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昭在她若有若無的余光掃視中,變得僵硬且手足無措,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發寒。
有種無形的壓力和殺機籠罩著整個雅室,他直覺要是喊人攻進來,眼前的小丫頭必會讓他血濺當場。
一貫高高在上的鮮昭從未有過這樣憋屈的感覺,他終于能明白,為什么丁二和丁武向他匯報時,會是一副咬牙切齒卻又緊繃害怕的模樣。
“好,兩萬兩白銀,我給你!”鮮昭回想起毒發時的痛苦,最終決定忍下這口氣。“來人,取銀票!”
侯在外面的美人聽見他吩咐,很快端著一只方形木盤,托著兩萬兩官票走了進來。
能在短時間內湊夠這個數,這條船顯然就是鮮昭的私人產業。林止風大致算了算,這兩萬兩純利,多半要大半年才賺得回來了。
看到鮮昭吃了悶虧露出郁郁神情,林止風笑容加深,嘴角瘋狂上揚。她喚了春見進來收好銀票,又把人都請了出去,笑盈盈地看向鮮昭。
“你是不是在想,等交流大會結束定要把我宣進宮中給老皇帝治病,等我把他給治死了,就能名正言順殺了我。這些銀票,又能回到你手里。”
林止風大膽的話讓鮮昭神情驟變,瞳孔一陣收縮,緩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開了口。
“你、你竟敢對皇上不敬,簡直、簡直是找死!”
“少裝模作樣了,你面上倒是恭敬,其實巴不得他早點死。算了我也不為難你,解藥給你,順便附贈你一條信息。”
鮮昭還在為她的言辭心驚,沒怎么在意她所說的信息。“有事趕緊說,說完趕緊走。”
“你表妹榮詩詩打算勸榮家棄了你們母子,轉而投靠靖親王。”林止風剛說完就見他表情再一次變化,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豐富。
“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鮮昭對此半信半疑,榮詩詩最近對他的態度轉變很明顯,確實不大對勁。“可有證據?”
“我是負責幫你找證據的么?你愛信不信。”林止風說完起身就走,察覺到船頂和下方甲板有人蓄勢待發,她也毫不在乎。
她帶著春見四人下了樓,直到安全走上湖岸都未有人阻攔。
“大小姐,鮮昭怎么這么老實?”姜黃回頭看了一眼,船上仍是燈火通明,一派虛假的熱鬧景象。
林止風負手大步前行,頭也不回地解釋道:“等著交流會結束下死手呢,這段時間他不會找我們麻煩。”倒是榮府,有可能要經歷幾次小風波試探。
一行人悄無聲息回到單府客院,想著輕輕松松賺到的兩萬兩銀子,都睡得格外香甜。
交流會如期到來,林止風坐著單府的小馬車來到廣場,放眼望去全是人頭。要不是馬車上有單府標記,她壓根就擠不進來。
寬闊的廣場上擺滿矮桌,大夫們就坐在桌后給人問診,病人們全是自愿前來,斷錯了病也不能找麻煩。
小有名氣的大夫不必參加第一場,林止風正屬于這一類,今天過來是想看看榮詩詩和姚靈兒如何發揮。
兩個官家小姐不是名醫,必須從第一天開始參與,林止風老遠就看到榮詩詩坐在桌后,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放低了身段給一名老人把脈。
“大小姐,評審是太醫院的人。”白蔻四處打聽了一陣,湊到林止風耳邊輕輕說道,“憑問診的速度和精確度論分數,最后再看藥方開得妙不妙。一共只選出五十人進入下一場。”
選出來的五十人和小有名氣的大夫們一起進行比試,病人是精挑細選的疑難雜癥患者,還是憑看診速度和準確度計分。
開出的藥方一律由太醫院評斷高低,分數越多名次越靠前,前三就能進宮面見皇后,要是得了皇后青眼即可為皇上看病。
這種明擺著有貓膩的比試,林止風十分看不上眼,要不是為了保持女主光環,她都不稀得出面。
“大小姐,那邊穿粉色紗裙的是姚太醫之女,姚靈兒。我剛剛走過那邊聽了幾句,她應該有些真本事。”白蔻朝右手邊努了努嘴,示意她們去看。
林止風順著她的指引看到了姚靈兒,跟榮詩詩一樣都是十五歲的少女,長得十分嬌俏可愛,但神情倨傲,比榮詩詩還不會隱藏眼中的鄙夷。
問診從天還沒亮就開始,到了黃昏時分才結束。太醫院飛速擇出五十人,參與明天的第二場交流,這其中自然有榮詩詩和姚靈兒。
兩個都是年輕貌美、身份高貴的大小姐,在一群老頭老太中十分顯眼,很快就在京城引發了熱議。
林止風回單府的路上一路都聽到她們的名字,百姓們不知所以然,把她們夸得天上有地下無。
到了第二天開賽時,林止風老遠就看到有人拉橫幅,原來是風流才子們為榮詩詩和姚靈兒寫的詩,請了人聚到交流會場為她們鼓氣。
榮詩詩隔著人群一眼就看到林止風,八九歲的小姑娘生得一張白皙精致的臉,站在一群中老年前邊格外醒目。
不僅是她,一些去濟世館看過病的人也認出了她,遠遠喊著“顧神醫”,還不忘給身邊好奇的陌生人介紹。
一時間場上最受關注的人,從榮詩詩、姚靈兒變成了林止風。
姚靈兒的臉明顯陰沉下來,和身邊丫鬟小聲說著話,不愿往林止風這方看。
榮詩詩倒是穩得住,笑盈盈帶著丫鬟走來,十分得體地見了禮,仿佛上次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
“顧妹妹來得真早。聽說妹妹一進京就住在單府,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單相爺都能親自招待,真不愧是小神醫啊!”
榮詩詩聲音不小,話里藏著話,想讓一群豎著耳朵的百姓聽出端倪,讓人誤以為她是單府的人,所謂神醫的名頭不過是單府傳出來的虛名。
要是有心人往深處想,就會想到單府培養一名小神醫出來,到底是有什么居心?是不是為了掌控住皇帝的病情?
林止風才懶得跟她拐彎抹角,笑著回懟道:
“你這么清楚單府的細節,該不會是榮府埋了人在里面吧?你明知我救了單三的命,怎么還驚訝我住進她家?榮詩詩,玩陰招贏不了比試,還是交流會上見真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