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火拳部落現在的人數嚴格意義上來講，并不是石碑顯示出來的121人，而是136人。
這多出來的15人，自然是現在還關押在地牢內的雪匪。
只要蘇摩愿意，這些人隨時都能以奴隸之身加入部落，轉換成新的居民。
同時，對于人數多達萬人的雪匪而言，少了十幾個人根本無所謂。
這才是周邊真正的大戶！
“只是去晴港市數百公里，哪怕有了地圖，部落里依舊只有湯瑪這個祭司能十拿九穩的往返，其他人上路.恐怕是白送人頭啊！”
零下四十度的天氣可不是開玩笑的，蘇摩自己心里都沒譜去一趟晴港市，更別提其他人。
想了想，他決定去地牢見一見這些雪匪俘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些雪匪既然能來一趟，必然有回去的能力。
當然，勸降也不是什么簡單活，至少讓黃項羽這種粗人來是不行的。
“還得是我親自出手才行。”
淪落到和一群普通雪匪打交道，蘇摩卻是樂在其中。
至少比前半個月天天躺在床上，只能日復一日的看著太陽升起落下好得多。
“等會我會扮作看守地牢的人，你帶我進去轉一圈。”
“你來告訴這些俘虜，現在部落物資吃緊，族內無法負擔十五個人的糧食，需要處理掉五個人.”
蘇摩叫來黃項羽，接連吩咐道。
黃項羽點頭如搗蒜，自從連續干掉兩波雪匪后，他對蘇摩這個族長已經是敬如神明化身。
包括信仰等級，也一并上升到了與湯瑪相同的‘忠信徒’級別。
“記住，別介紹我的身份，你該干嘛就干嘛。”
蘇摩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句，直到后者重重點頭，兩人這才推開地牢門。
這里本來是一處建在地下用以防潮的倉庫。
因為很多物資被奔雷部落掠奪的原故，所以也就空了出來，被改造成了能夠容納二十人的臨時地牢。
為了防止有人逃跑，所有人都被綁在倉庫的柱子上，看起來有些滑稽。
“還在睡，他娘的，我讓你們睡覺了嗎？”
黃項羽抽出草鞭，隨機挑選了一名倒霉蛋抽了兩下。
在噼啪聲以及嗚嗚聲中，其他人驚醒過來，個個露出驚恐表情。
“一個個都給我清醒點，之前關你們在這里，是我家族長心善不忍殘殺同類，才讓你們有機會能活下去。”
“但現在，族里的物資不多了，只夠供應多十個人活下去.”
說到這，綁在柱子上的十五個人全都掙扎了起來。
盡管被雜草塞著嘴不能說話，但也能腦補出他們會說什么。
蘇摩著重觀察了場中求生意志最強的幾個人，將其面貌位置默默記在心中。
接下來三天時間內。
借著每天兩頓送飯的功夫，蘇摩快速確定了目標。
秘殺小隊的人不能選，或許是段天榮的死帶來的打擊太大了，這九人個個精神萎靡，失魂落魄。
再加上秘殺小隊家大業大，還有兩名二級祭司坐鎮，短期內地位依舊穩固。
放這些人逃回去，蘇摩不敢保證他們能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萬一被酷刑審問，把湯瑪的豪華戰績暴露出來，反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另一邊，爭取紅月小隊的希望就大多了。
送飯進入地牢，蘇摩會依次將這些人嘴里的雜草取出，并解開一手。
由他端飯，對方吃飯。
距離這么近，中途自然少不了一番攀談。
又是一個白天。
“都醒醒，飯來了！”
推開地牢門，蘇摩拿起旁邊的榔頭，在墻壁上敲了幾下。
十五人立刻驚醒，看到門口只站著蘇摩一人提著飯桶，頓時松了口氣。
自從黃項羽說完只有十個人能活下去，他們已經連續做了三天的噩夢。
尤其是德倫。
時刻便會夢到自己被亂刀砍死，繼而埋尸荒野的凄慘場面。
此時見到蘇摩邁步走到自己身邊，德倫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盡管他并不覺得一名小小的地牢守衛能夠決定名額篩選，但最起碼還有一絲希望不是么？
蘇摩伸手，取下德倫嘴里的雜草團。
“陳大哥，今日還能看到你，真是我等幸事啊！”
“哦，族長心善，還沒定好誰生誰死，或許物資能撐到深冬結束呢，你們也不用這么害怕。”
又是這句敷衍話，德倫也不敢多問，等到蘇摩解開一手后，連忙撓了撓身上瘙癢的地方。
這地下倉庫臭蟲極多，環境很差，單單被綁在柱子上讓臭蟲隨意噬咬就能不是一般人遭得住的。
揭開飯桶，蘇摩從拿起木碗，從桶里打出一碗稀粥。
德倫低頭看了眼，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稀粥里的糙米竟然又少了。
三日前一碗還有數百粒米，能勉強果腹。
到了今日，碗里的米粒只能讓清水勉強變色，數量已不足百。
這是沒物資了？
念頭產生，噩夢頓時襲來，德倫驚得渾身發抖。
“陳大哥，這是.”
