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灰狐
還真是來找自己的。
圖靈一陣無言，邁步向前走去。
“你為什么要找灰狐？”
他試探性地問道。
“哈？”
露西亞挑眉跟上。
“找一個逍遙法外的科技獵人，需要理由嗎？”
“可他是羅旺的直屬傭兵。”圖靈回答。
他很好奇，在官方身份下，這個露西亞準備怎么對自己動手。
“羅旺是誰？”
“九科外圍組的成員。”
“等等。”
聊到這，露西亞猛地站定，狐疑地看著圖靈。
“你怎么知道這些？”
“呵，從良的中間人，在我們這行可是很出名的。誰不知道灰狐是他經手的傭兵？”
圖靈故意老氣橫秋地說道。
是這樣嗎？
露西亞歪了歪腦袋，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
為什么艾爾偷到的資料里沒有這些東西？
露西亞將手指放在嘴唇上，輕輕點了點，心頭記下了羅旺。
還算有點收獲，今晚過后就讓艾爾幫忙調查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圖靈在九科的檔案只是方便他幫九科做事兒時，讓當地治安管理能查到他在九科的名字。
這樣做的目的是，讓當地治安不形成阻礙，方便他做事，并不算是真的檔案。
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實質性的信息。
“所以，你為什么要到雇傭兵酒吧來，找幫你們做事兒的人？”
“我不是九科的人。”露西亞瞥了眼圖靈的頭盔，沒再多說話。
這種體制大概分布，不算是什么秘密，不過露西亞還不至于隨便跟一個雇傭兵說這些。
“讓我猜猜…他犯事兒了？”
“是…”
剛說了一個字兒，露西亞又閉上了嘴。
是灰狐干掉了重大通緝犯，當時的警力浪費是她臨時指揮造成的。
這么一想，他好像也沒犯事兒？
不過想到灰狐拆了自己的愛車，露西亞心中又是一頓氣。
沉默著走了兩步，露西亞的腦中瘋狂旋轉。
他肯定犯事兒了…
只是我沒想到…
心理活動飛速變化，幾秒種后，行走中的露西亞猛然一怔。
哈！對了！
自己逮到灰狐的時候，那家伙明明是九科外圍組的人，他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反而要跑？
藍色的雙眼閃過一道眸光，露西亞又停下腳步:
“對，他犯事兒了。”
圖靈看著這貨開始一副遲疑的模樣，在旁邊跟了半晌，她也沒再出聲，臉上一頓陰晴不定加多云轉晴，最后猛地站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開口就變成了一副確定的語氣。
小妹妹，你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了，你就是來找茬的吧？
圖靈有些無語，問道：
“他犯什么事兒了？”
“不是我在問你問題嗎？”
露西亞頓時瞪了一眼圖靈。
“你到底知不知道灰狐的事情？”
“不知道，不認識。”
圖靈干癟地扔下一句話，快步向前走去。
知道這家伙是故意來找麻煩的，那也好辦。
他正好眼饞露西亞身上的處刑人外骨骼，如果她對自己動手，也方便自己對她動手。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惹事兒，畢竟對方是罪策局的人。
想到這，圖靈摸出手機，快速給羅旺發了條消息：
露西亞如果對我動手，我正當防衛有問題沒？
走了兩步，羅旺沒有立刻回復，圖靈也不慌。
正好他辦完今天的正事兒之前，還不想讓這個家伙搗亂。
得讓卡恩幫忙看住。
兩人雖然中途一番言語交談，磨蹭了好一會兒，但此刻短短的路程也已經能看到大鳥酒吧的大門了。
一個個雇傭兵散布在停車場周圍，抽煙聊天，還是熟悉的景象。
圖靈快步走進大門，而跟在后面的露西亞因為剛才圖靈干癟的回答有些生氣，一路快步追著圖靈跑，最后飛快地沖上來抓住圖靈的手臂。
“你這家伙！突然走那么快干什么？”
“還有你不知道還問那么多？你這不是妨礙公務嗎？”
一陣酒吧的熱浪和喧鬧撲面而來，露西亞抓住圖靈手臂時，兩人剛好同時跨進大門。
里面三三兩兩的人齊齊抬頭，看向門口的兩人。
露西亞頓時一僵。
突然間被這么多雇傭兵注視，一股強烈的不適讓女警瞬間松開圖靈的手腕。
這時，一道慵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你女朋友？”
兩人看向聲源，冷綠色長發的女孩正懶洋洋地撐在吧臺上盯著兩人。
卡恩端著酒，看著兩人的眼神中有一抹好奇的色彩。
而圖靈沒有理會她的調侃，快步走到吧臺面前，一只手放在只有兩人能看到的位置，指了指露西亞的方向，壓低聲音說道：
