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走到韓立成房間門口。
那種痛苦壓抑的聲音越來越頻繁,仿佛怎么壓抑都無法完全壓抑的住。
江暖心頭一痛,伸手想要推開門,卻遇到了阻力。
原來是門縫被他用舊衣服給塞住了,江暖眼眶一熱,這是為了隔絕聲音么?
擔心她聽到,還是怕影響到她休息?
那么在這樣漆黑寒冷的夜里,他又肚子痛苦了多久,是不是每晚都要經歷過這樣一遭?
她還以為…還以為他真的好轉了,她是有多天真。
他表現出的積極樂觀和好轉,就是真的么。
“…韓立成!”
江暖推也推不開,氣的猛地用拳頭捶門。
里面的聲音頓時安靜,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得住的。
發作起來的模樣,江暖不是沒見過,在醫院里,他每次發作都像是痛苦的恨不得死去一般,她清清楚楚的知道。
她還一直洋洋自得,覺得自己大筆的積分沒有白花,看來血液補充劑是相當有效的。
可今晚突然的驚醒,察覺到的殘酷現實,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韓立成你開門!”
她的喊聲中帶著哭腔,屋子里的韓立成忍不住身體一顫,無力的錘了捶床。
咬破的唇已經滲出了血絲,嘴巴里咸腥一片。
身上的冷汗也打濕了床單,這個樣子的他,如何去面對她。
“有事嗎江暖…我睡了,你也快去睡吧。”
他強忍著體內的痛苦,那種似乎有一萬根針扎在心上,一萬只螞蟻在體內攀爬,還有濃烈的火在心頭灼燒,又似乎是一把把冰刀拼命的戳著他…
江暖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腳踹他的門。
“你混蛋,韓立成,你是個混蛋。”
她哭的更響了,“我說過…我就是奇跡,你干嘛不信啊,我就是你的奇跡,你快給我開門!”
韓立成熬過這一波,拖著無力的身軀挪動到門邊,他也癱倒在地上。
兩個人中間只有一門之隔。
卻像是隔著萬千重山和海,哪怕有再濃烈的喜歡,也飛躍不過去。
“韓立成,你騙我,你這個大屁眼子…”
她哭的稀里嘩啦的,韓立成的手抬了抬,放到了門鎖上。
他反鎖了門,因為夜晚的時候總有不確定因素,他的確是不想要被她撞見。
這段時間以來,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活潑,就像是之前,兩個人剛剛認識的時候。
是個不太容易搞定的女孩子,任性,愛撒嬌,又嘴巴不饒人。
他喜歡看她這樣,看起來沒心沒肺,但她就是這樣要人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呀。
所有這些痛苦,有他自己來承受就行了。
這也是他應該承受的,他已經得到了生命中不可奢求到的美好,沒什么不能夠承受的。
哪怕耗盡了以后的運氣,他也甘之若飴。
“啊…”
門那邊本來哭著罵人的小豆芽,突然痛苦的呻吟。
“好痛。”
江暖人好好的坐在地上,嘴巴里卻發出了難以忍受的痛呼。
下一秒,門打開了。
那個憨批男人也這么坐在地上,焦急的看過來。
他很快反應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江暖一下子撲過來,用盡全力的擁抱他,用盡全力的哭。
像是得到了糖又掉在地上沾了滿身灰的孩子,看著就在眼前卻不能吃了,那個委屈勁兒,簡直想要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糖掉了。
江暖哭完,意識到他這會兒身體不對勁,連忙用力把他拖到床上。
“你以后要是…要是再這樣,我就真生氣了,再也不理你了。”
她忍著哭,想要打他,看他現在不禁打,只好忍住。
“你現在覺得怎么樣,要不然我給醫院打電話——”
“不要。”
韓立成渾身像是被人從水里撈出來一般,顫抖著說,“不用。醫院也是用鎮定劑…沒好處。”
他這種情況,最快的方式,就是生生的熬過去。
江暖思索了一下,伸手扒他的衣服,“你別動,再動一下我就走,我知道我走你也不稀罕,可是我不想走,我不想丟下你一個人。”
雖然渾身都是冷汗,但韓立成還是感覺到她的眼淚滴落到自己脖頸上。
灼熱的厲害,那種熱,能把他的心給燙出一個洞。
等到江暖脫到最后,他終于開口。
“江暖,我今年二十九了。”
“所以呢?”江暖瞪著他,哪怕是在夜晚,他也能看到她明亮的眼眸。
韓立成輕嘆一聲,“我們之間差了十一歲。”
“所以呢?!”
江暖的反問,一次比一次狠,帶著一種再繼續說我不愛聽的話,給我試試看的狠勁兒。
好在韓立成說的并不是她不愛聽的,而是頭一次破天荒的面對了。
“你想好了?”
他問。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再一味的推脫逃避,就是純屬利用了別人的感情還要做自己的圣人。
這就是不要臉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的。
索性大大方方的認了,“你想好了?”
他又問了一遍,江暖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
堅定的、持續的、剝他僅剩下的衣服。
韓立成胸腔中悶悶的震動,他笑了,“那好,我也想好了。你要是以后遇上了更喜歡的,告訴我一聲,隨時可以去追尋,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江暖直接身體力行,堵住了他的嘴。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個嘴,話特別多,有時候特別煩人,就是欠收拾!”
“唔——”
“我今天就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漆黑的夜晚,無聲的冬夜,不知道有多少有情人在這樣的夜晚里,認識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江暖才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她想這么做,她就這么做了。
什么世俗輿論,什么年齡限制,對她來說通通都是屁。
她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自己想要的人蓋了章,然后揪著他,特別有底氣的發話。
“我告訴你韓立成,以后你再敢說一句讓我不開心的,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刻骨銘心。”
那男人只是悶笑著,伸手摸著她的頭發和臉蛋兒,萬分的愛惜。
“遵命,我的小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