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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分裂的前兆

  北運河畔,風吹蘆葦,空氣中彌漫塵土腥臭,就像剛下過雨還半的額干黃土異味,今日又迥異往昔格外不同,卷著枯草碎屑,滿地塵埃的風里還有牛羊腥臊。

  風吹草低,成群的牛羊擠滿大道,路邊都是騎馬的牧民高聲吆喝,每隔一段路還有十人一隊的騎兵往返巡邏,高聲唱歌,合著天生白云,意蘊悠長。

  牛羊的鳴叫遍布山崗,蕭思溫騎著一匹白馬,穿棕黑狼皮馬靴,手握韁繩,遠眺東面河畔,光影錯落,風吹草低,塵土飛揚,大片的羊群沿北運河畔邊飄動,就像天空落下的潔白云朵,好看而柔軟。

  他都能想到那些牛羊的肥美的滋味,多汁多油的鮮美,那也是眾多牧民,費盡力氣加上武力的威懾才能湊齊的,帝后皇族的貴族湊了一些,不過大多數還是從百姓手中強行征的,為此軍隊還和南京附近的百姓發生了沖突。

  不過對于這些,蕭思溫自己卻沒太多擔心,他的南院禁軍打不過秦軍,收拾幾個刁民還是易如反掌的。

  蕭思溫心里想著事情,回頭便見耶律斜軫打馬過來。

  “回來了。”他到招呼。

  耶律斜軫手握馬鞭,眼中閃爍復雜神色“多好的牛羊,都要送給秦國.”

  “秦軍新的關北守將李漢超還挑三揀四,又嫌小又嫌不夠肥..不少人恨得牙癢癢也沒辦法.”蕭思溫咬牙切齒,他的牙也很癢。

  “李漢超,是個什么樣的人?”耶律斜軫問,要是以前,他們很少去打聽南方的事,特別是北面王庭,大遼國從沒對手,可如今不同了,南面一舉一動都令他們格外上心,小心翼翼,一個個具體的人也讓他們十分關注,特別是史從云手下那些大將。

  “李漢超是史從云手下大將,聽說他在蜀國的時候因為搶了一個寡婦,差點讓史從云殺了。”蕭思溫說出他打聽到的消息,自從秦國換了三關都指揮使,他第一時間便派人去打聽了,還出了不少錢從漢人嘴里得到不少消息,畢竟李漢超上任之后的壓力,他首當其沖。

  雖然兩國已經議和,但知己知彼,才能讓他對近在遲尺的秦軍放心,才能在夜里安然入眠。

  多方打聽之后,最讓他記憶猶新的居然不是李漢超的南征北戰,赫赫戰功,而是這五十老將在蜀地搶了百姓家的寡婦,差點被史從云處死的出丑大事。

  不只是他,在打探消息期間,間諜也發現連秦國百姓也對此事記憶猶新,而對于李漢超的軍功戰績反而沒那么了然于胸,可以說是另一種名留青史了.

  對此,耶律斜軫只是評價道:“有什么樣的國主,就有什么樣的臣子。”

  蕭思溫深以為然點頭,又想到史從云對他提出的條件,頓時有些皺眉,又有些安心。

  躊躇之處在于他不知道史從云身為天下雄主,到底哪里看上自家的女兒,而且燕燕不過十二歲而已,被史從云垂涎,她很可能會受傷早夭.

  而安心之處則是,如果他是秦國皇帝姻親,至少多了條出路,連陛下都畏懼三分的史從云。

  而他,飽讀詩書的蕭思溫,卻想到了史書古籍中的漢唐歲月,往昔崢嶸,有時他也會想,如果又是那樣的輪回,如果漢人繼續北上,那他也該有所準備。

這一切和他所信的佛理中的輪回能夠對上,如果這是世界的輪回,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至少陛下是高興的吧,他一直想極力促成此事,為此還加封燕燕為云中郡主”蕭思溫問,“你從北方回來,應該知道不少消息吧。”

  耶律斜軫點頭:“留守,陛下確實高興,史從云愿意議和讓他可以高枕無憂,確實去除心頭的大病。

  但朝廷的形勢就有些我也不好說,總之就是各有看法,暗流涌動吧。”