“小麻煩，幫我拖一下。”
說完，他便轉身看向露西亞：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問她，她是這里消息最靈通的人。”
說完，圖靈頭也不回便朝著酒吧內的人潮快步走去。
一邊的露西亞剛張開半個嘴巴，就看圖靈飛一般地鉆進人群中不見了，留下自己站在原地傻愣著。
“這家伙…”
咬了咬牙，她狠狠瞪了瞪那些投來好奇目光的雇傭兵，走到了卡恩面前，并亮起手中的電子警徽：
“我是聯眾國跨境犯罪對策局警員，露西亞·史密斯。聽說這里有灰狐的蹤跡，希望你能協助我的工作。”
卡恩歪了歪腦袋，有些迷惑。
灰狐？
你進來不是還抓著他手嗎？
再聯想到圖靈剛剛的私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輕輕一笑。
于是順著自己剛剛的調侃開口道：
“你是他女朋友？”
“啊？”
露西亞頓時愣了一下，隨后紅著臉吼道：
“我是來抓人的！”
話音剛落，一陣唰唰唰的聲音傳來，一堆在酒吧沙發上坐著喝酒的雇傭兵宛如PTSD犯了一般，甩開手里的酒杯，抓起身邊的槍就站了起來。
露西亞給這陣仗看的一懵，臂鎧差點就要打上火。
卡恩輕輕對沙發那邊上下揮了揮手，示意沒事兒，幾個雇傭兵頓時松了口氣，又奇怪地坐下了。
“他們神經比較敏感。”卡恩對露西亞解釋了一句。
后者長出了一口氣，差點以為要在這里動手。
“早知道就帶著艾爾一起過來了…”
“艾爾是誰？”
“我的副官…”下意識回答的露西亞猛地一頓，感覺有些不對。
隨后猛地抬起頭來：“我來找灰狐！別轉移話題！”
“好吧。那么你不是灰狐女朋友？”
“我找灰狐！”露西亞狠狠錘向吧臺的桌面，但想到上一秒的場景，動作頓時強忍著變輕。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卡恩撐著臉，懶洋洋地抿了口酒。
“我不是！我！找！灰！狐！”
露西亞快氣死了。
這里的人怎么回事？
就不能正常回答問題的嗎？
在舞池中的圖靈則是回頭看了眼吧臺，看卡恩把小女警拖住了，便走向了軍火商的方向。
軍火商巴克斯，是上次羅旺在酒吧給他介紹的幾個酒吧常駐人物之一，顧名思義，賣裝備的。
圖靈走到巴克斯的桌子旁，輕輕敲了敲。
“巴克斯？”
巴克斯老遠就看到圖靈朝自己這邊走過來，頓時把坐在自己對面討價還價了半天的傭兵趕走，讓圖靈坐下。
“灰狐閣下，科技獵人也看得上我這點東西？”
圖靈打量著對面的軍火商。
巴克斯是個光頭，一邊眼睛帶著一枚機械眼罩，留著大胡子，看上去很精悍。
“我需要一些偵查用的東西，你有什么推薦嗎？”
圖靈輕輕敲了敲桌子。
明天晚上針對卡爾科斯的行動，他研究了一下羅旺給他的地形資料。
目標私生女的房子，不是什么豪華別墅，也不是什么高級公寓，算是獨立居民樓。情報中說卡爾科斯是悄悄去見私生女，守衛力量不會太強。
但圖靈還是想做謹慎一點的準備，五只耗子只能用來殺敵，或者警戒，并不能在踩點上給自己太大幫助。
“哈，這個我熟。”
巴克斯笑了笑，拿出一塊平板電腦，一個像蜘蛛一樣的東西出現在屏幕上：
“看看這個。跟辦公抽屜一樣大小的蜘蛛機器人。”
巴克斯說著，屏幕上開始播放蜘蛛的各種功能演示。
“光學迷彩，行動迅速。能上墻上天花板，并且還有視野鏡頭，將視野共享到匹配的目鏡上。”
圖靈看了看，問：
“多少錢？”
“哈，您是科技獵人，就當交個朋友，我就給你打個…9.9折。這東西就賣你十九萬八千吧！”
圖靈：“？”
“您作為科技獵人，這點小錢一定是沒問題的吧？”
圖靈：“…”
他突然覺得自己那二十萬真不算什么。
巴克斯；“不喜歡？沒關系，你看看這個…遠程遙控，和手機相連的視野，并且體型非常小，就等于是遙控的小車。九科里的好東西。”
“多少？”
“同樣是9.9折，那就十四萬八千五百！”
圖靈：“？”
“也不喜歡？沒關系，這個，九萬九千！”
“這個，九科的無人機，七萬！”
“這個，軍用的好東西，三十萬！”
“這個…”
………
吧臺。
“你多大了？”
“18。我找灰狐…”
“那你想知道灰狐多大嗎？”
“…”
露西亞已經被卡恩繞得腦袋冒煙了，一陣咬牙切齒地想燒死面前這個一臉淡定地在扯淡的女人。
但想到這是傭兵酒吧，不是她罪策局或者九科的地盤，頓時又泄了氣。
中途她也看出來卡恩是在故意拖著自己，就是聊不到正題上，于是就去找其他傭兵調查。
沒想到的是，這幫家伙居然一個個都閉口不言，對灰狐諱莫如深的模樣，就只能回到卡恩這里。
然而自己的騎警身份對卡恩毫無用處，這個酒保簡直軟硬不吃，一直在瘋狂反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然后又是問的一陣自己思維混亂。
