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令一切美好的假象煙消云散。
偌大的城堡空洞的有幾分嚇人。
守護的騎士倒是很多,五步一崗七步一哨,站在走廊上,像是一具具失去靈魂只剩下軀殼的傀儡,一動不動。
他們戴著頭盔,分不出誰是誰,只能從銀色盔甲下窺探到一雙沉洞洞的眼在注視著來者。
因為城堡缺少女人,無數的男人和盔甲,讓整個空間變得冷硬非常,毫無生機,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陰冷和肅殺感。
程雙和她的兩個‘騎士’被安排在了同一層,離著瞭望尖塔很近,走廊上有透風的拱形窗,少了些奇怪的味道,夏風吹來,伴著城堡下方的護城河,還有些許清涼在其中。
蓮蓉和老爺子住在了下面的傭人房,倒也沒有分開,只是這里人的階級概念很重,他們的身份限制了行動,若無主人的命令,所待的位置只限于廚房、雜物間等地方。
程雙先被送到了房間門口,面前鎏金色的大門看起來是這一層最氣派的屋子,門口有四個銀色盔甲的騎士護衛把守。
騎士推開雙門,屋內燭火搖曳,大到無法一目了然的花廳雕琢著無數奢靡的內飾,影子映在墻壁地面,有種藏身了許多猙獰巨怪的錯覺。
都雋抿直唇瓣,和憂心忡忡的孫瀚對視一眼,“騎士長大人,我們想輪班照顧主人,不知可否…”
“抱歉!”奧代爾打斷了都雋的未盡之言,“騎士團足以守護好東方的來客,請務必放心。你們也是客人之一,還望遵守古堡的規則,夜間不可妄自出屋。”
程雙知道都雋和孫瀚對她的關心,像這種一開始不發大招的副本,指不定就會給人突然一擊,讓人措不及防難以招架,但她不是沒有自保之力,分開到比聚在一起能更快的得到一些信息,不至于過于被動。
程雙沖兩人安撫的笑了笑,“沒關系,好好休息,我相信騎士長大人會盡職盡責,守護好咱們這些客人的生命安全。”
當然,小姑娘沒想到針對她的招數會來的如此之快。
奧代爾的嘴角毫無感情的微上揚,右手抱胸,“以圣殿之名!”
雙門被守在門口的兩位騎士合力關上,站在屋子內的小小身影,看在都雋和孫瀚眼中,有一瞬像是被惡龍關進監牢里孤苦無依的小公主,兩人再次微不可查的對視一眼,皆對目前這種被動挨打的狀態產生了濃濃的防備心。
程雙倒是沒想太多,她仔細觀察著兩個騎士推門的動作,對方腳下齊用力,踏在短毛地毯上踏出四個凹陷紋路。小姑娘微微挑了一下眉,如此沉重的大門,即便客人聽到聲音想出去湊熱鬧,恐怕憑借一人之力都無法打開。
若無人在旁協助,但凡力氣小的,完全就是被困在了屋子里。
那么奧代爾所謂的規則到底指的是什么?
大門徹底合上,帶起的微風將點滿蠟燭的房間吹得燭影晃動,小姑娘謹慎的原地不動觀察著四周,并隨手拿起邊桌上的燭臺。
這個房間有很多古銅色似是銅制的雕塑擺件,不大,全是些遍地可見的小動物,一下子讓高大上的陰沉房間變得接地氣了起來。
程雙還看到了一只母雞后跟著幾只小雞這種充滿童趣的銅器。
當然,也有蛇、鷹對敵的雕塑,她的目光順勢往上看去,四個墻角掛著四只形態各異的西方龍,它們的眼珠鑲著名貴的紅寶石,鱗片銀光閃閃,瞬間和其它擺設拉開了距離,兩個字:貴氣。
不知是不是程雙敏感了,她總覺得四只西方龍正緊迫的盯著她,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似乎有種隨時隨地都能剝奪他人性命的危機。
小姑娘嘗試性的往房屋中間走了幾步,走到座椅旁,將放置在茶桌上的燭臺也舉了起來,再往上看去,龍的四雙紅寶石的眼睛還是在俯視著她。
難道是角度的問題?
程雙心中一動,黑色的斗篷悄無聲息的匍匐在她的肩頭,她從喪喪怪這里確定,房間里的雕塑物沒有任何精神力,倒是花廳深處,被織錦掛毯遮住的地方有個生命體。
小姑娘先是腳步輕輕的往另一側的臥室看了眼,鐵藝大床周圍空蕩蕩的,紗幔似掩未掩,但足以看清床榻上空無一人。
一扇窗開啟,有徐徐夏風吹了進來,裝潢和花廳的莊重堂皇不同,以白色為底,花朵、貝殼等裝飾物屢見不鮮,給臥室帶來了一種過于活潑的趣味感。而鐵藝床的背景則用了金、白、淺藍等色彩繪制的掛毯圖案,整體風格有點浮夸的浪漫。
唯一的好處是視野范圍涉及的地方,沒有太過藏污納垢的暗角。
她轉身出了臥室,直奔花廳的織錦掛毯處,撩開掛毯,一道刺眼的光線傾射而出,等到眼睛適應了,她看到一個沒有門的暗門大刺刺的擺在那里。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舉著兩個燭臺走進,里面的光線竟遠比花廳充足,吊高的水晶燈盤上點著無數的蠟燭,而燈臺的下方…
程雙一眼見到地面上有一方挖空如浴池般的水池,金色的魚尾閃動,在一眨眼,美人魚璀璨的金發冒出水面,然后是若魚鰭般的耳朵和那張無暇的絕美容顏。
看見面前不請自來的小姑娘,美人魚顯然很是憤怒,它還在記恨是對方的一句話讓它被主人嫌惡沒有用,頓時張大嘴巴,露出尖銳的牙齒,要用聲音懲戒這個可惡討厭的人類幼崽。
程雙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入住的客房會有一條看她不順眼的人魚,但一想便知,這是一個不友好的圈套,所以在發現美人魚的意圖后,小姑娘動作敏捷的把手上的燭臺直接丟了過去。
人魚自然畏懼火焰,哪怕蠟燭落進水里會瞬間熄滅,仍是讓它慌張的閉上了嘴巴,一時被嚇住,愣是沒躲開燭臺,咚的被砸個正好。
額角頓時被燭臺硬邦邦的邊角劃出了傷口,幽幽的藍色血液流到了眉目眼皮上,給這張過分好看又完美的臉蛋增添了幾許狼藉和詭異。
在關鍵時刻,程雙不具備任何憐香惜玉的情懷,小姑娘舉著另一個燭臺,瞪圓眼睛,呲牙恐嚇,“你要敢出聲,我就把點著的蠟燭塞你嘴巴里!”