  “何謂暗流涌動?”蕭思溫問,他心里多少有數,不過他還是要問,確切的消息好過臆想,遠在南京并非所愿,上京的局勢他也時刻關注著。

  “有些人支持陛下,他們只想解除南方的禍患,安然度日,不想南下,秦軍太厲害,史從云太厲害,我們已經死了幾萬人,卻看不到南下戰勝他們的希望。

  有的人也支持不再南下,安穩度日,不過卻對史從云的承諾十分懷疑,他們覺得秦朝國主史從云是兇狠的狼,但從他許多作為來看也狡猾無恥如同狐貍,對于他的承諾不可盡信,應該保持警惕,看看當初后周皇帝的下場,就是信任史從云的結果。”

  蕭思溫贊同道:“我相信史從云心懷鬼胎,但就當下來說還能如何,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好在幽州堅城,戈壁草原還能阻擋他一時,至少當下無憂.”至于以后,他沒再說,南方的漢人一般不會深入草原大漠去作戰。

  遠處,風吹駝鈴,叮叮當當的悅耳鈴聲,羊咩咩叫著,引來一陣和煦的風,吹拂得人少了許多浮躁,忍不住沉浸在祥和之中。

  不過這樣的祥和安寧不足以消除人心中煩躁。

  “世道多變.”耶律斜軫神色謹慎,小聲的說:“并非所有人都服從陛下的圣意。

  還有不少人覺得不該向漢人低頭,這次向秦國低頭有許多契丹貴族不滿,陛下高興得大宴群臣數日,飲宴不休,但越是如此,越有人不滿。

  還有不少人私下在往永興宮中那邊聯絡走動,特別是像韓匡嗣那些漢人官員,都喜歡去永興宮,留守明白我的意思嗎。”

  蕭思溫原本平靜的面色一下變了,看了耶律斜軫一眼,嚴肅的問,“你怎么知道的?”

  “有朋友告訴我。”

  見耶律斜軫回答得澹然,他沒有追問,心里卻起了難以壓抑的波瀾,因為永興宮不是尋常之地.

  永興宮不在上京,而在望云川,按理來說是離開了政治中心,是一種有意的安排,可即便如此,依舊難以遠離世人視線。

  里面住的人身份也不一般。

  在這樣的節骨眼有人開始往永興宮跑,聯絡里面的人,聯系當下時局,再想過去往事,總讓他不安。

  “陛下知道這事嗎?”他壓低聲音問。

  “留守這么問,就是不準備往外說了?”耶律斜軫似笑非笑,似乎一下就拿捏了蕭思溫的心思,接著也低聲說:“這種事少有人會多嘴往外說,我說來是因為相信留守。

  再說并非什么見不得人之事,陛下沒有多做理會,往來的人也不是太多。”

  蕭思溫點頭,心里開始盤算起來。

  當年大遼國世宗皇帝耶律阮胡作非為,不斷南下,窮兵黷武以致天怒人怨,最終招致火神淀之亂,遇刺身死,隨后才是如今陛下耶律璟登基,收拾局面。

  而大遼國世宗皇帝的后人就收養在永興宮中.

  耶律斜軫突然道:“宮中的貴人還小,不過及其聰慧,他說一直記得燕燕姐。”

  “燕燕?”蕭思溫愣了一下,不過他是聰明人,很快便反應過來,臉色很不好看。

  “你們這是為難我!”

  他還以為耶律斜軫這次南下是有什么事,漫無目的的聊天背后原來早有目的,就是逼他站隊。

  話說到這,一下便清晰起來。

  陛下封他的小女兒蕭綽為云中郡主,準備嫁給秦國國主換取兩國罷兵。

  而國中很多漢人官員,契丹貴族都對陛下的軟弱十分不滿,所以他們想在世宗子嗣身上押寶,反對陛下的軟弱政策。

  而他們想讓自己把女兒蕭綽許給世宗子嗣,以此秘密表明立場。

  他向來是個會站隊的人,自然瞬間明白里面的種種曲直,可這一下就將他推入兩難的境地。

  世宗子嗣念叨著燕燕并不奇怪,永興宮并非與世隔絕,兩人小時還一起玩鬧過,所以惦記也明白。

  他不明白的是為何根本沒有見過過燕燕的史從云卻點名道姓要她,這就十分奇怪了,以至于他和女兒都完全想不通。

  可到了這下,突然就成莫大的問題。

  讓女兒南下,他會得罪一大批人,他們就是覺得陛下軟弱,不該以女人和牛羊換取和平,所以要刻意阻止攪黃這件事,至于世宗子嗣看上燕燕有幾分真假就難說了。

  可如果不讓燕燕南下,也會得罪一幫人,首先就是陛下,不過接連大敗,損兵折將,人心離散之后,陛下反而是依賴他的,大概率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責罰。

  關鍵在于得罪殺神史從云.