找個線索而已，有這么難嗎？
這就是露西亞不明白了。
雖然周圍人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是灰狐本人還沒走呢，這些傭兵哪敢在背后跟警察透露消息。
那可是科技獵人，不敢得罪。
這時，圖靈從一邊走了過來。
“事情辦完了？”卡恩停止精神攻擊，看向圖靈。
“算是吧。”圖靈拿了個望遠鏡，往吧臺邊上一坐。
這就是他剛剛在巴克斯那買的東西。
原因無他，他發現這是他能在巴克斯那唯一有錢買的東西。
他覺得，自己如此貧窮的人，搞偵查，還是大疆無人機適合他。
再另想辦法吧。
“你這家伙…”
看到圖靈又回來了，一邊的露西亞猛地站起來，氣沖沖地走到圖靈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消息最靈通的人？你們到底知不知道灰狐的線索？還是說你們整個酒吧的人都怕他？這混蛋有這么大能量？？？”
又被罵了一次，圖靈沒接話，淡定地讓卡恩給自己來了杯無酒精無糖飲料酒。
大部分傭兵本來就跟警察不對付，自己人還在這里，那些傭兵怎么敢跟你回話？
“你看到那個人沒。”
圖靈指了指角落里一個人，露西亞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
“那個是情報商人，叫黃玉。他應該知道，你去找他吧。”
“你確定？”露西亞狐疑地看著他。
“如果這位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只有黃玉才知道了。”圖靈聳了聳肩，指了下卡恩。
“…不是說灰狐在大鳥酒吧出沒嗎？你們都不認識他？”露西亞狠狠跺了跺腳。
“不認識。你認識么？”圖靈拍了拍旁邊不遠處一個傭兵的肩膀，后者看著圖靈泛著紅光的獨眼，頓時一陣猛搖頭。
“你看吧，你只能去找黃玉了。他是這里消息最靈通的情報商。”
露西亞覺得這話好耳熟，剛剛好像聽過。
“不過你可能要給錢，畢竟人家是商人。”
說著，圖靈拿起卡恩調好的酒。
“最后信你一次…”
露西亞狠狠地瞪了一眼圖靈，朝著黃玉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買灰狐的情報。”
露西亞啪地一下拍在黃玉的桌面上，后者頓時一愣，看了看吧臺的方向，又看了看露西亞的打扮。
穿外骨骼的警察？還挺有科技獵人那味兒的。
不過依然是個警察。
我黃玉像是那種敢當著科技獵人的面賣他情報給警察的人？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黃玉明顯是不會告訴露西亞任何消息。
于是露西亞又耗上了…
吧臺這邊，再度把露西亞支開的圖靈滿意地看了看黃玉那邊，表示可以談正事兒了：
“剛剛謝謝了。”
卡恩歪了歪頭：“那個女警是怎么回事？”
“來找麻煩的，暫時不用管她。”圖靈抿了口酒，觸肢拆解，露出下巴。
“你的頭盔…”
卡恩再度對圖靈的頭盔表現出了十足的好奇，伸手輕輕戳向他面具中心的紅光。
然后被圖靈啪地一下捏住手腕。
“別亂摸。”
卡恩收回手。
“你認識有能夠定制裝備的人嗎？我急用。”
“裝備？”卡恩瞇起了眼睛，“你想要什么裝備？”
“能夠抗震的東西，內襯。”
“為什么要抗震？”卡恩對這個要求很疑惑。
圖靈頓了頓，沒有說出自己外骨骼的事情：
“我有用就是了。你有人介紹么？”
卡恩先是觀察了一番圖靈的面具，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然后站了起來，吩咐旁邊的酒保看好吧臺，轉身告訴圖靈：
“跟我來。”
跟著卡恩，圖靈來到了酒吧正廳后方，跟著卡恩鉆進了一個有人把手的小門。
里面卻異常的寬敞，是一處向下的樓梯，四周同樣裝修著酒吧的裝潢——
墻紙，裝飾柱，小壁畫，還有鑲嵌在墻里的玻璃柜，只是上面沒有任何酒瓶。
圖靈忍著好奇，跟著卡恩走下幾層樓梯。越往下，周圍的裝潢便由華麗逐漸轉變為現代簡約的裝修，下方還傳來一陣陣槍聲。
最后，一個寬闊的地下空間呈現在圖靈眼前。
這是一個現代靶場，旁邊同樣有吧臺和酒保。一聲聲槍響從靶場處傳出，一些雇傭兵正拿著槍在那邊聊天喝酒，打靶練槍。
“下面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圖靈打量著周圍，羅旺上次來的時候可沒給他說過。
“這邊是公共場所。”
卡恩說著，拉住圖靈的手腕。
“來這邊，私人場所。”
“什么…？”
圖靈被對方的用詞搞的有些懵。
“你不是要找裝備訂制的人嗎？”
卡恩沖著圖靈輕輕一笑。
“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