臟上下左右前后四周的包蟲、囊泡及包蟲侵襲的組織全部清理干凈，然后用生理鹽水反復沖洗。

　　然后楊平再和方主任一起處理肝臟，對自體肝移植，方主任已經不陌生，腹腔器官簇移植就包括自體肝移植，要不是趕時間，這臺手術方主任還真想主刀，不過這樣跟著楊平做，其實方主任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自體肝移植對別人來說，是極高難度的手術，但是對于楊平來說，非常簡單，不過是吻合幾根管道的事情，包括幾根血管和一根膽管，不管是異體肝移植還是自體肝移植，楊平為了減少膽汁淤積的可能，不但對膽管進行吻合，連毛細膽管都進行認真吻合。

　　這樣可以讓膽道系統最通暢，將膽汁淤積的并發癥降到最低。

　　而肝臟動靜脈的吻合，楊平也是非常講究，不僅考慮動靜脈吻合的數量，而且盡量維持原來的肝動靜脈循環的壓力。

　　在無菌臺上，楊平和方主任很快完成肝葉切除，肝的五葉現在只剩下兩葉是健康的，現在要把這兩葉回植患者體內，繼續發揮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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