  他曾經放下狠話,如果自己不把女兒交出去,他會領十萬大軍踏平幽州,他不知道這話幾分真假,但也憂心忡忡,他寧愿得罪陛下,也不想得罪史從云。

  “你們這樣逼我,不怕我說出去!”蕭思溫有些惱怒的質問。

  耶律斜軫卻不太在意的說:“無憑無據,留守說了又能如何,再說留守要是陛下死忠,就不會想著把長女嫁給耶律罨撒葛。”

  蕭思溫不說話了,看著遠處的牛羊長龍,牧民吆喝沉默良久:“讓我考慮考慮,現在還早。”

  “沒那么多時間讓留守觀望了,后來的吃不到好肉。”

  “今年,至少到今年年底。”

  “那秦國那邊呢?”

  “我自會應付,你沒事早點回北方去吧,我沒空接待你,還有很多事要忙!”蕭思溫怨怒道,隨即打馬領著護衛順大道往回,只留下耶律斜軫站在那。

  他嘆口氣,如果時間允許他也不想如此逼迫自己的叔叔。

  畢竟他年輕時很多時間都是在南京,蕭思溫就如同他的父輩一般看著他長大,給予許多指導,也將他推薦給朝廷。

  只是如今情況有變,耶律休哥隨北府宰相蕭斡討烏古、室韋之叛,在今年夏季,大敗叛軍,捷報已經接連送到上京,大軍已經在善后。

  今年之內必會班師回朝,到時候后起之秀耶律休哥與北府宰相的立場如何又不明朗,說不定會多生變故,所以便急著逼迫蕭思溫趕快站在他們這邊。

  “可別怪我.”耶律斜軫輕聲道,他自以為自己是對的,遼國不能再軟弱下去,否則只會越來越糟。

  接連的戰敗和失利之后,遼國內部開始充斥抱怨,恐懼,讓人們精神緊張,胡思亂想。

  隨即最大的問題也接踵而至,處在上升期的時候,任何事任何人都是對的。

  而一旦開始下滑,那任何事任何人都是過錯,這就是人類的本質,所謂理智只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舌頭上的刀劍而已。

  外部的打擊和威脅是很難肢解和擊敗一個龐大帝國的,而內部的分裂則簡單得多。

  當有人不滿時,再小的問題都是問題。

  八萬頭牛羊和一位郡主,對于大遼國來說并不是必不可少的財富。

  但很快因為這件事而撕開的割裂與對立卻在草原上悄悄發酵起來,有人覺得國主是忍辱負重,畢竟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暫時隱忍渡過這段艱難時期,尋機再與南方大國決戰。

  而有人則斥責這是徹底的軟弱,這種時候決不能再低頭,一旦此時低頭,就是助長南方大國的囂張氣焰,使得他們覺得遼國軟弱可欺,很可能會卷土再來。

  至于哪種論調是對遼國有利的,無人知曉,而后人也只能憑借結果去評論指責,但在結果出來之前,遼國上下都充斥著這些聲音,并開始逐漸分裂對立,上到朝堂,下至普通百姓。

隨著時間推移,秋雁南歸,曾經的北方霸主,天下大國,最大的問題已逐漸不再南方的威脅,而是內部的分裂和對立  (同志們,這幾天抱歉了,忙著去辦貸款了。畢業多年,東拼西湊,車子也沒買,媳婦也沒有,終于存了點首付,在我們這種十八線小城買了個小屋。

  貸款卻意外的很難辦,作者工作不穩定到處換,加上每個月有小幾千塊的稿費也沒法開工作證明,所以很麻煩,配合銀行搞了很多資料,證明之類的,到處跑。

  之后每個月要還兩千多,還三十年,頭皮發麻,好累。。

  以后肯定會好好更新不太監的,不更新貸款都還不上o(╥﹏╥)o

普通人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困難疊著困難,一步步走得艱難,加油吧!如果你不是普通人,是有錢大老,那就給作者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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