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楓.泰勒的老套路
地球上，位于亞洲的一座臨近沿海的大都市。
這是曾經被叫做‘上海’的地方，隨著各國之間的聯系越加緊密，拿到中國綠卡的外國人在這里居住的越來越多。
‘上海’這個名字漸漸被人淡忘，更換成其他的稱謂，就猶如曾經的‘浦東’一樣。
都市的一座大公園中，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老年人居多。
每到下午的時候，大媽們就會到這座公園的廣場上，組團跳廣場舞，老大爺們則是找些地方下象棋，或者打太極拳、散步活動一下年邁的筋骨。
一些小孩子或是丟沙包，或是跳皮筋，嘻嘻哈哈。
逐漸下沉的夕陽照耀下，公園中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公園邊上的一座涼亭中，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圍著桌子，兩人在下著象棋，另外的幾人站在邊上安靜的看著。
這在旁人看來，老人們做的事情，實在是在正常不過。
誰都想不到，兩個年邁的ETO成員，居然會在公園里下象棋，還是在旁人的圍觀下，利用智子交流情報。
他們的眼睛里，浮現著交流的字幕，不斷的浮現又消失。
“楓.泰勒醒了，還到了宇宙里。”
老人叼著煙斗，拿起兵棋向前走了一格，視線從棋盤上落到對面。
對面的老人皺著眉頭，仿佛在思考著下一步該怎么走。
“棘手啊，他如果能在地球上多逗留一些時間，我們還可以試著把他殺掉，宇宙并不在我們的能力范圍之內。”
猶豫了一下后，老人讓馬棋斜向上前進兩個。
看到馬棋就快要越過楚河漢界，煙斗老人嗤笑了一下，把車棋拉了出來。
“他還是像年輕時那樣精力旺盛，才解除冬眠幾天，就從國際法庭上把正在被審判的戴維斯帶走，還逼著國際法庭放棄掉對戴維斯行為的審判，泰勒系幫他運營了這么多年的好名聲也開始臭起來了。”
“名聲無所謂，楓.泰勒從來不看重這些東西，他在大鬧國際法庭后，又提出了新的計劃，制造并囤積大量反物質。”
對面的老人搖搖頭，仿佛是在表示，把車棋拉出來毫無意義。
隨后，老人把另外一個馬棋斜著橫走兩個，與之前的馬棋組成一個‘日’，一旦車棋吃掉馬棋，另外一個馬棋就會把車棋吃掉。
煙斗老人拿起兵棋，再次把兵棋往上推一格，同時傳遞出信息。
“我們無力阻止這個計劃，楓.泰勒以三體艦隊可能存在大量反物質為借口，給予虛擬戰爭演習的三體扮演方大量反物質武器，通過模擬戰讓整個太空軍意識到，他們未來的軍備方向是反物質武器。”
“楓.泰勒的老套路，通過裝傻故意引導矛盾，然后再以各種借口驅使下屬辦事，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對面的老人傳遞著信息，然后把炮棋向上推，直接推過楚河漢界，威脅到煙斗老人的兵棋，繼續傳遞信息。
“那些虛擬戰役我都有看過，對傳統太空戰模式簡直是顛覆性，接近光速的動能武器、可以摧毀天體的超級炸彈，遠超現在任何激光武器的軸炮式伽馬射線。”
“還有反物質護盾，現在服役的激光、電磁炮，面對它基本都成了廢物，楓.泰勒把科幻里的東西搬到了現實。”
“我都有點懷疑，這就是主的實力。”
煙斗老人深吸了一口煙斗，吐出白煙，他不怎么喜歡同伴的這句話，主掌握著至高的力量，在如今基礎科學被封鎖的時代，人類根本沒可能發展到可以比肩主的高度。
煙斗老人把馬棋拉了上來，保護兵棋，一旦炮棋吃掉兵棋，他的馬棋就會把敵對的炮棋吃掉。
“主怎么可能才只能做到這種程度？這些都不過是對反物質的粗淺用法，而且反物質護盾這種東西有嚴重缺陷，也就只是虛擬戰爭演習時，針對現役太空軍武器的奢侈用法。”煙斗老人傳遞著信息，信息中滿是對反物質護盾這種構思的不屑。
