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皇朝興起大軍、多古蘭德決定反擊之后,大漠地區可謂是甚囂塵上。
遠東皇朝不斷奪取綠洲作為據點,大漠勢力無力抵擋百萬大軍,最后決意與多古蘭德組成聯軍,共同反擊遠東入侵。
近日,在大漠勢力的領軍幫助下,多古蘭德主力部隊如潮水般駐扎進綠洲據點,迅速掌控了大漠西側地區。
與此同時,遠東皇朝軍占領大漠東部,不斷西進,雙方勢力范圍都聚集到了中線位置,前線據點的將士們抬頭遙望時,甚至能隱約看到地平線另一頭升起的狼煙,雙方最近的先鋒部隊離彼此只有數十里的距離。
大戰一觸即發,風沙中已經染上濃濃的硝煙氣息,兩軍將士的精神都像繃緊的弦,夜晚休憩時都不敢脫下鎧甲,生怕對方的先鋒部隊突然發動奇襲。
第二天日出時分,珀修斯親臨一線,身上穿著28年前「月桂花戰爭」中親征時穿過的戰甲,目光沉穩冷峻,就像一頭雖已年邁、卻依舊威勢十足的雄獅。
斯汀站在珀修斯旁邊,與他一同望著遠東軍駐扎的方向,憂心忡忡地問:“你真的要去嗎?”
珀修斯點頭說:“這是遠東皇帝的邀請,如果通過這次談話能少死一些將士,甚至阻止一觸即發的戰爭,我不得不去。”
斯汀把手搭在這位老戰友的肩上,重重地說:“我們都在你身后。”
珀修斯微微一笑,拍了拍斯汀的胳膊以示安慰,隨即騎上高頭大馬,在御前侍衛的護送下向著中間區域行去。
不久前,遠東皇朝發來邀書,希望雙方領袖可以在開戰前進行最后一次商談——不是讓使者傳話來傳話去,而是國王與皇帝面對面親自談話。
局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可以說是劍拔弩張,箭在弦上,不爆發沖突的可能性已經非常小了,但為了盡可能控制戰爭的規模,珀修斯應邀接受了這一次談判。
雙方的談判地點選在不受任何一方控制的中間區域,珀修斯誠意十足,除了十幾名協同出行的御前侍衛,什么排場都沒有,快人快馬就來了。
遠東方面就講究得多,談判隊伍有數百人,光是先遣開道的皇家旗手就有66名,他們手持御用黃底金龍旗,奔跑圍成一圈,將旗幟插于黃沙之中,昭示此為天子之地,隨即如伏息的浪花般齊齊下跪俯首。
旗手陣列后方,巨大的天子圣座由24名皇家仆從抬著,向中央緩緩走來,圣座主體由千年檀香古木制成,名工巧匠在上面雕琢出了象征至高皇權的圖案,栩栩如生,盤旋的五爪金龍剛猛怒目,似要從圣座中破出,翱翔于九天。
圣座之上懸掛著金色帷幕,在太陽的照耀下仿若燃起金色火焰,高大的人影在帷幕后正襟危坐,只可辨影,不可見形,神秘又富有壓迫感的氣勢渾然天成。
不可目視天子——這是朝廷中鐵一般的規矩,即使是在領袖談判時,這個古老的規矩也仍然生效。
谷寳</span圣座兩側立著兩道身穿「四爪金龍袍」的人影,右側是一名滄桑的老者,他的須發如仙鶴的羽毛般雪白,負手而立,仙風道骨,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洞穿了世間的一切凡物。
張不凡,遠東皇朝當今國師,陰陽司司首,傳說此人精修古今罕見之咒術,神通陰陽,術力無邊,28年前的「月桂花戰爭」中,正是此人在王城布下「大須彌九宮玄火陣」,險些將屹立了486年的多古蘭德首都付之一炬。
和絕大多數武將不同,對于陰陽師來說,年齡和肉體的衰老并不一定是實力的阻礙,他們的術力或許會因為年齡增大而有所下降,但隨之精湛的還有操控咒術的經驗。
年邁的陰陽師往往比新生代陰陽師習得更多古老咒術,也更懂得如果用更少的術力催生更強大的咒術。
所以,和28年前比起來,現在張不凡的實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立于圣座左側的是一名身材纖細的少女,四爪金龍袍隨著大風獵獵搖擺,潑墨般的黑色長發直接斬腰際,只是靜靜佇立在那里,就有一種凜冽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少女有著一雙罕見的黃金瞳,宛如蒼穹之上的孤高太陽刻進眼簾,如若細看,會發現她的視距沒有焦點,雖然在看著多古蘭德談判隊伍,卻沒有注視著任何一人,似乎連國王珀修斯都入不了她的眼。
遠東皇朝之中,能有如此氣勢者,唯有當今大內第一高手,天懸司首領,蒼玄,也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有資格進入圣座簾帳、目視天子之人。
和遠東皇朝比起來,珀修斯這邊的排場就明顯弱了許多,沒有高手壓陣,只有十幾名穿著封閉式重甲的御前侍衛,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在展露自己的誠意。
不管之前戰書上怎么寫,也不管戰前如何造勢,珀修斯心里很清楚,葉凌辰在王國境內被殺,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該發生。
這個皇太孫就算真的罪該萬死,也該完完整整將其遣送回遠東京畿,讓皇帝本人予以懲戒,這是政治游戲的規矩。
現在發生這么荒唐的事,別說什么誰有錯在先,也別管世間公道如何,從政治角度來說,多古蘭德就是理虧,所以珀修斯沒弄那么大陣勢,而是放低姿態,也算是給遠東皇帝表達了自己的誠意。
雙方會面之后,珀修斯解開戰馬腰側懸掛的行囊,取出一壺烈酒和一個酒杯,淡淡地說:“28年前一別,現在又見面了,今天這重逢酒,我先干為敬。”
珀修斯斟滿酒杯,一口喝盡,再斟,再飲,再斟,再飲,一連喝了三杯。
自飲三杯,不管在多古蘭德還是遠東皇朝,這都是罰酒的意思,珀修斯也算是將姿態放到了最低點。
喝完三杯酒,珀修斯拭去嘴角的酒漬,抬頭望向圣座簾幕之后的人影,眼睛微微瞇起,聲音縱使平淡,卻帶著國王獨有的威嚴:“招呼也打了,酒也喝了,有什么條件我們心平氣和慢慢談,你我先行退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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