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這就去。”馬縣丞一個激靈醒過神來,連忙開口道。
“去吧,記得寫清楚,這種鹽池讓每家去挖一個肯定是不合適的,按村來,一個村挖一個,大村挖大池,小村挖小池。
盡量選在浪上不來,不易進沙土的地方挖,灌水的時候,暫時讓村民挑干凈的海水,潮汐的時候海水自動灌入雖然方便,但是水上有很多浮沫,雜質太多,提純的時候比較困難。”岑程又交待了一句。
“屬下省得,我這就去寫,寫完之后先拿給大人過目,大人看完覺得沒問題,再頒布下去。”
許是擔心岑程不滿,馬縣丞的效力很快,回到縣衙,不到半個時辰,就寫好了一張公告給岑程送了過來。
岑程接過來一看,條理分明,語意簡潔明了,字不多,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和要求都說得清清楚楚。
他滿意的將紙遞給他:“不錯,就這樣寫,一共寫十一張,縣衙外面貼一張,其它十個鎮,每鎮貼一張。
通知貼告示的人,貼完之后,召集老百姓,找識字的人當場宣讀,將內容傳達下去,半個月之后之后,我要下去各鎮查鹽池。”
岑程來到宴海的第六日,縣里在各鎮都貼了公告。
公告的內容很簡單,讓所有村鎮都開始建立鹽池,引海水到池子里,直接曬鹽,曬出來的粗鹽,再由官府教大家提純。
提純出來的鹽,還和以前一樣,五十文一斤回收。
至于一村存共建一個鹽池,大家也不需要擔心分配不公,因為曬出來的粗鹽有的是,只要你提純的速度夠快,你可以隨時去裝。
若有疑慮的,可以去縣城海邊那個臨時挖的陋鹽池參觀。
老百姓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呆了,他們本來還在為換新縣令的事忐忑不安。
朱縣令在宴海連任了兩任,辦事中規中矩,雖然沒有讓老百姓的日子變好,但也沒有讓他們的日子變差,處事也算公允。
這些年下來,大家已經適應了他的管理,現在突然換一個新縣令過來,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性。
對于自己不了解的人和事,大家心里有著本能的防備,宴海縣的老百姓亦是如此。
結果新縣令一來,就搞出這么大的手筆。
這鹽真的能直接曬出來嗎?老百姓在驚訝的同時,疑慮也跟著浮上心頭。
不過公告上說了,縣城海邊有現成的鹽池樣板,有疑慮的人隨時可以過去參觀。
于是,縣成海邊的那個臨時沙池,接下來幾日不斷的有各鎮的老百姓前來觀摩。
好家伙,果然是鹽,雖然比他們收集鹽霧,煮出來的要臟很多,但是這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啊。
整個宴海縣很快沸騰了,大家都熱火朝天的開始建鹽池。
“馬縣丞,你們想賺外快,就自己組織人挖鹽池吧,屆時官方會按從老百姓手中收購的價統一回收。
雖然價格會比你們弄到外地去賣便宜很多,但是架不住量大,同時是合法收益,對不對?”
通過十余日的相處,岑程對馬縣丞的辦事能力表示了認可,便找了個機會坦誠布公的告訴了他自己的態度。
“大,大人…”馬縣丞一臉惶恐的看著他。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們干的這點事想查出來再容易不過了,我不是那種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人,只要你們不昧著良心去侵犯老百姓的利益,我不會多問。
但是現在有更合法的賺錢渠道,我想你們也犯不著再冒著犯法的風險,偷偷摸摸的去干私活不是?
另外就是,隨著咱們這鹽大規模的生產,想必很快就會引來人的眼紅,待第一批鹽提純出來后,我會上書陛下,在咱們縣組建護鹽衛隊。”岑程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岑程來到鹽海縣一個月之后,第一批提純的鹽出來了,產量較以前提升了三倍有余。
這還是大家對提純工藝不熟練,速度比較慢的緣故。
岑程觀摩完提純的過程之后,覺得,覺得這工藝還可以改進。
隨著推提純工藝的改進和大家熟練度的提升,以后這鹽的產量十倍、二十倍乃至更多的提升都不再是夢。
當然,隨著產量的提升,收購價格也會下降,但當產量足夠多的時候,價格下降也不會影響老百姓的收益。
第一批純鹽出來后,岑程寫了封奏折,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到京城,交給皇帝。
奏折上說,他需要在沿海組建一支千人的護鹽隊。
同時需要皇帝將本地產鹽的收入給他留兩成,當做建護鹽隊和縣城的其他建設的一應開資,比如在各鎮建官學等等。
這兩成的收益保持三年即可,三年之后本縣只需留下一成收益。
嘉和帝接到奏折之后,略一沉吟,就答應了。
若宴海鹽的產量真能增長十倍乃至二十倍,即便給宴海留下兩成收益,產量也比以前翻了無數倍,他沒有理由不答應。
看樣子把岑程派到這里去當縣令,還真是派對了。
一個多月之后,岑程在宴海就樹立起了絕對的威信,不論他頒布什么命令,下面的人立即就會去執行。
制鹽的事暫時解決之后,岑程的目光又放到捕撈上。
宴海現在的人還少,隨著這里不斷的富裕,外面涌進來的人口肯定會越來越多。
屆時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制鹽,一座城池想百業興盛,需要合理分工,海里其他資源自然也不能浪費。
他準備親自去周邊的海域和島上看看,先把這周邊幾百里的行情摸清楚,才好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過完中秋,八月十六,就帶了八個人,駕船出了海。
因為想查清周邊數百海域的具體情況,他在海水呆了五日,直到八月二十一才返航。
船走了一半的時候,海面上突然飄來一個浮物,他一開始沒有注意。
熟悉海面的舵手卻很快發現那是一具浮尸,并報給了岑程。
“浮尸靠上去看看。”岑程一怔,立即讓舵手將船靠過去。
待船離那具浮尸只有十余米的時候,岑程已經看清楚,那人是仰躺在海面上的,肩膀上還插著一只斷箭。
隨著雙方距離的不斷拉近,等那張臉映入他眼簾的時候,岑程的呼吸不由一滯。
他微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快,把人撈上來。”
兩個熟悉水性的舵手跳了下去,將那具肩上插著根斷箭,雙目緊閉,如同睡著了一般、不知到底是尸體還是活人的人推了過了。
等到了船邊,船上的人一起伸手將其拉了上來。
人被撈上來之后,大家伙這才看清這是個很美麗的年輕女子,肩上插著一根只剩八九寸長,卻足有兩指粗的箭尾的斷箭。
她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也不知是死是活。
岑程瞧著她這模樣,伸手微顫的手,往她鼻間探了探,手掌觸及之處,一片冰涼,也察覺不到任何呼吸。
死了岑程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