“為什么這樣說？”
又走了一步的老人，傳遞出信息詢問。
煙斗老人拿起前面拉出來的車棋，直接前推到對手的陣地，吐出一圈白煙后，給出他如此判斷的解釋。
“反物質護盾對同類型反物質武器的防御效果并不理想，接近光速動能炮彈的彈頭可以擊穿反物質護盾的湮滅層，直接擊毀戰艦，要想防御下來，就需要反物質護盾足夠厚，但那樣一來，對戰艦本身運載的反物質消耗也是非常恐怖。”
“軸炮式的伽馬射線炮本身能級足夠高，可以無視這種護盾對射線的削弱，直接傷害到戰艦。”
“那種利用天體坍縮的超級炸彈，同樣也是可以無視反物質護盾。”
“甚至是簡單把反物質當作電磁炮彈發射出去，這種反物質護盾也防御不了，因為反物質不會和反物質發生湮滅反應。”
“可以推測，對主來講，這種反物質護盾是不具備任何威脅性的東西。”
虛擬戰爭演習，智子同樣可以通過監控獲知情報，伽馬射線軸炮、接近光速的動能炮彈、攻擊目標質量越大威力越大的反物質炸彈，可以防御下目前現役電磁炮、激光的反物質護盾，這些三體扮演方在虛擬戰爭中使用的武器、防御，ETO全都知道。
可以說，太空軍有多清楚這些東西的威力，ETO就有多清楚這些東西的威力。
“不管怎樣，楓.泰勒都是要除掉的目標，主下達的擊殺令依舊有效。”
“而且，他作為一個半個世紀前的人，居然能直接為太空軍指明他們未來的軍備方向，光是這份前瞻性就足夠我們去殺了他。”
老人又走了一步，望向煙斗老人那邊，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這世上沒有誰能比ETO更想盡早殺掉林楓。
可惜，哪怕林楓是在地球冬眠的時候，ETO也沒能力再對林楓進行暗殺。
牛頓當初向林楓發動的那種攻擊，隨著她的死亡，一起被帶進了墳墓。
ETO曾多次向三體申請這種技術用于暗殺，可三體對于他們這樣的申請，基本都是拒絕，對此ETO有種種猜測，不過也都僅限于猜測。
煙斗老人又吸了一口煙，吐出白煙。
“做不到的，他在太空，在泰勒系的重重保護下，我們很難觸及到那里，而且他似乎也已經察覺到我們了。”
在煙斗老人走完棋后，對面的老人也把自己的卒棋向前走一格，然后傳遞信息。
“他只是懷疑而已，不然就不是讓下屬進行調查，而是直接對地球各國政府進行命令，無論他們怎么查結果都只有一個——最后一個ETO成員在十年前死亡，ETO這個組織已經徹底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ETO是一群對人類社會不滿的瘋子，只要還有人對人類社會的現狀極端性的不滿，ETO哪怕被各國屠殺殆盡，也會重新又冒出一批。
ETO的基礎在于三體，三體的智子會去尋找這些對人類社會極端不滿的瘋子，所以光靠殺，是殺不絕ETO的。
各國自然能意識到這點，所以他們在林楓冬眠以后，就開始著重于民生問題，用太空中收刮到的部分資源，把地球上的每座城市人均幸福度提高達到九十以上。
這么做很有效果，ETO分子的遞增速率一年比一年糟糕，而ETO的恐怖襲擊，更是加劇了人們對ETO的厭惡。
ETO逐漸淪落為只有心理變態才會加入的組織。
恐怖分子都不愿意加入，因為恐怖分子都有自己的信仰，根本不可能去效忠三體。
如今ETO還能勉強維持，靠的是思想鋼印。
可思想鋼印不能亂用，尤其是給成年人使用，意志堅定的人是可以反抗思想鋼印，只不過會非常痛苦。
為了不讓思想鋼印的裝置暴露，ETO只能每年從世界各地搜尋孤兒，給孤兒烙印上思想鋼印后，再進行組織成員的培養。
由于動作還不能太大，每年也才敢找五、六名孤兒烙印思想鋼印。
基于各種理由，ETO現在的戰略就是能潛藏多深就潛藏多深，他們要徹底的成為人類的影子。
老人微微搖頭，又走出一步，然后傳遞信息。
“還是警惕一些比較好。”