“怎么了？”蘇摩明知故問。
“沒事，我喝，你幫我遞上來吧。”德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根本不敢問蘇摩發生了什么，生怕得到的結果是自己最不想知道的那樣。
與其如此，還不如不問，這樣心里勉強還有些寬慰。
一圈下來，所有人都發現了米粒減少，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主動發問。
蘇摩微不可查的頷首。
單就心理素質而言，這些雪匪要比部落內任何一個居民都強出不少，更比那些被嚇破膽的奴隸們強出數倍。
要是真能收服數百上千的雪匪加入火拳部落，一旦發動部落戰爭，絕對會給對手一個巨大的驚喜。
回到地牢門口，蘇摩來到德倫旁邊坐下，將飯桶隨意的搭在一側。
這和平日里完全反常的舉動，頓時讓德倫又心底打鼓起來。
往常這位名叫‘陳審’的守衛，總是送完飯就匆匆離開，下一頓飯才能見到人。
今天卻呆在這里，難不成馬上就要選出淘汰者了？
“怎么，你有什么話想和我說？”
蘇摩坐了會，發覺德倫像條水草扭來扭去，好笑之余，起身拿出了雜草團。
“陳守衛，陳大哥，今天.今天是不是就要淘汰人了？”德倫聲音顫抖。
“或許吧。”蘇摩點頭，眼神掃過周邊幾個豎耳傾聽的雪匪，所有人都無比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今年深冬和往年確實不同，溫度下降的厲害，再加上我們部落之前被旁邊的某個部落掠奪過一次，所以物資這方面肯定是有不少缺口的，也就是后來湯瑪祭司干掉了對方的祭司，我們這才趁亂搶回來了一部分物資。”這些公開的信息，雪匪們早就在接單的時候看到了，此時也不疑有他。
德倫沉默稍許，忽然出聲道：“我們不吃飯，不吃飯能不能活下去？”
蘇摩想了下搖頭：“不吃飯那可不行，身體會垮的。”
“部落不殺你們，是為了開春時多一些勞動力。”
“你們現在一天兩天不吃飯可以，三天五天不吃飯不就廢了？”
“一群廢人，累贅，哪個部落會要這樣的人，連奴隸都沒當啊。”
見德倫眼神終于黯淡了下去，蘇摩頓時意識到機會來了。
他壓低聲音，瞥了眼對方道：“你這么想活下去，難道還有什么心愿未了？”
“心愿談不上，就是不甘心輾轉四處，最后這么死掉罷了。”
德倫苦笑，將自己過去數年的經歷娓娓道來。
“陳大哥，你可別看我只是個普通人，但這些年我也好命去過了四個裂縫，加入了十多個部落，只可惜這些愿意收我容我的部落，處境都似站在懸崖邊徘徊，一步踏錯就有可能煙消云散，我也只能見機不對，立刻拔腿開溜。”
“兩年前，我來到三十七號裂縫，陰差陽錯的成為了一名雪匪，隨后又加入了艾德文老大的紅月小隊，一路打拼成為了副隊長。”
“如果.如果不是我的貪功冒進，再過一兩年，我也許會成為一名祭司，徹底和過往的生活劃開界限，進入新的領域，你覺得我會甘心嗎？”
德倫的經歷讓蘇摩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竟然去過四個裂縫。
只是經歷再豐富，最終得出來的結論卻有些讓人無語。
成為祭司，就能一步登天嗎？
別說是秘殺小隊那兩個一級祭司，就是三級大祭司段天榮也被湯瑪一拳轟死。
德倫怕是對祭司世界想的太美好了，絲毫沒有意識到那是一個比凡人世界更加危險的地方。
不過蘇摩現在想要的，正是有人擁有這種執念。
他輕輕一笑，不再多說什么，將草團塞回德倫嘴里后去到角落。
“巨石神保佑，保佑我安安穩穩，不受顛沛流離之苦.”
