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面壁者也不在乎
三體艦隊很強，這點上，看過原著的林楓知道。
但要說有能力硬接恒星爆炸，林楓只能嗤之以鼻。
什么？
有著強相互作用材料，所以恒星爆炸會安然無恙？
真有人敢在林楓面前這么說的話，他直接一巴掌扇過去。
量子隧穿聽說過沒？
別以為量子隧穿是多么罕見的現象，恒星的核聚變就是靠量子隧穿完成的，不然憑恒星內部的壓力，根本不足以達到核聚變的要求。
什么強相互作用材料，就算是密度比夸克還小的裝甲，只要能級夠高，該穿透還是會穿透，無非只是概率問題，能級越高，穿透的概率也越高。
更別提粒子裹挾的動能，形象點理解就是，有著無數枚接近光速的電磁炮彈，持續不斷的進行著轟擊。
再形象點，那就是一堵墻，一堵以極端接近光速運動的墻，這堵墻不會減速，它只會越來越稀薄。
強相互作用材料能擋住？擋不住。
三體的強相互作用材料，按照原著的描述，密度頂了天也就跟原子核差不多，也就是一個大號原子核，與中子星相同的密度，只不過厚度非常薄。
面對無數顆輕易能夠轟碎原子核的粒子所組成的狂暴浪潮，強相互作用材料會在很短時間內被打成篩子。
可以說，只要三體艦隊敢在被改造成炸彈的太陽系里呆著，全軍覆沒是板上釘釘的事。
林楓直勾勾的盯著會場中，雷迪亞茲的破壁人。
這丫的在說謊！
弗里曼.戴森仿佛感覺自己被人透視了一般，猶如被人潑了盆冷水，骨瘦如柴的男人神色變了變，擊潰雷迪亞茲所帶來蕩然無存。
林楓的一席話，讓他瞬間成為了會場上的焦點，所有人都將視線匯聚到他身上，這些視線中包含著驚訝、愕然等等情緒。
很多人都沒料到，林楓會在這個時候，打斷破壁人。
破壁人看著林楓，剛剛那副勝利者的微笑已然收斂，沒有露出什么情緒，可這也已經恰恰證明了，他的情緒因為林楓的那句詢問而在波動。
“破壁人弗里曼.戴森，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林楓繼續問。
被林楓這樣追問候，破壁人弗里曼.戴森這才開口，冷冷的與林楓對視。
“面壁者楓.泰勒，你對主的力量一無所知，不要拿你想當然的認知去揣測主的極限。”
事實上，弗里曼.戴森的確說謊了。
主在知道雷迪亞茲的計劃后，就沒有再給予他任何的回應。
他說的‘主不在乎’，是為了給予雷迪亞茲致命的打擊，也是為了給予人類自信心更加沉重的打擊。
你看，三體人連太陽爆炸都都不怕，是多么的無敵。
面對這樣的存在人類根本沒有勝算，干脆別再進行什么面壁者計劃了，人類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勞且無力的。
“既然你的主能擋得住恒星爆炸，為什么不把自己恒星系統里的兩顆給炸掉？三體星系距離我們才不過四光年，這么近的距離兩顆恒星爆炸，釋放的伽馬射線爆足夠給予地球生態圈毀滅性的打擊。”林楓問。
“由于是光速，猝不及防之下，人類的整個社會體系都將迎來大崩盤，整個文明都將倒退，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發展到太空殖民，不會有ETO，你更不會站在這里。”
聽著林楓的一席話，各國代表，包括破壁人弗里曼.戴森，都像是在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林楓。
不過，仔細推敲林楓的話，他們又覺得似乎并非沒有道理。
三體人本就是因為恒星的問題，才要殖民太陽系，引爆三體星系中的兩顆太陽，釋放出來的伽馬射線以光速擴散，并且會根本性的破壞地球生態。
地球第一次物種大滅絕，就是超新星爆炸釋放的伽馬射線摧毀掉地球一半的臭氧層，讓太陽釋放的紫外線毀滅。
這還是距離地球非常遙遠的一顆恒星爆炸導致的。
三體星系距離太陽系才不過四光年，兩顆恒星分別在不同時間點爆炸釋放的伽馬射線，足夠在四年內把冷戰時期，還留在地球上的人類文明抹殺殆盡。