“要知道，我們這些年可是一直在破壞他的計劃，將人類的發展方向帶偏，提倡享樂主義、消費主義，壓制新技術研發，不斷引導底層輿論，降低三體危機對人類的影響，連太空軍也開始變得盲目樂觀起來…”
“這些事情，我想楓.泰勒一定都有注意到，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煙斗老人沉思了一會，吐出一口白煙，把對方的車棋吃掉，而后遞送信息。
“那依你的看法，我們是該主動出擊，還是以靜制動？”
“…先等等看吧。”
拿起馬棋本打算吃掉煙斗老人車棋的老人，猶豫片刻后，重新把馬棋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拿起炮棋前推到底。
將軍！
林楓自冬眠結束后，首次加入到泰勒系的核心會議。
核心成員總共有十八人，另外十五人，林楓不認識，這些人是雷迪亞茲在他冬眠后，提拔起來的左膀右臂。
認識的三人分別是戴維斯、斯托克、史密斯。
三人中，除了戴維斯是借助反復冬眠，活到了現在，另外兩人都是沒有冬眠的活了半個世紀。
兩個在林楓冬眠前，比他還要年輕幾歲的人，如今都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斯托克、史密斯，嗯…好久不見？”
史密斯笑著回答道：“呵呵，我能理解您，盡管過去了半個世紀，但對您來講，我們幾個月前才剛見過一面。”
“我沒想到你們兩個會在太空。”林楓道。
史密斯也就算了，他是搞核物理研究的學者，上了太空肯定是更方便他搞物理研究，可斯托克，林楓交予了他引導人類思潮的重任，人類現在大部分都還在地球上，他跑到太空中來，未免有些玩忽職守的意味。
注意到林楓看向自己那帶著幾分問罪意味的眼神，斯托克很自然的笑了笑，半個世紀的沉淀，斯托克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在林楓面前非常拘謹的下屬。
斯托克解釋道：“為了方便管理泰勒系，而且太空的低重力生活，對于有著骨質疏松的老年人來講，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到了太空，虛擬教育怎么辦？誰來保證人類的思潮被引導到正確的方向？”林楓問。
盡管泰勒系是一個在太空政治圈有著不俗影響力的勢力，可在林楓眼里，根本沒法和引導人類思潮的重任相比。
林楓要引導出來的思潮很簡單——人類知道誰是真正的英雄，英雄應該被正確的對待，世人應該感謝羅輯，理性至上。
太空軍的話，則是在此基礎上，加上‘避免傲慢’的內容。
斯托克解釋道：“事事親為可什么事情都辦不好，我把工作都交給了一些信得過的人去辦，每個月瀏覽他們送過來的報告，每年在地球上的隨機一座城進行抽樣調查。”
“你確定他們不會耍什么花招？要知道，我給予你的權利可是非常大，這直接涉及到人類的未來。”林楓不怎么滿意的提醒道。
在林楓看來，斯托克天高皇帝遠，即便他用的都是他的親信，絕對值得信任的人，也難免會出岔子。
人心叵測，誰能保證斯托克的這些親信，會不會看斯托克在太空，距離地球這么遠，生出點敷衍的心思？
這就和沒有被皇帝直接管控的東廠，鬼知道會出什么亂子。
“您不用擔心，他還不至于老糊涂到那種程度，他很清楚您交予他任務的重要性，所以除了每年的抽樣調查外，還暗中在地球上安排有調查組。”
“他們既是泰勒系在地球上的情報網絡，也是斯托克在地球上的人類思潮警戒紅線，人都是從泰勒系中抽調出來，百分百的可靠，而且地球上還有著PDC直接管理。”
戴維斯替斯托克解釋道。
斯托克接著戴維斯的話頭說道：“如今地球上已經沒有學校，地球上最后一所學校在二十年前宣布廢棄，從二十年前開始，虛擬教育成為了人類主流教育模式，各國的教育部合并成國際教育組織，直接對全球教育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