“巨石神保佑，保佑我工作順利，能得到族長慧眼賞識”
“巨”
輕輕的祈禱聲，在地牢安靜的環境下非常清晰的傳到了德倫耳朵里。
當著他們的面，向那位巨石神祈禱？
想到眾人此行的任務，德倫嘴角釀出苦澀，額頭無力的垂落下來。
很快，又是三天時間過去。
深冬最殘酷的階段總算是慢慢度過，氣溫有了微弱的回升，從零下四十度升至零下三十度左右。
人類雖依舊無法在曠野長時間活動，但威脅總算是小了許多。
包括火拳部落，也依靠著供熱高塔的全天候運轉，將溫度勉強抬升回零度。
然而對于關在地牢內的雪匪而言，溫度似乎沒有任何回升，反而更冷了。
“開飯了！”
蘇摩拿起榔頭敲了敲，地牢內僅剩的十二人快速驚醒。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濃濃的疲憊，哪怕蘇摩現在解開這些人身上的繩子，他們也沒力氣逃出去了。
這三天，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個倒霉蛋被帶走消失。
最開始的兩天，眾人還能勉強安慰自己，只要運氣不差，就不會被抽到。
而且最多也就是再抽三輪而已，活下去的概率還很大。
然而昨天晚上，那個天殺的黃項羽竟然又來了！
“由于族長的猶豫，現在物資缺口更大了，很遺憾，只能八個人活下去。”
抽了兩個，又少了兩個名額。
這不等于白抽了嗎？
眾人心底剛剛升起的一絲樂觀又被無情碾碎，且破碎的更加徹底。
有人甚至覺得火拳部落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打算讓他們活下去。
現在的折磨，只不過是另一種針對心理的酷刑罷了。
拿開德倫嘴里的雜草，蘇摩打出一碗粥，明顯比前幾天要稠了不少。
但綁在柱子上的德倫卻兩眼無神，一副失魂落魄模樣。
“怎么，今天沒有話和我說了？”
蘇摩笑嘻嘻問。
德倫卻不說話，就靜靜的垂下頭，和死了一般安靜。
可能他也想明白了自己的下場，會被抽到葬身于此。
“不想被抽到，我看你不如多向巨石神拜一拜，可靈了，只要你足夠虔誠，說不定就能讓你活下來呢！”
蘇摩漫不經心的說完，德倫也沒放在心上。
一尊被愚民供奉的野神罷了，雪匪組織不知道毀掉了多少尊，要真是靈驗，這些神靈怎么可能自身難保？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等到蘇摩離開后，地牢內還真有人在默默祈禱。
盡管被堵住嘴發出的聲音只是嗚嗚聲，但也勉強能在語句重復中聽到巨石神三個字。
好家伙，就算知道沒用，也搞內卷是吧？
德倫內心是拒絕的，可最終還是忍不住的跟著祈禱起來。
他學著蘇摩這些天祈禱的語句格式，腦海中閃過那些不甘，心中道：
“巨石神保佑，保佑我渡過此次劫難，不要被抽中，一定不要被抽中。”
“巨石神保佑，保佑我能活著離開這里，我一定遵從您的指引教誨。”
“巨”
念著念著，德倫也不知道自己念了多久，疲憊的睡了過去。
等到他再度驚醒時，便看到黃項羽這天殺的又帶人走了進來。
對方打量了許久，尤其是在德倫身上矚目了好長時間。
這次被抽中的人達到了三人。
一名紅月小隊的人，兩名秘殺小隊的人，慘嚎著被守衛拖走。
“沒抽到我？”
德倫愕然，猛地狂喜起來。
這一下就走了三人，能活下來的幾率無疑暴增。
不過對方矚目自己的行為，也讓他感到不安，有種下次必定會抽到的忐忑感。
怎么辦？
祈禱還有用嗎？
德倫又一次祈禱至昏厥過去，接著又被榔頭敲打聲吵醒。
就在他以為這是最后一次選人時，卻發現走進來的是蘇摩。
對方竟三下五除二的解開了所有繩索，將他攙扶坐在了地上。
“陳大哥，你這是”
“你是不是向巨石神祈禱了要離開這里？”
“啊這.”德倫愣了愣，發覺蘇摩的神色異常鄭重，只好連忙點頭。
“快走吧，巨石神托夢告訴我你不應該死在這里，讓我幫幫你.但我一個地牢守衛又幫的了你什么，這些食物你帶上，趁夜逃出去吧。”
蘇摩說著，從背后解開拿下一個袋子。
打開后里面裝著十多個烤土豆，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但此時此刻，德倫卻不管不顧，腦袋宕機，一副呆傻模樣.
“逃.逃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