林楓凝視著破壁人弗里曼.戴森，開口道，“三體文明完全沒有再擔心什么人類文明問題的必要，可以不慌不忙的殖民太陽系。”
“破壁人弗里曼.戴森，你在撒謊，對吧？”
一直以來，林楓都覺得，破壁人是自己人。
畢竟如果不是自己人的話，根本解釋不通他們的一些行為，ETO存在的意義是為三體破解面壁者布置的謊言迷宮。
然而ETO卻特地的跑到面壁者面前，告知面壁者，他們已經被破壁了。
難道這個不是‘自己人’？這樣的疑問自林楓心中升起。
可是這個人都特地跑過來以破壁的方式‘提醒’了，這可是要冒生命危險的啊…
“相不相信是你們的事情，破壁人的任務只有破壁。”
“現在一切都結束，我也該退場了。”
不想再和林楓多談，以免自己扯謊露餡的破壁人弗里曼.戴森，轉身便準備離開。
他邊上站著兩名警衛，這兩名警衛并未有阻攔他的意思，PDC設置的這兩名警衛，只是為了防止破壁人弗里曼.戴森采取什么對面壁者雷迪亞茲構成傷害的行為。
PDC可以允許破壁人破壁，但卻不會允許ETO傷害面壁者。
“你以為你走得了？”
雷迪亞茲冷聲道，同時拿出一把手槍，對準破壁人弗里曼.戴森。
PDC允許破壁人離開，但雷迪亞茲不允許，他猶如一只受了傷，處于暴怒狀態的雄獅，不愿廝殺的勁敵就此離場。
場面失控了，各國代表都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他們沒想到，雷迪亞茲會隨身攜帶著武器。
“雷迪亞茲！你知道是在做什么嗎？”
“該死！誰允許這個瘋子把武器戴在身上？”
警衛們也在雷迪亞茲拿出手槍的下一刻，沖了進來，將各國代表保護起來。
“您想殺了我？”
破壁人弗里曼.戴森被雷迪亞茲的手槍直指后，先是一愣，隨后欣然一笑，面對著雷迪亞茲，雙手向兩邊伸出，張開自己的懷抱。
“也可以，盡管來，我不會逃走。”
他在擁抱死亡！
盡管知道，ETO的破壁人都無視自己的生命，但不管看幾次，林楓都不免感到震撼。
陡然間，林楓腦海閃過一絲靈光。
對了！掩體計劃！
“讓他走吧，雷迪亞茲。”林楓道。
“看在他給我們來帶了有用的情報的份上。”
雷迪亞茲已經扣上扳機的手指，僵住了。
破壁人弗里曼.戴森，也愕然的看向林楓那邊，而正好對上林楓那充滿歉意的目光。
有用的情報？
什么有用的情報？
雷迪亞茲不明白，破壁人弗里曼.戴森同樣不明白。
林楓解釋道，“我的猜測得到了驗證，從三體艦隊中脫離的那十個不明物體，具備著很強的攻擊能力。”
“一群被太陽驅逐的蟲子卻說不在乎太陽的力量，這背后的邏輯很簡單，在艦隊抵達太陽系之前，派遣攻擊性的力量提前破壞存儲能量的容器。”
“就算人類引爆太陽，艦隊由于距離仍在幾光年外，太陽爆炸的威力會驟減，殺傷形式主體為伽馬射線和高溫等離子體，三體艦隊不需要直面可以瞬間摧毀行星天體的超級大爆炸。”
林楓說這些，當然是在扯謊，只是為了讓雷迪亞茲、PDC給破壁人留一條生路，因為他確定了這個破壁人的確是‘自己人’。
原著中的掩體計劃，就是利用行星作為盾牌阻擋恒星的爆炸。
太陽被人為性的引爆后，地球、水星、火星、金星，都會因為太陽爆炸而毀滅，或無法居住。
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則只會受到輕微的擾動，太陽爆炸的能量遞減率比想象中的要更高。
如果三體艦隊躲在這些行星背向太陽的一面，就可以讓太陽爆炸無效化。
林楓不確定，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這些氣態巨星是否有能力擋下太陽的爆炸，但原著中的人類在觀測了三體星系的光粒引爆，以及另外那顆被羅輯作為實驗品恒星的光粒打擊，匯總數據后得到了這樣的判斷。
在確定了破壁人弗里曼.戴森沒有說謊后，林楓確定了，這個也是自己人。
自己人怎么能不救呢？人家是英雄啊。
所以林楓收起了敵意，讓雷迪亞茲放對方一條生路，他找的借口就是水滴，直接說木星能當盾牌，肯定難以讓人相信，畢竟目前全人類對恒星爆炸收集的資料都不夠多，自然也就會認為，太陽爆炸就會毀滅一切，
