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百萬饑民

　　這些日子，李巖在高歡的地盤游歷，所見所聞，讓他頗為興奮。

　　現在高歡再次提出邀請，李巖這次沒有猶豫，躬身作揖道：“李某愿意為將軍效力。”

　　高歡臉上露出微笑，很慶幸李巖能做出這個明智的選擇，否則又要爬山了。

　　“哈哈～”高歡大笑道：“有先生相助，本將如得一臂啊！”

　　登封，將軍府。

　　高歡在收了李巖、王獨山、陳德彪、孫思科等一批文人后，有了他們的幫助，很快就完善了赤備軍的體制。

　　現在高歡占據登封、禹州、新鄭、密縣四個縣，人口近八十萬，原來高老莊的一套，自然便有些不夠用了。

　　在李巖等人的建議下，高歡于十二月，在登封建制。

　　赤備軍成立豫中軍政府，高歡自任督軍，為赤備軍最高的統治者。

　　督軍之下設幕府，有左右軍師，還有六曹書記，為中央機構，地方則沿用明朝的官制，吸取明朝制度，建立一套對地方的統治體系。

　　在治理體系完善之后，四縣的事務，便逐漸步入正軌，增強了高歡的治理能力。

　　崇禎十三年，對于河南絕大多數百姓來說，都是苦難深重的一年。

　　不過，對于登封百姓，卻又是幸運的一年。

　　這時，臨近新年，洛陽城下正發生慘烈的激戰，開封、南陽等地的百姓，飽受饑荒之苦，唯有登封的百姓，歡聲笑語，籌備著過年。

　　十二月底，新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家家戶戶在忙碌地準備祭品、打掃房宅、張貼門符，將軍府也是張燈結彩，孩子們則盼望著新衣，等待著壓歲錢。

　　此時登封境內，百姓的生活物資，主要由軍政府發放。

　　清早，軍營內赤備軍士卒，便排成了長隊，領取軍政府發放的過年物資。

　　“齊大柱！旅帥，半只羊，三十斤大米。”書吏陳虎，坐在桌案前，翻看著冊子喊道。

　　齊大柱滿臉憨笑，“俺就是齊大柱！”

　　士卒給他將半邊羊，還有三十斤大米，提了出來。

　　羊是登封自己的農場所出，大米則是從南方走私過來，齊大柱按了手印，領了物資，歡天喜地的回家。

　　陳虎便喊道：“下一個！”

　　一名赤備士卒，一臉激動的上前。

　　一旁便有發放物資的軍需官，朗聲道：“記住了，這都是督軍賞的，大家都是吃督軍的飯！”

　　士卒雙腿一并，條件反射似的行禮，“為督軍效死！”

　　看樣子，平常沒少受到熏陶，都成習慣了。

　　盡管崇禎十三年，河南各地遭受前所未有的災難，蝗災、旱災、流寇使得河南各地餓殍遍野，但豫中軍政府治下，軍民卻能勉強過個好年。

　　齊大柱領了羊肉和大米，回到城里的宅子。

　　現在他一家已經不種地了，四十畝永業田，交給村里人耕種，到時候給他三成租子，一成用于交稅，兩成歸他所有。

　　村民種植軍政府的口分田，也是交三成賦稅，與租中軍戶田地一樣，所以村民也都愿意耕種。

　　這時，齊大柱回到自家院子外，便高興的大聲喊道：“媳婦，督軍給俺家發年貨了。”

　　院子里，齊大柱的媳婦兒，挺著大肚子站起來，便見齊大柱扛著羊和大米進來。

　　本來是高興事兒，可她看見肉和糧食，眼淚卻不禁流下來。

　　齊大柱見了，忙慌道：“媳婦兒，你別動！”

　　齊家媳婦抹了把淚，“俺去給你做飯！”

　　齊大柱將肉和糧食，放在廚房，看著媳婦忙碌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他現在啥都好，唯一鬧心的就是，自家媳婦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在豫中軍政府治下的百姓準備過年之時，滎陽、鞏縣、偃師、孟津、溫縣、武涉等遭受闖軍劫掠的百姓，卻都面臨絕境。

　　河南各地，許多州縣的百姓，本就吃光了存糧，而新的麥種卻沒有發芽，百姓無以為繼，現在又遭受闖軍洗劫，便都沒了活路。

　　在絕望面前，遭受闖軍洗劫的百萬災民，開始求生大逃亡。

　　災民逃亡的方向，主要有四個方向，洛陽北面懷慶、衛輝兩府的災民，向北逃入山西；洛陽之東到滎陽縣，數縣的饑民，則逃往富庶的開封；汝州的饑民，則向南進入沒被流寇破壞的南陽和汝寧。

　　不過，因為大明朝廷，財政早已破產，官府要先滿足官軍需要，賑濟全靠大戶自覺，所以賑濟并不得力，導致洛陽之東的饑民，還有袁宗弟劫掠汝州之民，都向高歡控制四縣涌去。

　　豫中軍政府，便成了災民們，去的第四個方向。

　　眼下，豫中四縣，已經成為河南，比較安寧的地區之一，饑民都聽說，到了登封能分到土地，能吃飽穿暖，還能吃到豬羊和雞鴨肉吃，給饑民帶去致命的誘惑，他們不管是真是假，紛紛向登封方向涌去。

　　開封，總督丁啟睿，聚兵數月，終于湊了一支三萬多人的官軍，在朝廷的催促下，去解洛陽之圍。

　　這時，一隊隊官軍，漫野西進，城外涼亭，取代李仙鳳，成為河南巡撫的高名衡，帶著一群官員，為丁啟睿餞行。

　　“總督率領大軍，奔赴洛陽，洛陽軍民必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下官，帶河南眾多同僚，預祝總督，馬到成功，旗開得勝，大破闖賊！”高名衡端起酒杯道。

　　丁啟睿接過酒杯喝下，臉上卻沒有一點興奮之色，李自成聚眾百萬，他這三萬人，多半兇多吉少，不知有多少人，能夠平安回來。

　　雖然丁啟睿知道，多半救不了洛陽，可他卻不能不救，這就是政治，也是他的悲哀。

　　丁啟睿嘆了口氣道：“高中丞，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

　　高名衡也嘆了口氣，拱手道：“總督，現在開封城下聚集數十萬饑民，河南一地，又半數落入賊軍之手，二十萬石軍糧，下官實在難以湊齊，還請總督能夠，減免一部分。”

　　丁啟睿呼出一口濁氣，目光深邃，看著向西進發的官軍，“高中丞，河南大旱，又起蝗災，赤地千里，餓浮遍野，百姓處于水火，這些本官豈會不知。本官就是河南人啊！”

　　高名衡與一眾官員，心頭沉重，認真聽著，丁啟睿卻指著前進的官軍繼續道：“可是本督也沒辦法，除非不救洛陽，不滅闖賊，否則你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上前線嗎？饑民餓死了，大明還是大明，官軍餓死了，救是闖賊的天下了。”

　　說完，丁啟睿翻身上馬，高名衡忙在身后喊道：“總督，災年不比往年啊！”

　　丁啟睿卻頭也不回的，帶著部將走遠。

　　豫中軍政府治下新鄭縣。

　　短短一個月，從滎陽方向，涌來的饑民，就達二十萬人之眾，所有通向豫中四縣的道路上，到處都是絡繹不絕的饑民，他們扶老攜幼，挑著擔子，拄著拐杖，苦苦前行。

　　饑民們到達四縣地界后，沿途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粥棚，大棚內軍政府組織的百姓，正忙碌施粥賑濟，令饑民終于看到了一絲生存的希望。

　　這時高歡騎馬駐立在道路旁，看著涌來的饑民，忽然沉聲道：“孫先生，我希望你去趟開封，設法讓開封解除對我們的封鎖。這么多饑民，消耗糧食巨萬。若是不能破除封鎖，讓糧價降下來，百萬銀子也不夠花銷。”

　　孫思科知道情況嚴重，責任重大，立時作揖道：“屬下愿意冒險去開封，為督軍辦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