雷迪亞茲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
拿水滴當借口，無疑既可以讓自己人活下來，還能夠讓人類對未來到來的水滴提高警惕心理，一舉兩得！
破壁人弗里曼.戴森能夠知道太陽爆炸無法毀滅一切，林楓想來應該是借助了三體世界的科學資料。
“楓.泰勒，不要拿你想當然的認知去揣測主的極限，你根本…”破壁人弗里曼.戴森被林楓那種帶有歉意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
林楓對他的敵意沒了，可他對林楓的敵意還在，破壁人和面壁者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林楓所說的這些，都被破壁人理所當然的認作是卑劣的挑釁。
“你不需要再解釋些什么，趕緊滾，你的任務已經結束。”林楓打斷了破壁人弗里曼.戴森所說的話。
能走就快點走，下次再傳遞情報，沒看到雷迪亞茲正在賣我面子按捺住怒火嗎？
然而，這句話，落到破壁人耳中，卻是另一層意思。
別解釋了，我早就看透了一切！別忘了，我可是比你們更早的破壁了雷迪亞茲的計劃！你以為這樣就憑你們區區的ETO，也能阻攔面壁者的計劃？
看著林楓，破壁人弗里曼.戴森面容上，一絲陰狠之色轉瞬即逝，他再也沒有了剛才那副勝利者的姿態。
破壁了雷迪亞茲又怎么樣？楓.泰勒依舊在俯瞰他們！
看著破壁人離開的背影，林楓皺眉深思起來。
剛才的事情，讓林楓意識到，潛伏在ETO里的自己人們不能再繼續呆在ETO里，因為那樣搞不好連他都會誤認為是真正的ETO，然后把這些自己人給宰了。
現在羅輯已經冬眠，等他在給章北海鋪一鋪路。
人類的勝利就是大勢已成。
也就不需要這些自己人潛伏在ETO中，時刻冒著生命危險來為人類文明尋找出路。
所以，在徹底搗毀ETO之前，他應該提醒自己人們離開ETO。
林楓看著破壁人離開的背影，高聲道：“回去轉告ETO的各位，你們的主不在乎我們的計劃，破壁人的破壁，面壁者也不在乎。”
一只腳踏出會場的破壁人弗里曼.戴森動作僵住。
“不在乎…”弗里曼.戴森喃喃道。
他回憶起了從ETO開始對楓.泰勒破壁后的種種，組織匯集資源，一次又一次的對他破壁，可是不僅沒有任何用處，反而還讓這個面壁者越來越受到人類的重視。
面壁者楓.泰勒，對于ETO的破壁人而言是個恥辱，活著的恥辱！
林楓所說的話，傳到破壁人弗里曼.戴森的耳中，那種沖擊性不亞于不久前，他對雷迪亞茲所說的那四個字——主不在乎。
破壁人的破壁，他也不在乎！
弗里曼.戴森回轉過頭，看著林楓，冷漠的神情逐漸變化，從最開始的輕笑，變得歇斯底里的捧腹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不在乎？”
“不！你會在乎的，楓.泰勒！雷迪亞茲只是第一個，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林楓看著對方如此激動的答復后，轉身離開，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他還擔心著自己人聽不懂他話里的深層含義，現在看來是聽懂了，不然為什么能笑得那么開心？
肯定是因為自己人聽明白了他的話，知道三體的大敗之勢已成，人類文明將要在幾個世紀后贏得勝利，所以才笑得這么開心啊。
林楓覺得，對方剛剛那番激動的表現，一定是在暢想著一切結束后，能夠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的喜悅，他們終于可以說真話而不必再隱藏了。
如果說事情并不像林楓所想的那樣，那為什么在離開的時候，還故意提醒他，ETO將要對他動手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